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

标签:宫廷侯爵关键字:主角:朱碧┃配角:于闲止,慕央男主心机狗套路帝,全文都是由他一个又一个套路贡献出来的,不喜误入。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贪财好色小心眼的女主,励志于炮灰了自己的经历。故事的中心思想是要传达一种自我牺牲精神,嗯。

第90章
    这些往事都是我长大一些后,听宫里的老嬷嬷说的。

    儿时的日子过得糊涂,到如今已记不太清了。我知道自己是公主,也知道自己有父皇有母后,可究竟什么是公主,什么是父皇母后,我却不大明白。每日晨起便让老嬷嬷牵着我去宫门口守着,盼着大哥与二哥能来。大哥少年老成,若得闲过来天华宫,便教我识文断字,教我诗词文章。二哥小时候真是浑得很,上树抓鸟下水摸鱼无一不会。我的性子不受拘束,也没仔细学过规矩,自然更喜欢跟着二哥厮混。

    五岁那年夏,二哥说要抓一只大huáng鸟给我养着玩,脱了外衫去爬御花园的歪脖子树。他在树上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一脚踩空,我扑出去接他,连带着一起摔倒,手腕就垫在他后脑勺下。老嬷嬷与侍卫赶来将我与二哥扶起,四周却是静悄悄的。我不解,四下望去,才看到一个身着云纹青衣,高大清朗的人在看着我。

    二哥抿唇不语,将我掩去身后。

    那人却说:“焕儿,让开。”

    然后看着我:“你……过来。”

    我没有过去,我不认得他。他迟疑许久,慢慢朝我走近,蹲下身,轻轻握住我肿了一大块的手腕,问:“疼吗?”

    我点点头。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又似乎是难过,叹了一声:“怎么才五岁,就不会哭了。”

    一旁的老嬷嬷听了这话就哽咽:“回皇上,公主是自己长大的,平日里除了太子殿下与二殿下,遇了事也没有亲近的人哄,自然就不会哭了。”

    我始知眼前这个人就是我的父皇。

    隔一日,忽有一群宫婢奉着一盘盘绫罗环佩、珠玉金银来了天华宫,掌事的公公宣旨:即日起,特令昌平公主每日午过去子归殿伴驾,及至与圣上一同用完晚膳归返。

    我在子归殿伴驾了整整五年,父皇亲手教我习字,教我作画,允我在他议政时卧倒在他膝头酣睡,直叫整个宫里的人,乃至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

    我在西华宫外等了一夜,近黎明时分,薛颂出来与我行了个礼:“回公主,公主要离开九乾城的消息,老奴已带到了,太上皇仍沉睡未醒。”

    他看我一眼,又道:“两年前公主来探望太上皇,太上皇已说过此生不必再相见,公主又何必执着?”

    我道:“可我今日离开,以后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也许……”

    也许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薛颂摇头:“公主还是不明白。如今太上皇已是睡着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了,大去之日将近,心结却难以释怀。而昔人已逝,太上皇一生心结终系公主一人。风烛残年,经不起聚散,相见争如不见。”

    他说着一叹:“也罢,老奴陪公主走一段,算是斗胆代太上皇为公主送行了。”

    昨日沈琼退婚,提及去年年初,李栟薨陨后,平西李有洛曾写信给他,说我乃系淮王所出,并非真正公主。彼时他当李有洛是反贼,自是不信他的话。谁知今年上京前,凌娘子忽向他呈上一证物,乃是淮王生前之画,画中两名女子一个年长一个年幼,正是母后与我。一旁题字中,有“亡妻爱女”四个字眼。

    凌娘子乃凌将领之后,凌将领又是当年淮王身边的副将,朝中不少人都认识,因此惹得群臣生疑。

    大皇兄不得已,命御史辨认墨宝真伪,得知真相后,悲痛不已。群臣中,随即有人状告我秽乱宫闱,罪当赐死,好在老丞相请旨恳求皇上赦了我的死罪,改将我贬为庶民,逐出京城。兵部尚书见大皇兄悲痛,称吾皇是心忧国事所致,问沈琼能否在战事平西后,再归还二哥麾下的四万辽东军,沈琼自是允诺。枢密院又借远南起兵进犯、京唐河道之危,向辽东征讨军粮十万石,沈琼既得沈羽,只好一并允了。

    我回到天华宫,小三登已将行囊整理好了,一旁的宫婢奉上一身素色裙衫,哽咽道:“公主,换衣裳吧。”

    大皇兄以发兵淮安的名目,命卫旻领着一千兵将护送我去北漠二哥军中,为掩人耳目,我需扮作随行医女,与其余七名真正的医女一起着素裙,带面纱。

    我接过衣裳,对宫婢一笑:“我已不是公主了。”

    这宫婢一听这话就落了泪,小三登道:“不管公主是不是公主,奴才都在天华宫等着您回来。”

    我到底是以罪人之名被逐出九乾城的,原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送我。谁知一到西门,除了大皇兄与兰嘉,竟还看到零零星星几名大臣,正是昨日在金銮殿见过的那几位。

    兰嘉扶着腰,被宫女掺着走来我跟前。

    我抚了抚她的肚子:“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着他出世了。”

    兰嘉泪盈盈的:“我命人画了幅你的画像,挂在未央宫里,等他一出生,我便教他对着你的画像喊姑姑。”

    我笑了笑:“那敢情好。若有朝一日我能见到他,也不怕他认不出我了。”

    卫旻上前来拱手一拜:“皇后娘娘,昌平公主,出征时辰已至,将士们若走得晚了,怕会令有心人起疑。”

    我点头,握了握兰嘉的手,刚随卫旻走了几步,老丞相忽然唤了一声:“公主。”

    “老臣有几句话想对公主说。”

    他领着数名大臣走前几步,在宫门旁的辽阔地带忽然朝我拜下。

    “老臣一谢公主在去年战起,大随江山岌岌可危时,下嫁沈将军,以己之力牵制辽东,稳住大随中州局势,令大随疆土不至分崩离析。”

    “二谢公主深明大义,亲向陛下请罪,以获罪流亡,换取大随不落入辽东所设之局,不腹背受敌,换来四万jīng兵与十万石钱粮。”

    “臣等……不是草木,时逢乱世,公主尽了一个公主该尽之责,在臣等心目中,您永远都是大随的公主。而今天下战乱,公主却要颠沛流离,是臣等过失,臣等一定……”

    “也是朕的过失。”大皇兄接过老丞相的话头,他的语气的很淡,很坚定,“朝廷羸弱,朕虽竭力,却难以匡扶社稷,是朕之过。但乱象横生也只在一时,终有一日,江山昌明,天下太平,朕会一定派军十万,风风光光地将你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那一章末尾我添了一小段,这样读起来稍微顺点。

    终于把公主弄出宫了。

    第93章 雁山兵气 07

    雁山在济州以西,若走水路,不出一月就到了,但卫旻说,水上行军容易腹背受敌,济州又是辽东封地,还是小心谨慎些好。于是绕开漓水,取道甘州,等看到雁山高耸起伏的山脊,已是五月炎夏了。

    入山的路不好走,我下了马车,与几名医女同行。她们中,年纪最小的才十六,年纪最大的,听说家中已抱孙了。掌事的叫张绣,人称绣姑,医家出生,生的慈眉善眼,只长我三岁,早年嫁过人,可惜夫婿是个不省世的杀才,好逸贪赌,败光家底后,欠下百余两纹银,于是偷了她的嫁妆,携着家中小妾远走高飞。绣姑痛定思痛,立誓此生都不再嫁人,后来战事一起,她便从了父业,投到军中做医女了。

    五月山中林深草密,我闲来无事,向绣姑讨教医术。她是耐心,常从山道旁采了药草教我辨认,可我生得娇贵,炎炎烈日下难免分神,记住了药名药效,又忘了该如何入药,久而久之,就有些自bào自弃。

    一日午间,行队在山间休整,我正欲将就手里的药材配一个药方给绣姑看,卫旻过来道:“这几日难为公主跟着大伙儿一起步行。”

    我问,“卫将军这时候过来,可是要改道了?”

    我们此去北漠,对外宣称的目的地却是淮安,打的就是在临时改道的主意。

    卫旻点头:“前方是一条狭道,叫作西林,长余二十里,两面山势极陡,这样的地形,如果遇敌非常不妙,末将打算让将士们略微休整一刻,简单用过午膳,之后一鼓作气,最好能赶在天黑前穿过这条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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