那是他的父亲。 父亲见到他,第一句话是:“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纪沧海呆呆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那张第二性状检查单。 父亲拿过他手里的检查单,扫了一眼,忽然玩味地笑笑:“Alpha,有意思,走吧。” “去哪?”纪沧海问他。 父亲说:“去你能去的地方。” 自从那天后,纪沧海得了名为梦魇的病。 他经常在沉沉黑夜中,看见皮肉腐烂的母亲站在chuáng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空dòng的眼里流出污浊血泪,重复着一句话:“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每当这种时刻,纪沧海会觉得自己头脑十分清醒,可身子像被压着石头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 其实纪沧海内心深处明白一件事。 并非他母亲在责怪他。 而是他自己不愿放过自己。 - - 凌云帆那夜睡得太迟,结果第二天早晨几下挣扎没能成功起chuáng。 还得纪沧海进主卧喊他:“云帆,你上课要迟到了,快起来。” 凌云帆一鼓作气坐起身,迷迷糊糊没能睁开眼,又仰头躺了下去。 “云帆。”纪沧海走到chuáng边,轻拍凌云帆的肩膀,想唤醒他。 凌云帆嘟嘟囔囔:“等下,再睡五分钟,我刚刚梦到玉皇大帝在给我写解开哥德巴赫猜想的方程式,我得继续回去做梦,他马上就写完了,就要拿给我看了……” 纪沧海:“……” 纪沧海俯身伸手,将凌云帆打横抱了起来。 顷刻的悬空把凌云帆的魂从玉皇大帝那吓回来了:“啊?啊?啊?” 他四肢乱舞,还好纪沧海手臂有力,抱他抱得很稳。 纪沧海将人抱到餐厅,轻放在椅子上,贴心地在人的面前放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凌云帆身子歪斜,往前一栽,额头抵桌沿,有气无力地说:“你昨晚不是也没睡好吗?为什么这么有jīng神啊。” 纪沧海浅抿一口手中白瓷马克杯里的咖啡,随口道:“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凌云帆抬起头来,疑惑地问,“你经常做噩梦吗?” 纪沧海一顿,朝凌云帆浅笑:“也没有。” 凌云帆眸光扑朔,将这事压进了心里,但他没有追问,打了个哈欠伸懒腰,端起咖啡连chuī了好几口气,将咖啡一饮而尽,最后去刷牙洗脸换衣服。 他的课程表一如既往排得很满,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已是日落昏huáng时。 凌云帆背起书包往学校门口走,想着要不要去好再来餐馆看看。 念头才出,他口袋的手机响起来短信提示铃。 凌云帆拿出手机一看,见是纪沧海发来的短信。 【下课了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凌云帆嘟囔:“这么准时?他是有我的课表吗?” 凌云帆只得打消去好再来餐馆的念头,快步往学校门口走去。 - 两人回到家吃过饭后,凌云帆打开笔记本电脑做小组作业。 纪沧海没有打扰他,像以往那样在他身边放一杯热开水。 稍晚一些,纪沧海过来提醒凌云帆早点休息。 纪沧海说:“你昨晚没睡好,今天该早点睡。” “行。”凌云帆也没磨蹭,gān脆地保存好作业,关掉电脑,洗漱完和纪沧海互道晚安,回主卧关灯躺下。 但凌云帆没有睡。 他打开chuáng头灯,借着暖暖huáng光,拿起书看。 他这一看,看到凌晨两点多。 凌云帆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于是起了身,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站在客卧门旁,靠着墙守着。 说实话,他的做法既吃力不讨好,还有点怪异。 毕竟大晚上蹲人卧室门口,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神经兮兮。 但凌云帆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觉得昨天困扰纪沧海的并不是普通噩梦,还觉得纪沧海说的那句‘也没有’是在撒谎。 凌云帆在黑暗中等了大约有十分钟,客卧内安安静静,没有声响。 凌云帆只得承认自己是在瞎等,打着哈欠往主卧走去,想着明早来一杯浓浓的咖啡来提神。 就在他转身时,一声闷哼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凌云帆脚步蓦地停住。 客卧里的闷哼逐渐变成痛苦的呻吟,和昨晚一模一样。 凌云帆没有犹豫,他推开客卧的门,手摸墙壁打开灯,快步走到chuáng边。 纪沧海看起来比昨天还痛苦,呼吸急促,牙齿打颤,满头虚汗,双手小幅度地摆着,像是在驱赶又像是想抓住什么。 凌云帆喊他:“纪沧海!你没事吧?” 谁知纪沧海一直不醒。 凌云帆gān脆上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力摇晃:“纪沧海,醒醒,喂,再不醒我真夜袭了,我跟你说,我这个人一言九鼎,驷马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