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简要写着两行字: 好梦。 ——俞。 他顺手就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是哪来的?” “我照着你喜欢的那几种香型定做的。”俞一承回复得很快。 “不喜欢吗?” “喜欢。” 谢祺看了一眼chuáng头柜上那一小抹似要流淌出来的蓝。 “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 俞一承像是被惊到了一般, 直接发了个语音: “这点东西也要和我计较?” “不应该吗?”他压下嘴角笑意,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 “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 两不相欠。” “下周末回送给我就行。” “嗯?” “我下周生日。” “好吧——晚安。” “早点睡。”男人在那边催促,“画画也不要画这么晚。” “你不也没睡?” “只是最近有点忙。过阵子就好。” 俞一承没再和他多言, 只又催了一遍。 哦,最近这么忙, 还要来学校找他? 谢祺一句话涌到口边,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有的话说出来,情境就不对了。 这话有点故作亲密之嫌。 就算俞一承是想和他再进一步……他也不能答应。 更不能给主动开这个口子。 一夜好眠。 次日他犹显容光焕发。 他们要去艺术中心, 和这个项目的甲方接洽。 刚巧在路上碰见了裴语。 不知怎的,昨日才冷眼相对过,今日裴语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我……对不起。” 裴语在他身边走了一路,直到要进艺术中心时才讷讷出口。 “我昨天……喝得有点多……不是!是我昨天没控制好情绪——我看过你的画了,画得很好,实至名归。” 谢祺就这么不冷不热地,由着他跟着自己说话。 直到听到“实至名归”这四个字时,才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没事,”他顿了顿,才缓缓接口,“……我以前也像你这样难受过。” 不过当时他既没有亲近的人可迁怒,也没什么入得了眼的同行值得他出口讽刺——彼时他刚在金字塔尖走一遭,虽然已经摇摇欲坠,但心气犹在。 后来他也就收敛了心性,再不争锋。 也再没谈过恋爱,只有了一茬又一茬的情人。 后来有段时间他一个人跑到一个个偏远地方,魔怔一般地画画,画青青禾草,画芦苇dàng,画麦田。 画完就扔掉。 他心想他的私生活和每年在土地里割麦子也没什么两样,年年都长,年年都收割,次次都是新的。 绝无长久一说。 即使现在来到这里,也并无不同。 顶多就是俞一承特殊了一点,太老派,不像他和他的前任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关系。 裴语期期艾艾了一会,见他默然,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艺术大厅辽阔宽敞,他们一行人直直往会议室走去。 “我们接的是林氏集团下的一个子公司业务……”裴语欲言又止,拿不准该不该说,“你也知道的,林氏集团的小少爷林宣——” “什么?”谢祺略显茫然,“我不知道。” 身边的卷毛男生似乎极为吃惊:“你不知道?可是他和俞一承以前——” “俞总?”他轻轻一打断,尾音绕了一圈似的,翩翩然,称呼却是生分的,“那你误会了,我和俞总不怎么熟,他的事我不知道几个。” “啊?”裴语更吃惊了,“我见他来接你,还以为……” “那是一些工作上的事,”谢祺微微一笑,很是云淡风轻,“之前实习时有来往,但我已经离职了。” “这样啊……”裴语低头不知咕哝了什么,复又开朗起来,“也好,我还担心你介意这个地方。” “介意?” “毕竟这里主要是由林氏和俞氏主持投资修建的嘛——我们的老板又是林氏集团的,嗐,先前你没表示,我怕你心里不舒服……” 裴语絮絮叨叨一路。 谢祺心里大概听明白了七八分。 多半是俞一承之前的情史吧?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别担心,”他依旧轻言细语,“我和俞一承真的不熟。” “是我想多了,”身边的人低头苦笑一声,“被我男朋……我前任影响了,看什么都不对劲。” “过去就好。”他拍拍身边人的肩。 “是,”裴语勉qiáng笑笑,“现在我就是看到他们俩并肩走在我面前,我也——林总,呃,还有俞总?”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俞一承和另一个俊秀的人并肩而行,不时点头应答,看上去两人相当熟络。 两队人迎面相逢。 谢祺敛下眼神,面色浅淡,并不往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