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州州府衙门内,徐照白御史所领一行五人均已落座,州府衙门的官吏于下首陪立,唯有峨州知州朱善同在座位前略探欠半身,正向徐照白汇述峨州水患灾情现状。 “青宕城地势高,水来得快退得也快。现下城西北低洼的地方都已清理出来,损失大多是牲畜,因是凌汛,淤泥也不老少,还得等军治关的将士们从旁协助,才有人手清理淤积。上谷县也建在山台地之间,虽被波及了好些百姓,但本地县令处置得当,伤亡少,有些乡中牲畜都保了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唯有这西陶……” 言及此处,朱善同眉苦似黄连,摇头不住,猛地起身,纳头便拜:“下官之罪,罄竹难书,还请御史大人论处!” 峨州官吏跟随他一起告拜:“下官有罪。” 徐照白不动声色,温言请他起明情况,梁道玄坐在后一位,细想之余,疑窦有增无减。 上奏中,将峨州灾情形容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一至此地,话语又变作治理得当。徐照白不会没有发现端倪。 只是如果自己当这个御史,也要先稳住架势,对方发现言语不能动摇的人,才会更卖力气,露出关键破绽。 这是一个观察学习的过程,打从出发起,梁道玄就准备好好向官场前辈进行一个寸步不离的观摩。 “西陶县如何?朱知州你且漫道。” 徐照白和煦地不像御史,倒像亲戚走访串门。 朱善同被请着重新落座,重重叹息,这才开口:“西陶县夹在州府所在的桑垠县与上谷县当中,本事慈鹿江故道河谷,地势为峨州三县最低,现下县城已经全都淹没于波涛之中……前两日官道洪水略退后,我明日以舟楫浅尝而探,却只见桑垠与西陶交界地带,仍是汪洋泽国,这不知到底还有多少人困在其中。” “如此,粮食也过不去么?”徐照白总能言简意赅从关键问题着手。 “周边几处还是能赈济到的,不过西陶能逃出来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再往里,我们也没什么音讯,有的是上头上谷县传下来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们也不敢贸然,正等待御史大人示下。”朱善同恭敬倍甚。 徐照白一时无有言语,梁道玄忽然开口:“那朱知州上书朝廷所报讯息,是真真假假的真真还是假假?” 大概没有想到一派哀苦之告会得到这样一锐意的提问,朱善同先是一怔,很快就又垂下好不容易挑起的眼尾,又耷拉着神色,谦卑道:“梁少卿,下官禀告奉行得是知无不言,彼时情势不容判断,还要向朝廷尽述得详。” 这并没有回答梁道玄的问题,而他也没有再问,十分得体地点点头,将难题抛给真正的御史徐照白。 话至此处,如若有假,岂不是诬告定阳王重罪? 还是联名的。 徐照白也略沉了声,问道:“你们的上奏里明告皇亲国戚,那所述定阳王的罪状,如今可查明了,是真是假呢?” 朱善同再次从椅子上下来,再跪再拜,语气里有了一丝哭腔:“大人明鉴!定阳王罪 不容诛全乃实情!下官为峨州三万百姓叩首求请一个公道!?()?卍??╬?╬?()?()” 这次,徐照白没有去扶他起来。 如果告成,这是褫夺封号与封地的重罪,除了收拾自己本家皇族眼睛都不眨的铁腕威宗与削弱地方权力颇具深沉帝王心术的太宗,其余皇帝还未曾听闻。 加之一层:如今小皇帝姜霖初至六岁,虽国不至疑,但主少却是实情,对封王雷霆手腕,还是要掂量掂量行事的后果。 不过梁道玄却以为,这些平衡全部成立。 本朝至今,封王权力不值一提,就算主少国疑,削撤封地也不会造成任何轩然大波。朝廷愿意一碗水端平,绝不是考虑这个,而是人家洛王作为宗室也是辅政之臣,人在政事堂,还是先帝遗命,这一点面子不给宗亲面子,也说不过去。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自己此时人在宗正寺,谈不上忌惮和顾忌,却要掂量掂量,如若稍有偏颇,那此案被自己引为口实,此事被自己借端生事,可谓是一大隐患,甚至有可能结下宿咎,得不偿失。 如此一想,徐照白的谨慎对待就有了合理解释。 这么说来,自己考试与做官之初的几场胜利战役还算给自己打出了统战价值? 梁道玄一时脑子里飞过千思万绪,而最重要的还是保证峨州灾民能得到妥善赈济,以及灾情对春耕农时的影响化解至最小。 “大理寺与宗正寺的少卿皆已同本官至此,案情如何,他们二人会替本官查明,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率先打通三县消息,加以赈济,其余未遭灾亦或遭灾尚浅地区,还要无夺农时,加备春耕。()?()” 徐照白的想法和梁道玄不谋而合。 这话看似推诿,却是真正的划分职责,也就是说,他作为朝廷御史,天子的耳目,会秉公负责审理此案,而最重要的还是要代表天子赈灾纾难,让灾地百姓得沐天恩,至于查案,先后主次要分清,他可以听,但不参与查。 大理寺和宗正寺两方同查,也代表朝廷一个公允的态度。 朱善同对这个明令似乎并无意外,他千恩万谢,不住表示朝廷愿意听地方官的哀陈,便已是宽仁明德,他替峨州的百姓谢过天子太后,也些朝廷的公正严明。 接下来负责赈济的内容就是徐照白的工作了,他预备去查验目前堆放赈灾物资的赈仓,临行前,他对潘翼和梁道玄二人私下说道:“此地人心尚稳,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需细心查看,勿要有扰惶中百姓。你们二人各自领命,各行其是,除此一条之外,其余我许你们便宜从事。()?()” 徐照白被本地官吏簇拥着走后,内堂只剩下了梁道玄、潘翼与另一位大理寺的官吏,司察,姓李甫明。 眼看潘翼有明显的紧绷伴随不自然的沉默,梁道玄绰然有余,笑着开口:“潘少卿,徐大人的意思不是要我们二人打擂台,而是适以相成、东鸣西应,好好搭档兵分两路,从不同的侧翼行止,探查真相。()?()” 潘翼被人看穿心思,顿时有些窘迫,他从未单独处理过这类官场人际关系和案件,虽然多年耳濡目染,不能 说手足无措?()?[(.)]??.の.の?()?(), 可面对梁道玄()?(), 他的谨慎和戒备还是溢于言表。 “梁少卿打算从哪里入手?” 遇事先稳再问()?(), 听大于行()?(), 这也是徐世伯的教导。潘翼看着梁道玄这笑面虎心中畏惧,可还能牢记前辈教诲,说话自有气度,没有明显的慌乱。 “总要先问问西陶县逃出来的百姓,到底那边是什么情形再有定夺。”梁道玄给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我便去问问如今定阳王在押何处,家眷亲随可有分监。”潘翼没有想到梁道玄会将率先从宗室处取证的机会留给自己,一时想不通他的盘算,但却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一旁的李甫明只听这一两句单独对话,便感叹自己这位后台强硬的新上司是被人家另一个后台强硬的朝堂新贵牵着鼻子走了。 但此时此刻还轮不到他开口。 “潘少卿,有一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 本来潘翼已经预备离去,谁知梁道玄笑着叫住他,笑得人心里没底。 这莫非是警告? 潘翼定睛凝神,他的出身和自取的功名,多少养出了些亢心憍气的脾性,对亲长尊敬,可平辈里也没人这样同他讲过不客气的话。 “梁少卿是何意?” 不过到底是梅砚山和徐照白都指点过的,他也不可能妄言轻动,只是不免音调略提了提。 “此案取证,或许不易。若遇见为难之处,还请潘少卿少言多威,小人畏威不畏德。” “就像梁少卿对觚关县县令所为?”潘翼反问。 梁道玄只是笑笑,款洽到无以复加:“人与人之差,天地之别,还是要看所对何人,在如何对症下药,潘少卿是大理寺的官吏,天威隆厚比我这个宗正寺的老妈子官职要炽盛许多,你所采证言,更有可信。我先行一步,告辞了。” 但愿潘翼明白自己的用意。 他梁道玄虽也有身份,可和正经查案的职官相差犹如天堑,旁人忌惮他国舅的身份恐怕比这从五品官职还多一些。但大理寺的名头在查案中就能压人一等,潘翼如若好好利用,是会比自己更适合同官府打交道问讯处结果的。 这小子一副聪明相,但愿能物尽其用。 梁道玄行至青宕城街上,发现峨州果然是偏僻地界的小州,州府青宕城与许多京畿道内名不见经传小县城比都逊色了繁盛,可放眼之处,小城却有自己的烟火人间,街道行人甚多,似乎并未受水灾影响,叫卖小贩车筐之中,蔬果种类不多,但新鲜却是有的,尤其是许多山菜野食,因季候正值采摘良辰,只看两眼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梁道玄问过几个山林自采又入城贩卖的小贩,几人几乎异口同声,表示他们这周边受水灾影响微乎其微,青宕城地势高,背靠鹄雁山主脉,出入是没那么方便,可恰好因祸得福,周边乡村无受水患。 唯独青宕城西北周遭地势最低,沿河道分布的农田或淹或没,城墙也垮塌了一方,不过他们看着倒不必从前几年有一两次大灾严重,故而没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得过,趁着 春日里野菜山货正当时,每日天不亮就进山采摘,晌午入城贩卖,养活全家老小几张嘴。()?() 梁道玄会说一些本地土语,可以和老乡无障碍交流。问过受影响小的,他还打算去城西北看看。()?() 可没走出多远,他就发现有几个州府的官差自打他一个人告别其余同僚出了衙门,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想看乌鞘的《让外戚再次伟大》吗?请记住[]的域名[(.)]???。?。?? ()?() 起初,他以为这些人是朱知州派来随行打下手的,毕竟禁军都跟着徐照白去调配差遣了,然而当他穿过街市即将抵达城西北时,却被这五个衙差给拦住了去路,他才明白这些人跟随自己的真正用意。()?() 为首的衙差细长眼,眯着笑,肢体和语言都卑微又强横:“梁大人,您是京里来的大人,这西北还要淤泥堆积,又有牲畜死人没有埋完,城外尚在挖坑,实在来不及布置,万一您有个好歹,我们朱大人没法向朝廷交待。” 梁道玄此时若以身份施压,倒也能硬闯,不过他脑子转得快,只是一笑,反而谢道:“多谢朱大人体量,那本官过两日再去看看。” 或许是被他的好说话震惊,细长眼的官差也把眯着讨好劲儿的眼睛睁开,赔笑施礼,谢谢他配合自己的差事,不教为难。 梁道玄也真旋踵离去,头都不回,而他要去的,则是另一个地方。 官差们仍旧跟在身后。 道边有提挑子摆摊卖蕨菜云吞,梁道玄预备尝一碗,再看看情形,谁知人一扭身,忽得胸口一疼,朝后趔趄两步。 再驻足一看,原来是有个姑娘撞到他身上。然而梁道玄八尺男儿,当然没什么事情,姑娘却跌坐在地,气得瞪他道:“大男人走路,不看着点!眉毛底下两个窟窿眼是出气的不成?” 峨州方言乃是山音,吐字浑,夹腔厚,发声的重音犹如爆破,很具气势,便是一个十六七岁妙龄少女,骂人也能用本地土语骂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那女孩个子不高,穿得也是不合身的旧衣裙,动作利落,起身抖落身上的土,边抖边继续呛人:“我们周家的下人都没这样粗鲁的,敢情好,人模狗样的读书人,撞了人了,一个字不说,鼻孔下面的窟窿也是只进不出的。” 梁道玄被人劈头盖脸这样指着鼻子,半晌没回过神,心道姑娘年纪轻轻好大脾气,怕是肝气不郁,正想问问她有否受伤,谁知姑娘骂骂咧咧已经走出几步外,一双杏眼再瞪他几瞪,快步走远。 几个名义上保护他的官差却没有动弹,似乎在看好戏。 梁道玄深感地方低级差吏办事能力确实不如京中。 这要是中京府的人精差役,必然会做个样子上前问问,最起码面子上过得去。然而这几个却根本不敢靠近,生怕把“监视尾随”的差事搞砸。 这是能力问题。 梁道玄作为受害者,是不会为几个人做岗位培训的。 他被撞得不疼,再找云吞挑子,人家小贩早走到一条街外吆喝。 本就是想坐下问问话,他并不饥饿,也没追赶,只是笑笑,回身看见有一茶舍,唯有一层,四面的招牌已经十分破旧,想来是街里街 坊惯去的。这里面问问倒也合适。()?() 于是他抬腿进去落座,几个差役则在门外蹲着。()?() 梁道玄正要命人上茶,抬手自己先斟一杯桌上现成的润润喉咙,随之却觉得袖口有些不适,里面鼓鼓囊囊,摩擦有异物感。 ?想看乌鞘写的《让外戚再次伟大》第 73 章 登堂入室(一)吗?请记住.的域名[(.)]???.の.の? ()?() 他注重仪表,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异样之余抬手检查,忽然愣住。()?() 袖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塞了一块干净的苎麻方布,手帕大小,麻料本色,团做一个小团。 梁道玄的座位背对窗口,正巧遮蔽外面差役的视线,他抽出麻布查看,却先闻到淡淡的血腥。 麻布上斑斑点点,由未干透的猩红血迹写出一个歪扭的“冤”。 梁道玄浑身的血也仿佛跟着半干不干,滞缓许久再重新流动。他沉住气,漫不经心将手帕收回袖口,喝了口带酸味的茶,留下几个铜板,走出了门。 衙差们再度跟上。 梁道玄想出城去,看看灾民,在城门口却被阻拦,拦住他的不是那几条尾巴,而是守门门卫转述的一道命令。 “知州大人有令,不能妨碍人数的清点和物资的调拨,暂时不许闲杂人等出入青宕城。” 梁道玄没有花费时间辩驳自己不算闲杂人等,他顺其自然,不执拗也不抗争,又回城中转了一圈,便返回州府衙门为一行人预备的馆驿。 这让跟随他的几个衙役松了口气,入夜后禀告一日行程,如实汇报,无有遗漏,只说这位梁小国舅大概是书读得太多,人不懂变通,死脑筋,也不会仗着官职发威,老老实实的无有造次,回得比谁都早。 这人许多州府衙门的官吏长出一口气,全去预备大理寺明日着手的第一轮审问。 潘翼将第一日所收集到的信息汇总至徐照白案头,谁知对方并不给予任何意见,只让他按照规矩行事,头几轮不涉及定阳王本人的审讯大可不必叫上自己,自己还要赈灾的御史公务,明日就要去到城外循行,既然身为大理寺的官员,就要能查案也能办案。 潘翼头次独立办案不免有些紧张,思他擅专,那就百口莫辩。 然而在头次上堂前,梁道玄仿佛还没进入状态,什么消息都不清楚,无论自己告知任何事,都是一副表情一套话语。 “原来如此。” 潘翼这回下了决心,势必办好职业生涯头一桩大案,他换好朱红官袍,又一次对后堂里与自己共同等待的梁道玄说道:“梁少卿,今日不提审定阳王殿下,本不必叨扰你,但是诸多人证里,还有一位定阳王的侧妃。定阳王未有赐婚,唯有一室,正是此位刘氏侧妃,如今她怀有身孕,涉及宗室子嗣,我不免谨慎,因而请你坐镇。” “敢问定阳王妃下榻何处?” 梁道玄仿佛不怎么关心案情,关心的是王妃的待遇,大概是他们这个衙门特有的职业病,潘翼耐心解释道:“王妃因身孕已过六个月,州府衙门不敢怠慢,将她安置在了本地一富户周家的别苑内。咱们两个都是跟随徐大人至此,我也就不说外话,说是安置 ,实则是软禁,且还和定阳王关在不同两个地方,案子还没查清,不过,如果梁少卿觉得这般安置不妥,也不是不能吩咐。”()?() 周家两个字实在刺耳,梁道玄想起那个吊杏眼骂人的小姑娘,还有那个血写冤字的软帕,心中大动。 ?乌鞘提醒您《让外戚再次伟大》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3?&?&?? ()?() 他正了正冠帽,对潘翼道:“多谢潘少卿告知,该如何安置,还是今日问过第一遍堂再定夺。我再怎么说都只是宗正寺的官吏,办案不如你在大理寺有资历,今日如有涉及到宗室王府内卷之事,我再开口,其余的,劳烦潘少卿多辛劳。”()?() 明确职责是联合办事前的以个好习惯。()?() 果然潘翼对梁道玄的配合和虑周藻密甚为满意,二人一前一后,来至内堂上,各列正次,都在衙堂桌案后,各守其职。 今日峨州知州朱善同陪同徐照白去循行青宕城郊野,要后日才回,第一轮审问唯有潘、梁二人作为御史随官到场,而州府衙门方面,派出的则是通判段鄞与长史王仁宁二人。 这位段通判正是那日头次见面时在城外阻拦自己与灾民说话的那位笑脸官员。梁道玄不动声色,与潘翼肃容坐好。 内审无需衙役喊堂,潘翼总算跟大理寺前辈办过一两个棘手案件,初审还能应付,煞有介事读了徐照白的御史口谕,之后正式开始。 “昨日州府衙门已将初查卷宗交到本官手中,此次牵涉人员甚广,又有宗室皇亲牵涉,故而今日宗正寺梁少卿也在旁听审。”潘翼先介绍梁道玄,在本地官吏起身拜见后,才落下惊堂木,抬高音调,“今日提审之人当中,定阳王侧妃刘氏已有孕身,不便久侯,先请上来设座问话。” 令传达下去,只一会儿,便有两位衙门中的仆妇引着一大腹孕身女子入堂而来。 梁道玄明显能察觉一臂之外的潘翼呼吸略有凝滞。 这不怪他,因为定阳王刘妃确实仙姿玉色堪称倾国倾城。 她虽已是有孕六月,身形不便,脸颊也略有浮肿,却不能抹杀曲眉丰颊的风华绝代。 梁道玄觉得,自己妹妹已经堪称国色,然而刘妃简直可以说容色惊人,只是她神情断不似丈夫重罪在监,衣着虽不甚华丽,却端庄也有符合身份的贵态,素面朝天,无有钗环,点漆双眸里,大有光彩,全无寻常人因罪待问,于忐忑中被软禁的萎靡和惊惧,落落大方,向堂上二位御史随官行礼。 “臣妾定阳王侧妃刘氏,叩请圣躬安。” 她礼数周全,起身十分费力,但还是单手扶腰后,轻轻吐气,稳稳站住抬眼不避众人之注目汇集。 梁道玄的心思全不在其他,他的眼中,唯有刘氏右手的指尖缠绕的一周苎麻素布,其本色与材质,与之前自己袖口中无故出现的那块血冤之帕,同出一辙,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咱们这个剧情,还是比较适合日6000,这样阅读体验更好,明天我恢复日6000,正好春节忙的事情也过去了,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