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知道,可是没去过。”彭雁说:“他们住的地方不许外人进入,就算让进,能进去的人也不多,山势险峻,终年冰封的,就算采药的打猎的人,也会绕著走的。” “那片地方有多大?” 彭雁想了一想,摇头:“这个真不知道了。反正翻过北边那片山,就算他们地界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可据说他们族人数十万,地方肯定不小。” 杨丹点点头。 等彭雁出去了,淮戈提起壶替他斟了杯酒:“先吃饭,吃饱了我陪你一块儿想对策。” “好。”杨丹夹了一块肉给他:“尝尝。关外的饮食看著都粗糙,吃著倒还成。” 淮戈笑著说:“常言说,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方才痛快。看这肉,能把一张嘴都塞满,果然是痛快。” 虽然他是羽族少主,可是并不是养尊处优不经风雨的。 “这个人,用著放心?” “他对关外很熟。”杨丹说:“就象这一回,要没有他,也没办法这麽顺顺当当的就到这里来。” 来当然也可以来,但是一路上必定麻烦不断,绝不象现在一样。 彭雁原来的身分行当是最好的天然遮掩。 再说,就算彭雁想出什麽么蛾子,他能奈杨丹何?哪怕这峡谷里的人齐上,杨丹也有保命脱身之法。 雪盗早就悄悄溜出去了──他多识趣啊。没跟杨丹之前辛苦讨生活,察颜观色那是本行。眼下既然没有要事,淮戈和杨丹在一起……那他杵在那里gān什麽? 雪盗熟门熟路的去找彭雁,瞧见他们那一帮子人在楼下头吆五喝五的,一副土匪本色。 “哟,小哥儿吃了没?跟咱们一块儿吃点儿?” 有人招呼,雪盗也没客气,坐了下来,伸手抓了一大块饼:“咱们都来了两天了,什麽时候能把货出手赶紧回去啊?” “怎麽?冻怕啦?”那些粗人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不过小哥儿你可真得当心点儿,晚上要去撒尿,小心别把那话儿给冻上了。” 雪盗嘿嘿直笑,一点儿没生气:“这位大哥想必是给冻上过啊……” 他这麽坦然,倒让撩拨他的那人觉得没趣。 作家的话: 大橙子豪气万丈,一脚踩爆了一包番茄酱~~哦耶! 然後他傻娘擦了半天地板~~ 翔31-2 雪盗满以为,杨丹和淮戈许久不见,必有许多绵绵情话要说,因此一直没上楼去。 这会儿杨丹和淮戈真在说情话? 呃,不是。 即使要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本该密密关闭抵挡寒风的窗子开了一条缝,一只只小麻雀从窗缝里钻进来,一点儿都不会引人注意。 那些麻雀全无平时的机灵狡猾,呆呆的一只只钻进来,又一只只钻出去。 淮戈摊开了纸,在上头飞快地画出一片地势图来。 杨丹凑在他旁边看著。 淮戈放下笔,chuī一chuī纸上的墨:“喏,我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他在纸上轻轻一点,然後顺著弯曲的线条朝里指:“再朝里去,在这个转折处,人极多,看这两个点。” 杨丹点了下头。 这和彭雁说的正好对上,两大货栈都在那里。 麻雀也是飞禽,但是毕竟没有什麽灵智,能够向淮戈传达出这些讯息来,已是不易。 这个时节北地已经没有什麽别的鸟雀,若是有,堂堂羽族少主也不用屈尊和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打jiāo道。 “喏,这里有水源,这里……”淮戈犹豫了下。 他也拿不准。 雀儿们无法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它们对那个地方表达出来的意思是恐惧。 为什麽会恐惧呢? “这是什麽地方?” 淮戈也摇了摇头。 从图上看,那已经是峡谷的最里面。 “唉,这些小家夥传不清楚话……” 淮戈把纸一揉,随手扔进了火盆里:“我出去给你探一探。” 杨丹站起身来,淮戈还以为他要拦阻,刚说一句:“我自会当心……” 杨丹说:“我和你同去。” 淮戈一怔,随即笑了:“你又不能变化身形,不及我方便。” “谁说不能?” 杨丹虽然不是纯粹的羽族人,可是他幼时出壳便是胖胖的一只鸟儿,小时候没少被家中长辈取笑他小时有如一只小胖huángjī。这事可算得他的隐私,对谁都没说过。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吧,谁也别笑话谁。 过了不大功夫,从外头看,窗缝中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圆圆的,浅金色的。 然後整个身子钻出来。 只比麻雀大一点儿,但是要是比美,那麻雀得羞得去钻雪dòng。尤其是长长的翎尾,上面金红之色深浅变幻,仿佛有火焰在跃动一般。 它後头跟著出来的是个雪白的小脑袋,也是先看了一看,才有些不情不愿一样整个身子探出来,寒风一chuī,还打个了哆嗦,毛都哆起来了。 嗯…… 淮戈回过头去招呼它一声。 这个…… 这个…… 嗯…… 杨丹平时看起来,绝对是风姿翩翩的美少年,身姿如玉树临风,绿柳笼烟哪。 可是咋变了身之後,这麽,这麽圆润? 杨丹自己也很想咬牙……不过这会儿他嘴里没有牙,想咬也咬不了。 他怎麽知道自己过了这麽多年,居然还是一只胖鸟呢? 圆圆的鸟身有些费力的从窗缝中挤出来,雪白雪白的,活象一只上笼蒸发了的小白馒头。 淮戈让自己的目光尽量朝上瞅。 杨丹平时是很温和大方的,但是某些时候,他自尊心qiáng得惊人,一碰就会炸毛的。 而且,杨丹长这麽大,都是用两条腿走路的……他,呃,翅膀会用麽? 淮戈一振翅,从窗台上蹿了起来,上了屋檐。再回头时,杨丹也已经跟了上来── 嗯,胖鸟,也是鸟…… 只要是鸟,他就会飞。 淮戈的心事放下一半,又提了起来── 他不会半道上,掉下去吧? 好在这担心并没成真,淮戈飞得又稳又快捷,两只鸟儿从从空中飞过,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飞得再高一些,峡沟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来来去去的人,纷纷扬扬的雪,曲折的路…… 只看地势,这里就可算是卧虎藏龙。 两大货栈都在第一拐的节点儿上头,竖著旗杆,挂著灯笼,招牌上的字个个都有半人高,极是好认。 前头的金色小鸟从旗杆下掠过,雪白小鸟也跟了上去,两只小鸟一起站在墙头上。 雪纷纷,雾重重,没人在乎墙头上有没有鸟儿。 小huáng鸟凑过去,用尖喙替小白鸟顺毛。 小白鸟抖了抖,先是不惯,後来觉得挺舒服的,就就由他献殷勤。 看著进出的人搬的货,杨丹约摸心中有数,拍拍翅膀先飞开,淮戈急忙赶上。 再朝里走,和外面热闹的景象就大不一样了。前头看著都是商铺买卖多,向里走却多半是深院高墙,不知是什麽人的基业。 再向前就是连鸟雀都认为很危险的地方。 这些麻雀向来要吃不要命,只要见了吃的,哪怕丢了命也不知道怕。 是什麽让它们都觉得害怕? 前方一片浓雾,风雪更紧了,向前飞也能飞过去,只是太吃力。 淮戈劝他:“前头且不忙探。” 杨丹站在一块屋瓦上,远远望著那里。 “那里……也许正是我想知道的。” 小huáng鸟往前凑了一些,翅膀微微耸张,如果还是人形的话,就是从背後拥抱的姿势。 小白鸟转头看了他一眼,乌黑黑圆溜溜的眼珠显得那样天真。 淮戈心里一热,缓缓靠近。 两只小小的鸟儿依偎在漫天风雪之中,显得渺小而模糊。 而在客栈里,雪盗走过屋门口,侧耳倾听。 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