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

昏君因贪美色被捅死,重生只好走正直路线,结果美色不干了。标签:宫廷斗争年下架空重生人间好时节,一川烟柳,满城风絮。有水低低地漫过河岸,那人一身轻衫,立在垂岸的柳树下,从从容容,便已是容华照人,如日如月,灼灼辉光。

作家 阿漂 分類 古代言情 | 33萬字 | 105章
第44章
    天降白宸向他示好,他也充满警惕。因故接近陛下的实在太多,他处处都要防范,以免被人趁墟而入。而即便如此,竟然还是被一个姝钻了空子,陛下显然很喜欢姝,却又不是将人作为内宫之中的脔宠对待。

    陛下越来越频繁地带姝在身边,为此而冷落他。他苦心经营数十年,在陛下 身边得来的地位,朝夕间就要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顶替了。

    他不得不感到危机。

    白宸投来的橄榄枝太过及时,还附带一个让他更加动摇的谋划——他们都想把那个不该待在陛下 身边的人赶走。

    他看到白宸眼中对陛下真诚的关切与担忧,也看到陛下因为那小郎君,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快活而满足的笑意。

    白宸同顾桓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不会,也不足以对陛下造成威胁,却能成为自己排除异己的助力。

    他在心里反复挣扎,终于说服了自己,他给白宸回了信。

    姝的日子最近不大好过。

    他自然看得出来,李承年对他是很有敌意的,但在之前,那也仅限于敌意,李承年还并不能对他做什么。

    但近来李承年显然开始有了动作,每次抢在他之前侍奉陛下,陛下出行一定随侍之外都不必提;见缝插针在陛下面前给他上眼药,也已经司空见惯。

    姝还感觉得到,自己周围多了双眼睛。

    这难免让他感到了紧张。他不知道这是李承年私下在寻他的把柄,还是出于陛下的授意。

    陛下……开始怀疑他了吗?

    姬允自白宸府上落荒而逃,回神之后,实在觉得过于丢脸,丢脸里迅速生出怒意,到最后简直压抑不住愤怒,便即下令彻查究竟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只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宫,骑马路线也不隐蔽,巡夜营的,当夜打更的,甚至是沿街府上凑巧起夜,若是稍微留意,都能够指出凌晨空无一人的朱雀大街上,一单骑飞驰而过。

    如此当然找不出所谓泄密者。

    但若是,原本就是自他出宫之后,有人汇报了顾桓,并告之他极有可能会去侧帽巷呢?

    只是他虽然从未透露过白宸住在侧帽巷,出宫时也尽量掩藏行踪,但一来白宸入京之后,饮宴jiāo际很不少,晓得他的住址并不困难。二来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里面有多少是顾桓或者诸王安插的暗桩,他即便是重活一世,也不能全部揪出来。他几次出宫,顾桓若是有心,自然能查得出来他都去了哪里。

    调查至此,终于同以往扑朔迷离的案情一样,不了了之了。

    却总归如同一枚卡在喉咙的鱼刺,分明咽下去了,但吞咽时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刮着的疼痛。

    “圣人,圣人?”

    姬允被李承年小声地唤回神来,见席内鹿阳王有些尴尬地举杯对着他,自觉有些失礼,忙放下撑着太阳xué的手,也举起杯,对人一笑:“朕不胜酒力,怠慢王叔了。”

    说是王叔,其实不过是与先帝同辈的远支皇亲罢了,年少时是顶不学无术的,只因混了这么大年纪,才占着姬这个便宜姓,封了个县王,领个闲差当当。

    即便是皇亲,也分着三六九等。鹿阳王虽也为王室,但小小县王,在贵人济济的京中,却委实算不得显赫。越到中年,越是无用,显到面上,就有些拘谨。

    鹿阳王脸上有些讪讪的,自然是连声说着没关系,姬允只好安抚地又说了几句好话,又被陈瑜嬉皮笑脸地岔开话,才算罢了。

    过年嘛,自然是要三亲六戚见个遍的。姬允在宫中宴赏宗亲贵戚,礼尚往来,一些格外贵重的王臣开宴,姬允酌情也会去。

    今日正好是姬允的姐姐,信陵长公主,同她丈夫蔡阳侯设宴,论着亲疏,姬允怎么也该来的。

    陈瑜很是长袖善舞,一场宴席有他在,热闹是不会少的。信陵频频掩唇而笑,显是极宠爱这个儿子。

    陈瑜是信陵独子,少年虽是浮夸了些,倒也有些能耐。八王之乱的时候,陈瑜以参将入伍,竟屡获胜绩,一路拔至奋威将军。

    姬允饮了口酒,心口仿佛被酒热所炙,烫得有些痛了起来。

    后来陈瑜对上姬准大军,受了埋伏,全军覆没,陈瑜战死。

    给姬准行刑的时候,信陵亲自来观的刑。

    姬准也赴了宴,信陵身为长姐,对几个幼弟都很照拂,姬准与亲哥不睦,同信陵关系倒是很好。姬准又是素来的潇洒,陈瑜正是少年恣意的年纪,也很喜欢他,两人谈笑之间颇无忌讳。

    在场其乐融融。无人能够窥见,数年后这宾主之间,犹如天堑不可跨越的仇恨。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陈瑜面上显露两分忿忿之色,而后转向他,左右看了看,道:“舅舅,今日舅舅没带姝过来吗?”

    姬允一顿,看向陈瑜旁边席位的姬准。

    姬准接住他微冷的目光,执起酒杯,笑道:“小世子同臣弟说,美人姝能作天人舞,只是臣偏居乡僻太久,实不能想象,小世子便有些不服罢了。”

    那神情颇为遗憾一般。

    “姝之技艺,我是亲眼见过的,陛下也能作证。”陈瑜鼓鼓道,很期待地望向姬允,“舅舅,你可带了他来么?且让他舞一曲就是了。”

    信陵微咳一声,有些苛责地望向独子:“瑜儿,不可胡闹。”

    姝毕竟是姬允的人。

    但陈瑜自小被宠惯了,知道姬允不会因此觉得被冒犯而发作他,对母亲就更不以为忤了,仍是眼巴巴地瞧着他,撒娇地喊:“舅舅。”

    让姝出来跳个舞倒没什么,但姬允不想称姬准的心。

    他淡淡道:“姝在宫里,下次再让他跳给你看吧。”

    这也是实话。

    陈瑜便很可惜:“准舅舅不久便要回封地,此番错过,怕是没机会一观了。”

    姬允不为所动。

    陈瑜这下真的丧了气了,唯独姬准似笑非笑地,冲姬允举了举杯。

    这样的宴席,姬允一般都是坐不久的,他提前退了席,转过庭院回廊,准备乘车回宫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承年小声道:“圣人,是扶风王。”

    姬允皱着眉,到底是站住了,等着姬准走到眼前。

    “有事?”

    两人相隔很近,他那点夹杂了厌烦和不耐的神情,在姬准眼中就十分清晰。

    姬准不由微微一怔。

    片刻,才翘起嘴唇,针锋相对一般,奉送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皇兄竟不再掩饰,装成一个谦恭有爱的兄长了么?”

    姬允冷着脸,并不理他。

    姬准见他摆明了懒得与自己说话,冷冷地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了李承年,李承年一通手忙脚乱,总算接住了。

    “长姐见你离席得早,竟忘了私下要送你的礼物。”

    他抛了东西,转身便走:“既已给到了,告辞。”

    对方似是负了气,走得很快,姬允没来得及反应——虽说也找不到什么反应可做——人已转过回廊,瞧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略微地有些疑惑,信陵即便真的有东西要给他,跑腿的任务,也派不到姬准的头上来。

    但终究都无甚要紧。

    姬允在廊下站一会儿,转身登上马车。

    姬允不记得上一世信陵送他什么礼物了,左右无事,便叫李承年拿来看看是什么。

    是个长盒子,想来又是画轴——信陵最喜欢这些,公主府里养的画师比乐师还多。

    打开一看,果然是,展开画卷,原是稚儿溪头卧剥莲蓬,两个才总角的小子肩对肩,脚抵脚,颇有几分乡村质朴意趣。

    也不知信陵哪里寻来的画师,竟难得不只长于浩美华丽的宫廷画风。

    姬允少年行走江湖,倒确实对这些民间俗事颇感兴趣,若是平时他也一定很喜欢。

    他也能感到信陵的一番用心。所谓长姐如母,信陵确实是一直都很关照他们的。姬允同姬准之间一直不和,信陵出宫嫁人之后,也时常请他们俩过府去叙话,以图增进兄弟情谊。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