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上前扶孙氏韩菀韩琮,翻身跪倒在地,愧泣:嫂嫂之命,莫敢不从。” 只那个三成年利他却愧于承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孙氏和韩菀姐弟一起将韩仲丘扶起,孙氏却坚持,他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最后还是孙氏说:此去辛劳不易,叔叔若不取,天长地久,妾实于心难安!” 那……那也用不着这许多。” 韩菀就说了:叔父且莫推让了,”到了这里,她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年利还是必须的,帮忙劝:叔叔也不是一个人,要只有叔叔,我也不多说了。” 叔叔还要养家糊口,婶母兄嫂那边如何jiāo代?叔叔怜惜我母子,我们却不能让叔叔难做人。” 韩仲丘顿了顿,一想家里,这还真是。 孙氏三人坚持,再三劝说,韩仲丘为难斟酌,最后唯有深深一揖:如此,仲丘只得厚颜愧受了!” 好,好!” 孙氏和韩菀对视一眼,忙将人扶了起来,孙氏道:日后就托赖叔叔照应了。” 韩仲丘肃然:仲丘定不rǔ使命!” …… 事情进展很顺利,二叔韩仲丘最后应下了同行。 请罪原谅冰释前嫌,热络一场家宴,后面的事就不需娘仨理会,韩歇等人忿忿不平,俱被韩仲丘悉数打发。 接下来,就要离开东阳了。 日子定在九月初十。 …… 晨光微熹,薄薄雾霭笼罩江伴。 韩菀出东阳君府大门,她回头望一眼,晨光下,高墙黑瓦的恢宏府邸静静坐落在山麓下。 堂嫂任氏左右顾盼正指挥下仆调整笼箱次序,侧头见韩菀神色,便劝:我们日后还会回来的,”她笑,郇都繁华,远胜东阳,说不定届时妹妹还要觉不便哩。” 韩菀回头笑了笑:也许吧。” 不过郇都再好,也不是东阳了。 不多时,两支队伍便已汇合完毕,府卫来请主子们登车。 登上辎车,沿着河堤渐行渐远,山麓下的东阳君府渐看不见了。 韩菀心里惆怅,长吐了一口气,放下车帘。 离开东阳了。 …… 秋日冲破雾霭,薄薄洒在大地上,北风很大,刮起一片huáng尘。 走了一日,就出了东阳。 离开东阳地界之后,府卫明显绷紧了起来。 跨马按剑,来回扫视,马蹄哒哒,巡哨不断反复检视队伍前后。 行进的声响很嘈杂。 只饶是如此,韩菀还是清晰地听到哭嚎声。 这并不是个什么太平世道。 天子羸弱,诸王侯坐大,jiāo战频频。这一二十年间,也就因为出一个申王,震慑诸国不敢轻动,这才勉qiáng算保持表面平静。 饶是如此,天灾频发流寇四起,走投无路沦为流民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他们碰上一股,北边陈国大旱,大批灾民被迫离开故土寻找生路,也有流入郇国的。 遇上大车队,这些赤足褴褛的流民蜂拥扑上来,府卫立即拔刀,厉声驱逐。 便是恻隐,也无人敢当场援赈,孙氏请韩仲丘来商量过后,吩咐人折返捐献财资,由当地仁绅去联系官府出面。 议定后,母亲小心看顾睡下的弟弟去了,韩菀撩起车帘。 很嘈杂,府卫反复劝诫指引,流民却不肯信,不得已,府卫拔刀出鞘,厉声驱赶。 大人孩童跌跌撞撞,哭嚎声震天。 车队这才得以缓缓前行。 韩菀吐了一口气,靠在凭几上。 她不免想起前世自己。 说起来,其实她并没什么恨世嫉俗的情绪。 她跟父亲出去过,她并不是什么不知世情的高门千金,这样的乱世,死亡其实真不是什么太突兀的事情。 更多是的不甘,她不甘心,不忿。 举目眺望,悬挂韩”东阳”旗徽的车队正徐徐前进,她视线落在迎风猎猎的旗帜上,这些都是父亲的心血,几代韩氏先祖的心血,还有她至爱的家人。 眼前的一切一切,她都无法心甘情愿拱手于人。 再艰难,她也要守住它。 还有,父亲。 若疑窦为真,她无论如何也要为父亲报仇雪恨的。 …… 冷风拂过,青丝撩动,初雪般的面庞清冷一片,自临行前祭奠父亲之后,韩菀情绪一直都不高。 穆寒跨马,紧紧拱卫着辎车。 他就在韩菀一侧,很清晰看到她洁白颜面上的神色。他顿了顿,有心宽慰,但他觉得这是逾越,又拙嘴笨舌不知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最后还是低声说:郎君化险为夷,此番北上,又有二郎主一同前往,主君在天有灵,也必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