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面色僵住,她什么时候给他扔乞丐窝了:“据我所知,你只是被扔出了府门。” “那和把我扔乞丐窝有什么区别,我本就是个该死的人,世人发现我容不得我,我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 白梨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这倒是她没有考虑到。 “咳咳,你跟着我,我不会将你赶出去,有酒喝。” “不够。” “我每月给你十两纹银。” “不够。” 白梨被他气的有些脸红:“五十两。” 张进整个人塞到了椅子里,眼中带着杀意:“我要你帮我报仇。” 张进父亲被圣上宣进宫里参加宴席,却突然发狂要欺辱一个妃嫔,圣上发怒,当夜便将下令灭了张家。 “你知道仇人是谁吗?” “知道,是曹启仁害我张家,我要他的命。” 白梨颔首:“知道了,我会帮你报仇的,这几日你待在府上,我帮你报仇了,你就留在我身边。” “一百两纹银。” “行。” 曹启仁是个十分奸佞之人,要杀他,还得废上一番心思。 —— 宁家请宴,是在白葭完全好了以后。 白梨第一次见宁老王爷:“宁爷爷。” “郡主别客气,快坐。” 宁止无视白家兄弟二人的目光,坐到了白梨的身旁,给白梨夹菜,殷勤的像是个什么一样。 碍于有老王爷在,白桃没说什么。 吃完饭,宁止将白梨留下,说有东西给她看。 “梨儿,冷不冷?” 宁止揽住了白梨的肩膀,带着她往后院走去,白梨摇头:“今日穿的多,不冷。” “郎中说了,女子不能受凉。” “嗯。” 院子里小路菲菲,雪被清扫的干净,后院种了一院子的红梅,搭配着素雪,清清冷冷,傲人风姿。 “梨儿,好看吗?” “嗯嗯,这梅花开的极好。”白梨也喜梅,喜爱它不畏严寒,绽放的勇气,清冷,艳灼。 宁止看着梅树,深邃的眸微微眯起,面带苦涩:“我娘最喜欢的就是梅花,这一院子,都是我爹为她种的。” 难怪他衣服上总是绣着梅花图案,白梨看向宁止,眼睛里含着心疼,宁王爷在他十二岁时去世了,被敌人五马分尸,宁夫人被人侮辱自残,那次是他们一家三口去的战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少年那般痛苦,屠杀敌军三千人,以祭奠父母亡魂。 他笑着说着让他开心的事儿,眼睛里却都是伤痛,白梨主动握住宁止的手:“止哥哥,你冷吗?” 宁止感受到她在安慰自己,低头摸了摸白梨的脸:“哥哥不冷,有你在身边,我就不冷。” 他现在有妹妹了,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根光杆了。 白梨以听她爹提起过,宁夫人被敌军抓走,宁王爷与宁夫人伉俪情深,孤身一人追去救人,最后落得身首异处,也是因为军中出了奸细。 若不然,宁夫人不会被抓走。 她以前就当听个悲惨故事,此时握着宁止的手,她心里疼的不能呼吸,他那么小,是如何接受这么痛苦的消息的,白梨盯着宁止看。 宁止低头就见小丫头注视着自己,他轻笑一声,揉了揉白梨的头:“你干嘛这样看我。” 白梨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问出来了:“那场仗,没问题吗?” “啊?” “宁王爷是将神,若是没有内鬼,夫人怎么会被抓走。” 宁止的脸降了几个温度,他终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白梨从他眼中看到了愤怒,可见,他什么都知道。 “我想要一个篮子,哥哥能帮我拿一个去吗?” “要篮子做什么?” “采些梅花花瓣,回去做干花。”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宁止快步离开,生怕时间久了冻坏了她。 白梨一个人在这梅园里赏梅,仿佛能看到一个十分貌美的女子和俊朗男子携手看梅花。 咯吱—咯吱…… 白梨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听着不是宁止的,大路清扫的干净,走大路不会踩到雪。 白梨回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位姑娘,年岁和她差不多大,长得很清秀,穿着一件湖水绿的袄子,她站在院子里,鞋面上沾着雪。 素梅看着白梨,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儿,公子总是看着她迷醉的笑着说,你的年纪和她一般大。 “你,你好。” 白梨:“你是来找宁止的吗?” “嗯,我听下人说世子爷在这里。” “他等会儿就回来了。” 素梅看着白梨,心里自卑,原来是这样的佳人让世子那般纠结,她看着就是冰清玉洁,哪像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 宁止回来看到素梅低喝道,让梨儿看到了,还不得误会。 他这一声吓得素梅颤抖的跪了下去,冰天雪地,冻得她手都在抖,白梨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哥哥,你吼她做什么。” “我……” “世子,我学会了一首新曲儿,想过来告诉你一声。”素梅心里痛的让她发颤。 宁止害怕的看了一眼白梨:“赶紧滚回去,我不想听曲。” “是。”素梅含泪跑开了。 宁止将篮子放到了白梨的手上,抿了抿唇:“梨儿,我就是看她可怜才带回来的。” 白梨微微歪头:“嗯,放心吧,我不会乱想你的。” 摘了一篮子梅花花瓣,白梨挎着筐离开了,回去将那梅花晒干捣碎,加入香粉,放到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里送回了宁止的手上。 白梨绣工十分出色,以前楚轩身边也有很多的美人,她为了永远留住那个男人的目光,尽量所有东西都做得最好,但是,显然她垫脚石做的最好了,如今人家是大将军,亦是东床驸马。 宁止的指腹反复在香囊上的梅花刺绣上摩挲,嘴角扬起来就没下去过,这是梨儿给他绣的。 晚上素梅的门被敲响了,她开门,就见公子身上头上都是雪。 “世子爷,你出门怎么不撑伞,雪化了融进身子里会着凉的。”素梅惊呼。 宁止绕开她的手走进去,坐到了椅子上,面色冷寒:“给我弹首曲子听。” “是。” 素梅拿过琵琶,将新学的曲儿弹给宁止听,宁止失神的看着一处,大掌时不时的抚摸一下腰间的香囊。 —— 时过腊月中,白桃得了一封家书,看完送到白梨那里:“你说祖母这是何意?” 书信上洋洋洒洒一大篇子的慰问之词,临末了,画风呼转,嘱咐她们待在京城,不日白家整顿好便搬过来与她们团圆。 白梨将灯罩取下,把信给烧了:“二哥心里当真不清楚?” 一个世家大族,怎么可能甘愿沉在浅渊里,如今是下定了绝心违抗祖令要出山了。 白桃泄了口气:“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的看法:“皇上欠我白家一个诚诺公允,现在是那皇家主动招惹我们,我们便不能坐以待毙。” “你说的也不错,左右也躲不过,不如迎面之上了。” 召白梨入京只是一个开始,白家也算是有魄力的,既然藏不得,那就破釜沉舟出来,索性能拼出一个天地来。 “听说有家书到了。” 白葭手里摇着纸扇,一屁股坐到了白梨身旁,凑过去寻找脂粉味儿传了过来,白梨嫌弃的瞪了他一眼:“烧了,就是让我们安心在这里等着,他们安顿好了就过来。” 扇子合上,白葭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两下:“这感情好啊,记得让他们把我的美人都带过来。” “你要是在不克制点,早晚被吸成人干。”白桃警告道。 白葭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你这个人,说话也不分场合,妹妹还小呢。对了,这几日下人就把府内人员清点名单给你们送去了,原先的那些人都被我发卖了,一个没留。” 行刺的婢女来历不明,白葭怕再有人伤到白梨,将郡主府的血液重新洗涮了一遍。 “三哥辛苦了。”白梨乐的清闲,嘴上奉承的紧,白葭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辛苦你就帮我分担点。” “小姐,有客人来了。” 枇杷通报道。 “谁啊?” “自称是秦家的小姐。” 秦皎月,“你将人带去会客厅,我随后就来。” “秦家的小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次进宫里认识的,我先过去了。” 白梨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会客厅,秦皎月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衣衫,上面绣着墨梅,姿态典雅,称得上盛京第一闺秀的名称。 “月姐姐。”白梨在外人面前就是个小妹妹的模样,乖巧可人,秦皎月对她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 “梨儿妹妹来了。”秦皎月拉住白梨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这都几日了,你都不曾去看我,还是得姐姐先过来看你才行。” “姐姐坐下说话。” 二人坐下后,海棠将茶水端了上来,白梨亲自将茶杯递给了秦皎月:“未曾登门拜访是我的错,这杯茶敬姐姐。” 秦皎月这个人她以前了解过一些,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她都能笑脸相迎,周旋于世家小姐之间,还能讨得老人的欢心,这样的人不是老好人就是生了七窍玲珑心的,显然,秦皎月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