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西想做代理主事的话一说出口,王左监等众全都瞪大了眼。 刘义威心说你心可真大,前不久还说要逃跑呢,这会儿就想着攀关系往上爬了! 装得还真像,若不是知道你啥样式儿的,还真要被你给骗过去! 白凤和邱芸芸更是吃惊,旋即腾升出无边的愤懑。 感情她们闹这么一出,把自己也搭进去之后,居然给了这小东西占便宜的机会? 二人互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甘与后悔。 但她们后悔的不是杀了人,而是没把褚西也杀死,还留下了被怀疑的证据。 等了几息,褚西看王左监还愣着没有回复的意思,不由加大了哭声。 一边哭褚西还一边想,穿成个小娃娃虽然诸多不便,连做运动都会受限,但想哭就能哭这点,可比他前世自由了不知多少倍。 上一世,天大的事压下来,也会因为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硬生生给憋回去。 尤其,连前前前女友的葬礼上,他都极力忍住没掉一滴泪。 每日里故作轻松,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在阳台抽着烟,任由寂寞悲哀侵袭…… 想到前前前女友,褚西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残忍血腥、眼睁睁看着她被歹徒捅穿腹部,然后流着满身的血死在自己怀里的夜晚。 铁血男儿的自尊让他闭上了嚎啕的嘴,只一双眼,因为沉浸悲伤而满是绝望。 见其如此,原本还在犹豫的王左监终归是很不下心说拒绝的话。 正反只有几天,也不是一直让他做下去,想来奉常大人那边不会不同意。 “行了行了,你也别哭了,交给你代管也非是不行……” 王左监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暗想自己不该这么容易心软才对,难道被这小娃占了脸的便宜? 可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啊! 即便有,也不过是想将人赎回家当儿子,跟那些馋人身子的,天差地别! 挣扎着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树,王左监不再想反悔后,又故意冷下脸来: “但本官丑话可说在前头,在下一任主事确定下来之前,你若惹出乱子让本官没法儿跟奉常大人交代,那你的日子,也就永远别想再好过!” “明白明白,小官绝对不让您难做!” 褚西点头如捣蒜,一听到王左监松口,他哪里还顾得了悲伤,连自称都在短不过几秒的时间里改好了,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见其如此,王左监哭笑不得,摇着头,用力扯了扯褚西脸上的肉:“你做戏就不能做全了? 等本官走远了再笑不好吗?! 非得让本官还没走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但怨归怨,王左监到底没有收回成命。 还答应让自己的从吏陈东然跟着一起去宣布相应决策。 话说完,确认褚西再没有别的什么无礼要求,王左监终于不再停留。 招招手,就让带着人犯赶紧回去复命。 刘义威在队伍中看褚西得偿所愿,不由暗戳戳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褚西抛给他一个你懂就行的眼神,然后就准备跟着陈东然回去与那些女人周旋。 可没走两步,他想起另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又赶忙大声将王左监唤住: “大人大人,您再留留步啊!” 褚西飞快追上去,“只是宣布决定的话,她们不听我的话可咋整! 若不然您再给我一个您的信物吧? 或者您让从吏大人在一旁督监如何? 那样您也可以省心些不是?” 对于褚西的无理要求,王左监真是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他也是真敢想,不过一个小小的代理主事,居然想让配一个比自己更高数级的官员在身边辅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说这样的话。 出生的牛犊也不敢这么虎啊! “如果你压不住她们,那你干脆也别做什么代理主事了! 过犹不及,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是有一股聪明劲儿,但本官奉劝你,别反被那点聪明给耽误了!” 看王左监眼里没有了丝毫笑意,褚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得寸进尺,于是乖乖地埋下脑袋服从管教。 见他模样讨巧,又知错能改态度诚恳,王左监这才缓和了点面色: “还要不要人督管了?” “不……不要了!我一定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管好她们!” “那你还愣着干嘛!本官还有好多事要交给从吏做,可没功夫一直在你身上耗!” 连应几声,褚西目送王左监一行离开之后,才回到陈东然旁边。 陈东然从始至终,就那样不发一语地在旁边看着,褚西迎上他的视线,竟有几分心虚。 微微颔个首,说两句表示歉意的话,一大一小的两人才回到所有官妓们住的别院门口。 院子不大,分东西南北四厢,统共十六间房,住了七十来人。 褚西的小棚屋就在西厢房后侧不近不远的地方。 还没入院,他们二人的身影便引起了好几名官妓的注意。 其中就有曹映和她的几个好姐妹。 看到褚西,曹映眼中的心虚早已随着案子的了结不复存在。 甚至因为褚北没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把先前在王左监面前受的气,和对邱芸芸利用自己的愤怒如数撒在了褚北身上。 此时她刚发了一通脾气,火还没消尽。 但碍于人前,她不仅没敢再发飙,还不得不装作一副娇俏温婉的模样。 “从吏大人怎么来我们这小院了,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陈东然点点头,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宣布了王左监的决定,还把褚西推到了跟前。 毫无意外,他的话音一落,就引起了曹映等人极度的不满。 但陈东然是个话不多的狠角儿,谁发出唏嘘声,他手中的刀就指向谁。 “大人有令,谁敢不听?!” “可……” 渐渐的,围拢到庭院门口的人多起来。 有人躲在人群后,因为陈东然看不见,所以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们教坊司又不归廷尉寺管,即便真要让小贱货暂代,也该由奉常寺颁布相应的指令才是! 凭什么要听你们安排?” “就是就是,小贱货他何德何能!凭什么由他来管我们! 论年龄,我们这里哪一个不比他大十来二十岁? 论资历,我们哪一个不比他伺候的客人多? 他叫的全我们这来仪院所有人的名字吗就敢大言不惭说要当代理主事!” “……” “……” 一句又一句不服的话此起彼伏,陈东然手里的刀都不知道该指向谁。 面对激愤的群情,他也说不出任何让人信服的理由。 褚西当然能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然他也不会求王左监给个信物之类的了。 可惜啥东西没讨到,反倒差点把主事的位置给作没。 此刻面对这些疯妇,武力镇压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给她们来个枪打出头鸟! 而最简单直接的突破点,当然是自诩为宁城教坊第一美的古代版绿茶——曹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