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拿到地契后,第一时间便是修整果园。 只是,眼下正值农忙时候,人手还真不好找。 正发愁,赵惟谨主动找上门,“军中退下来一批老兵,你若觉得合适就让他们留下gān几天,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 林悠然难掩欣喜,“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饭管够,何时能上工?” 赵惟谨神情却有些奇怪,迟疑道:“你还是先见见人再说吧!” 林悠然狐疑地跟着他去了校场。直到见着那些“老兵”,才知道他为何是这副表情。 这些人与其说是老兵,不如说是“伤兵”。好一些的只是脸上带着疤,或者走路跛一些,严重的甚至少了一只胳膊,断了半条腿。 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要么家乡没了亲人无家可归,要么不想回去连累爹娘。每一个看着年纪都不大,面容却沧桑憔悴,林悠然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纷纷下意识低下头,不习惯被打量,更不敢跟她对视。 林悠然不自觉揪住赵惟谨的衣袖。 赵惟谨垂眼扫过她泛白的指尖,沉声道:“你若不愿意——” “我愿意。”林悠然飞快地说,“这么多壮劳力,我求之不得,饭照管,工钱也得发。若今后有人愿意留下帮我打理果园,待遇和林阿姑几人一般无二。” 赵惟谨眸光一闪,视线久久地放在她脸上,然后微微颔首,说:“好。” 林悠然的善心没有白费。 每一个得到工作机会的伤兵都披星戴月努力gān活,不仅把山上的杂草处理gān净,还把那些砍下来的枯树、灌木锯成一段段,整整齐齐地堆放到食肆旁,足够烧一整年了。 原本预备着豢养jī鸭的场地也收拾好了,盖上jī舍,围着栅栏,还挖出来一个一丈见方的小水塘! 塘中引的是山泉水,可供鸭鹅嬉戏,还能浇灌果木,简直一举两得。 林悠然惊喜异常。 就这样,继河沿儿食肆之后,她拥有了第二项产业——南山果园。 刚好是板栗成熟的季节,山上栗子落了不少,林悠然一一剥壳,做了一大锅板栗红烧肉犒劳大伙。 兵士们喝着浓稠的粟米粥,吃着喷香的红烧肉,听着林悠然说着今后的打算,眼中重新迸发出光彩。 一切都欣欣向荣。 暮秋时节,红叶满山的时候,孙淳回来了。 他依旧带着林悠然熟悉的慡朗笑容:“这边的田地大多都是官府所有,秋收之后就会被屯田兵接管,通判知道我是南山村人,便让我分管附近的几个村子。” 林悠然笑道:“恭喜啊,原本你也想被分回来吧?” 孙淳笑道:“其实我最想去的是高阳关,投身杨防御使麾下。通判说了,若屯田之事我能办好,便给我写举荐信。” 他说的“防御使”便是赵惟谨的老师杨延昭。杨延昭向来惜才,若赵惟谨开口,以孙淳的本事定能受到重用。 林悠然本着朋友之谊,委婉地提醒:“你还记得那天跟郡公喝酒的事吧?那日郡公似乎说过,杨防御使是他的老师。” 孙淳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意加深:“多谢吖吖为我打算。只是,我跟在通判身边数年,一直受他照顾,无论州内升迁还是改投别处,都不好越过他。” “合该如此。”林悠然点点头,对他的为人更加欣赏。 两个人有说有笑,远远瞧着十分和谐。 有人不乐意了。 赵惟谨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冲林悠然道:“午时了,不去做饭吗?” 林悠然诧异道:“郡公今日在食肆吃?” “不行吗?” “行,这就去做。” “板栗红烧肉。”赵惟谨不客气地点菜。 “连吃三天了,今日换样清淡的。” “那就酸汤水饺。” 林悠然失笑:“郡公真是专一。” 明明是在说菜,赵惟谨却莫名有些心虚,扭过脸没有搭话。 林悠然进了食肆,原地剩下赵惟谨和孙淳。两个同样俊美的郎君,动作一致地注视着林悠然的背影,又齐齐扭头互看一眼。 赵惟谨抬脚要走。 孙淳开口:“郡公也心仪吖吖吧?” 赵惟谨挑眉:“也?” 孙淳笑道:“是,我也心仪吖吖。看来,郡公并没否认。” 赵惟谨唇角微抿,没言语。 孙淳难得带上几分qiáng势:“想来郡公对心仪的女子定会明媒正娶,舍不得她做妾吧?若郡公办不到,就换我来。我会站在这里,随时等她回头。” “你想多了。”赵惟谨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孙淳却没有打击到情敌的慡感,唇边漫上一丝苦笑。 拼酒的那晚他就看出来了,不仅赵惟谨满眼都是林悠然,林悠然对赵惟谨也是不同的。她和自己说话虽温柔,却也客气,对着赵惟谨看似无礼,实则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