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方才恐怖的命令中死去了。 而跪伏在朵塔娜身边的阿穆,在阿萨的声音落下之时,头颅猛地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疯狂后仰,她的瞳孔陡然变成了赤炎的颜色,极端刺耳极端可怖的尖叫从她的口中爆发出来。 刺耳凄厉到绝对不应该是人发出的尖叫震得整座大殿颤抖起来。 在方才的重创中倒地,但重伤未死的布依克族人----那些身体强壮,在回归故地血脉激活的猎手们----在尖叫中痛苦地扭曲了面容。 他们想要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但是手却仿佛失去了控制一样,仍死死地握着骨刃。 在尖叫声中,剩下的人,他们的体内的鲜血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剥离出来,骨刀割开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源源不断般地渗入深黑的岩石。 “阿萨……” 布依克族首领克朗的瞳孔放大,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鲜血从他的脸上滚滚而下。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在神木前缓缓站起身的老人。 ----发什么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布依克族人如此崇拜,如此信任的阿萨,在所有未死的人的目光中站起身。他没有回头,拔出了插入岩石的骨杖,骨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把长刀,刀锋泛着残忍冰冷的光,他的声音带着恐怖的,熟悉的力量。 ----那是纳姆的力量。 但是他却用这力量下达了杀死布依克族人的命令。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界一瞬间就变了,扭曲起来了,疯狂起来了,他们毫不防备,全心信任的阿萨在熊熊火光中突然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苍老的,总是佝偻着的脊梁,忽然笔直得像刀像剑,整个人在一瞬间完全地变了。 阿穆的尖叫声中,狂暴的风卷动烈火,烈火龙般狂舞。 如同末日。 神殿颤动起来,布依克族人的鲜血渗进岩石,就像渗透进整座王城的心脏。布依克族人的血液带着古帝的力量,这是他们想要重回的荣光,因此能够让梧桐神木重新复苏。 但是祭祀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主持了这场祭祀的阿萨,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神木复苏。 神木是王城的核心之一。 他的目的是----毁掉神木。 能够唤醒神木的,只有古帝的力量,那么同样的道理,能够毁掉神木的,也只有古帝的力量。 阿穆的身体扭曲起来,火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却不是带来涅盘复苏的火焰。 那是毁灭的火焰。 “阿穆----” 倒在阿穆身边重伤的朵塔娜伸出手,拼命想要去抓她的手。 阿穆身上的火焰在此时爆发开来,火焰席卷到朵塔娜身上的时候,朵塔娜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瞬间,朵塔娜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布依克族是纳姆的子民,身上的血液隐藏着纳姆的气息,因此他们受到火焰的庇佑。在踏入王城的时候,火焰在他们的身上重燃,他们在火焰中安然无恙。 这是因为他们是纳姆的子民。 而如今,阿萨掌握着从阿穆身上夺走的纳姆的力量,他借助着纳姆的力量下达了焚毁的命令。 臣民怎可反抗君王? 所以当庇佑他们的火焰反过来想要取走他们- xing -命的时候,布依克族人毫无反手之力。 从阿穆体内爆发出来的火焰与周围早就燃起的火焰融合在一起,所有的火焰都变成了不祥的猩红之色,火焰中的布依克族人被焚为灰烬。 至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阿萨,忽然成了陌生的人。 神殿开始崩塌,巨大岩石开始大块大块地向下砸落,隆隆的闷雷声如同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发出狂怒的咆哮。 火焰,落石。 这般恐怖的场景中,阿萨握着变成长刀的骨杖,笔直地站着,死死地盯着面前通红的梧桐神木。 他听到了背后的所有声音。 阿穆的尖叫,朵塔娜呼喊阿穆的名字,克朗的声音……一切的一切。 但他没有回头,如同雕像一般。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梧桐神木,神木也在这地动山摇之中颤动着,火流在树上滚动----冥冥之中的古帝正在做出狂怒的反击,神木之上此时如同数万条虬龙游走盘踞。它们守卫着这棵王城的心脏。 阿萨的七窍中也开始缓缓地流出了鲜血。 古帝的威压从面前的神木上剧烈地弥漫开来----沉眠在此的白帝在祭祀被破坏之后,已经不顾一切地想要强行复苏,挽救这座王城。 此时的神木坚硬如玄铁,坚不可摧。 然而忽然地,神木主干上出现了一个裂口。 地壳破裂,岩浆喷出一般,在神木树干中液体一般缓缓流动的赤炎从裂缝中爆发而出----就像那是神木的血液。 神木主干上裂口出现的时候,正是神殿最深处的祭坛上,百里疏搭上了长弓,一箭- she -入了散发白光的泉眼。 如同古时的金乌冲入东海,于是东海消失成为赤地千里一样,长箭没入泉眼的瞬间,泉眼蒸发消失。 但是长箭并没有停止,它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贯穿了整座祭坛。 于是金色的光芒从祭坛中间爆发出来,祭坛碎裂崩塌,碎石滚滚,闷声如雷。 一箭- she -出,百里疏一口血喷了出来,面色惨白,手中的长弓却越发灼热明亮。 祭坛崩塌,叶秋生拉住面色惨白的百里疏,带着他向神殿外暴掠而出。 也就是在祭坛崩塌之时,神木上出现了裂口。 阿萨深吸一口气,他厉喝一声,斩出长刀。 刀光如虹,朝着神木的裂口贯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