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响动声传入我混沌的意识中,我没怎么在意,继续睡着。kanshuqun.com 直到帐子被人揭起,一只手向我伸来,我瞬间惊醒过来,反手抓住那人的手,厉声喝道:“你是谁?” 借着蒙蒙的灯光,我看到来人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中,蒙着脸,只露一双寒光闪烁的眼眸,里面溢满杀气。 我悄悄反手摸索着床单下的短剑,精神紧绷,心里暗暗着急。 没想到皇宫戒备深严,居然真的混进了刺客,更倒霉的是刺客摸上门的对象是我,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也有被刺杀的价值。 “是我。”那黑衣人低低说了声。 我浑身一震,摸着短剑的手顿住了,这声音不是段辞玉吗? “你怎会装成刺客,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敢高声,段辞玉现在的光景,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段辞玉撕下蒙面,挨着床边艰难喘气:“现在没时间说,刚才有侍卫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估计一会儿就会搜过来。我没有地方躲,就来找你,你快帮我想办法把侍卫支出去。” 听声音他中气不足,似乎受伤了,我往他肩胛下一摸,一手是血。 虽然对他的出现诸多疑问,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细问。 “先到床上来,你受了重伤,让我先瞧瞧。” 我把他扶上床,移来灯,解开他的衣服。 锁骨下方有一寸长的剑伤,鲜血直冒,不过伤口也不太深,不至于危及性命。 段辞玉脸色很惨白,容颜在灯下显得格外妖异,眼里像有一洞明火灼灼燃烧。 刺客(3) 段辞玉脸色很惨白,容颜在灯下显得格外妖异,眼里像有一洞明火灼灼燃烧。 这样的他是我所不熟悉的,他变了太多,似乎还深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没时间,先给你止血,药性比较烈些,你忍着点痛。” “嗯。”段辞玉毫不犹豫点头。 我飞快清洗他的伤口,然后撒上药粉,用白布包扎住。 “是白夕煌搜查你,还是太后?”我又问,如果白夕煌的话,要蒙混过关就比较容易,是太后就有点麻烦了。我得先搞清楚,再想办法。 “皇上。”段辞玉眼神有点奇怪。 我松了口气:“好,你躲到床下面不要作声就行了,接下来的我来应付。”我把段辞玉塞进床底。 然后找来一块黑布沾了水,擦去段辞玉一路上留下的血迹,一直擦到走廊上。想了想又从房间来雕制了一瓶红色的药水,把走廊上的血迹引到另外一个方向去。 然后我回到房间,拿出白天讨论的在个省郡设立书院的建议方案,故作挑灯夜战。 没一会儿,凤藻宫里灯火通明。 睡下的侍卫侍女们都兢兢战战起来了,听说有刺客入宫,都显得很害怕。 一大堆侍卫涌进宫里从大殿到侍女房间,甚至厨房,无一遗留,全都认认真真搜过。 我淡定拿着毛笔,在本子上写字。 “娘娘,他们说有刺客进来了我们凤藻宫,要搜屋。” 景雁慌张跑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凶神恶煞的今夕何夕。 我瞟了眼今夕何夕,惊奇问:“怎么回事,哪个家伙不长眼跑到宫里行刺,有人受伤了吗?” 今夕道:“那刺客不是不是行刺人,而是进了上书房偷东西,刚才被我们刺了一剑,谅他跑不了哪里去。” 偷东西? 我心下疑惑,段辞玉可真够大胆,居然跑到上书房那种地方偷东西。 是太后指使他的吗?他偷的是什么重要东西? 刺客(4) 何夕又补充:“哼,不用想了,必定是太后一派的人,不知道想偷什么机密文书,我看咱们干脆直接杀到太后宫里,他必定藏在那里。” 被你猜中了,段辞玉确实是太后一派的人,不过他倒是没有去投奔太后,反而来求助我,难道他不想让太后知道。 “我刚才一直在研究着改革的事,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他或许真的到太后宫里去了。”我暗暗庆幸,刚才我把血迹引去的方向正是太后的慈宁宫。 “看不出你对主上如此尽心尽力,你确实不是普通女子,以前多有得罪,今夕在这里赔个礼。”今夕难得正正经经向我躬身作揖。 何夕也不甘落后,嬉皮笑脸说:“他赔礼道歉,我就来个感谢好了。你救了主上,又帮皇上出谋划策,我何夕佩服,并衷心感谢你。” 没想到意外收复了这两个人,以前这两个家伙对我是老实不客气,今天低头也算难得。 他们是白夕煌的好手下,对白夕煌忠心耿耿,我远远及不上他们的忠心程度。 “不用客气,我帮的也不多,希望你们以后能尽力保护他,辅助他,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以后我不在,就只有靠你们帮助支持他了。 刚说完,立即有人来报,说发现了血迹通向太后宫的方向。 今夕何夕眸色沉沉,领着搜索的侍卫走了。 等所有人走光后,我才敢把段辞玉从床底挖出来。 我解开绑带,重新给他下药包扎了一次伤势。 段辞玉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看着我忙碌,眼神特别幽暗,令人看不透他想什么。 我包扎完后,顺势搜了一遍他的衣服,居然没有发现东西。他是藏在别处,还是没偷到。 段辞玉脸色立即有些难看。 “告诉我,你到上书房偷什么?是太后叫你去的吗?”我开门见山问他,声音中带着一股严厉的责问。 虽然我一定会救他,但我也不想令白夕煌受到损害。 刺客(5) 如果他偷的东西是白夕煌的机密文件,我得找回来。 段辞玉嘴边扯出一抹讽笑,神色恍惚起来:“你说过会保护我,为了我奋不顾身,枉我还相信你的话。看来在情人和亲人之间选择,女人还是宁愿抛弃亲情。” 我被他的话堵住了,看他唇边扬起的讽笑中带着莫名凄凉的味道,我不由得心软下来。 我带着歉意轻柔道:“对不起,我刚才确实不太相信你,因为你和以前变化太大了,我一时适应不过来。” 我以前对舒维是百分百的信任,无论他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怀疑他。但是这个舒维转世的段辞玉,我似乎无法对他完全交心的绝对信赖感。 可是他是舒维,无论他变成什么人都好,他都是曾经用生命爱护过我,他是我的哥哥,我怎能怀疑他。 “没关系,百分百的信任本来就很难,更何况你的心本来就偏着皇上。不过我并不是太后派去偷东西,你放心好了。” 我更奇怪:“不是太后?那你为什么要去偷,你偷的是什么?” 段辞玉脸色更为苍白,他似乎想起什么事,连嘴唇也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他一直沉默不说话,我也不敢问,总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整个人变得悲伤兼杀气重重。 很久他也不说话,正当我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一种从喉咙里艰难挤出的苦涩话语,把我钉在那里。 “你听说过株连九族这种罪名吗?” 株连九族?他怎么突然提起这可怕的惩罚,在大秦刑罚里,这是算最重的刑罚,连犯罪者的有一丝亲戚关系的都杀掉,野蛮而残忍。 不过来了古代这么多年,株连九族这种事倒是很少听到。 段辞玉也不理会我有没有回答,兀自说开了:“我到上书房找的就是一份有关大秦这些年来,被株连九族的记录文书。” 我心揪成一团,不由自主握着他冰冷的手,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到:“你为什么要找那文书?” 刺客(6) “你听说过大理段氏一门吗?那个曾经显赫无比的家族。”当段辞玉说这句话时,我发觉他的手更冰冷了,连指尖也在颤抖。 大理段氏,每个大秦子民都熟悉的名字,不过让人牢牢记住的,却是十多年前,那惨绝人寰的株连九族惨案,一族一千三百二十口人,不论男女,全部被皇帝诛杀,听说行刑后,刑场旁的河流都成了一条血河。 这种利用皇权大屠杀,当时震惊天下,却没有人敢质疑,因为当时皇帝定下大理王的罪名是造反。可明眼人都知道,皇帝那时忌惮大理王的势力,找借口把他杀掉而已。 所以这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惨案,皇帝亲自导演的人间惨剧。 段辞玉怎么提起这件事,我忽而想到段辞玉,他也是姓段,难道他和那一族有关系。 “我永远忘不了,我的爹娘、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侍从,他们的头颅全部被丢入狼群中抢食的场景,永远也无法忘记这种刻骨的仇恨。” 段辞玉用一种极度平淡的语气,说出的却是最深刻的仇恨,我觉得他的着实冷静得可怕,好像经历过最残忍的悲剧后,对一切不再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波动。 “你是段家的后人?”我瞅着他痛苦到麻木了的脸,心疼如焚,这一世的他竟然经历这种惨烈至深的痛苦。 在我最悲惨的时候,他陪在我身边,让我不至于绝望,而在他最痛苦时,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他该多好,即使我不能扭转乾坤,至少我可以给他一点抚慰。 段辞玉口气带着奇怪的羡慕:“你在哭什么?真好,你还能流出眼泪,十多年前我就已经忘记了怎么流泪,在那场灾难里存活下来的人,都说我是个冷血的魔鬼。” “不,你只是伤得太深,你的感情别人更丰富更深刻,所以你的痛苦埋得更深更刻骨。最伤心的境界不是嚎啕大哭,而是连哭也哭不出来。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哭,但你哭不出来。” 偷簪(1) 我握着他的手放在我脸上感受着眼泪的炽热。 “这些眼泪是我替你流的,等你有一天可以释放自己心中的痛苦,再还给我。” “眼泪也可以借吗?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可以抱抱我吗?总是一个人,我也会累的,很累。”段辞玉疲倦靠在我怀里,把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缓缓阖上眼睛。 我低头端详着他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面孔,心底涌起一股温柔,这样温馨的场面,前世经常见到,只是两人的位置调换了,我永远是被拥抱安慰那一个。 “朝颜,我想为族人平反,你能帮我吗?”段辞玉突然在我怀里低低问了一句。 “你当太后的面首,也是为了这个吗?” 为了沉冤得雪,他竟然不惜忍辱负重入宫当太后的面首,如果让太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就必定难逃一死。 我要救他,要把他带离这里。 “好,我帮你。” 现在轮到我偿还他的恩情。 ………………………………………………………………………… 第二天下午,段辞玉趁着宫里人出出入入,堂而皇之出宫去。 这场刺客的事,最终还是没有结果,不过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太后,所有的人都怀疑是太后派人做的,并包庇了刺客,所以无法找到。 又过了两天,太后派人来宣我去她的慈宁宫喝茶。 我当然知道不是喝茶那么简单,老妖婆每次找我都会极尽刁难,这次又怎会例外。我也不怕她,反正也快出宫了,她想算计我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在出宫前,我还是希望能偷到她那支明月簪,所以也没有推辞她的邀请。 也算我好运,我发现今天太后头上正戴上了那支簪子,不过要明目张胆偷她的簪子可不容易,我得想个办法。 我和太后一同坐在庭院里的小凉亭。 侍女正在烹茶,青白的茶具,金色的茶汤,袅袅香烟,颇为诗情画意。 不过气氛倒是不怎么诗情画意。 偷簪(2) “听说皇后今次为改革立了大功,不止提出什么科举制,还在金銮殿上舌战群儒,把庭筠也反驳得无话可说,看不出你竟然有如此手段,深藏不露啊。”太后讽刺看着我,凤眸里有被欺骗的怒意。 我淡定呷了口茶:“太后这是怪我没有让你看出来?很抱歉,眼光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太后你也一把年纪,眼睛不好,那也不奇怪。” “你敢讽刺我老?”太后容颜一阵扭曲,她一向自认美貌过人,不肯服老。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太后,从医者的角度告诉你,皮肤的吸收能力有限,你整天涂脂抹粉,皮肤负担过重,衰老更快,何况胭脂水粉中有一种铅,这可是种慢性毒素,会积累在肝脏中。知道为什么那些老太妃们年轻时都是风华绝代,但上年纪后比之平常人脸容更憔悴不堪,甚至皮肤溃烂,就是因为年轻时保养过度。” 女人再美,到了一定年纪,皱纹出现了,怎样抗拒,衰老还是会到来。 太后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偏偏在容貌上参不透,总以为舜华还在,坐拥一堆面首来证明自己的青春常驻。 我恨她毁了段辞玉,像她这样肮脏的女人,根本没资格碰段辞玉一根手指,对她言语间就不客气了。 太后听到皮肤溃烂,脸都白了,抖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你胡说,我的容颜永远会像二十岁。” 我简直要对这个拼命想留住自己青春的女人怜悯,她居然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不过她那么爱惜容颜,我正好利用这一点帮段辞玉摆脱她。 “太后,你知道怎样才能保住容颜吗?美容的真谛是养生为主,保养好五脏六腑,调和好血气,自然会使皮肤有弹性而健康。” 太后听到有办法保持青春,也顾不上我敌人,半信半疑:“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