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

桑家恶霸,死了五只,剩一只,人称报应不爽。她这只剩下的,当然不能服气,坚决霸下去,看老天爷狠,还是她狠。只是当她手刃仇人,走出大王岭,以为从此小富则安……哪知这局大王棋才开始下,高手随她纷纷落子,她要不当下棋的,就只能当棋子被下……喂喂,她是恶霸,...

第2章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怎么就没这好命?

    代理着县太爷的记簿,本地称之师爷,姓商。

    一对乌guī眼竖瞪,拍响惊堂木,桑六娘,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一般的罪好知,但这回可是聚宝盆哪!知罪容易,赔罪难,她上哪儿赔只聚宝盆给人?

    因此,节南决定顽劣一会儿,垂着脑瓜儿答道,六娘不知何罪之有,还望师爷呈明详qíng,容六娘回想回想。

    她的声音微沙微沉,不似一般姑娘家,不带半点娇细气。

    师爷怔了怔,不知这姑娘今日怎么突然顽固起来了,心想就这么点儿屁大的事,呈明个鸟,赶紧招认赶紧结案。只是他也不好再撂惊堂木,怕真把对方惹毛,一拍两散,最后搞得他活不下去。

    于是,他摆着一张公正无私的脸,却到底从善如流,安姑家的jī窝窝,原本有母jī六只,今早成了五只。

    节南慢慢抬平视线,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商师爷继续说,眉梢不为察觉得往上微挑,恕六娘愚钝,聚宝盆和母jī有何gān系?

    呃?商师爷觉着自己挺清明的脑袋一下子被捣成八宝粥,聚宝盆?

    正是。节南乌黑的眼仁沉沉无底,适才安姑诉状,说她家生财的盆儿让人砸了?

    商师爷哑然。

    安姑但浑然不觉,酝酿已久的泼妇状开始发散,几步上前,要不是差人挡住,新染的丹红指甲能刮到桑节南的鼻尖。

    此妇大叫,不是让人砸了,就是让你砸了。你桑六小姐眼睛长在脑门上,瞧不上穷人家一只jī,可你还真说对了,你砸得就是俺家一只聚宝盆。俺家小花,从蛋壳里孵出来第一眼见得就是俺,跟俺亲闺女一样。俺一把屎一把尿给带大了,小花也争气,每日一蛋,从不让俺空望过。结果呢叽里咕噜,咕噜叽里,那是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清的音量,又陡然尖锐起来,你还俺小花!

    砸聚宝盆案,顿时还原成偷jī案。

    削青的面容,上一刻还毫无神qíng变化,下一刻却融冰化雪,笑出一对皓玉兔儿牙。俏丽,也不仅是俏丽。漂亮,也不仅是漂亮。介乎于少女和女人之间,介乎于yīn气和阳气之间,一种绝对不令人感觉乏味的气质。

    这种气质,让商师爷抖了抖颈脖子,只觉得一股yīn风chuī后脑儿,那个邪乎啊。

    安姑告我偷jī啊——既然没人能说明白话,就由她桑节南来说吧,几个字的事。

    不但偷了,肯定还吃了,要不俺能在你家墙根下找到一根小花的jī毛?安姑挺着腰板说话直,随即冲着抖脖子的师爷嚷嚷,师爷,求您给俺可怜的小花伸冤哪。

    节南刚张开口——

    本师爷下判,桑六娘偷jī一案,人证物证俱在,罪立确凿,但念其谨姿诚态,乖巧伏安,故免牢狱之刑,赔安姑一百文伤心钱罢。

    安姑喜笑颜开,眼里飞着百枚铜钱板,师爷明察秋毫,是俺们凤县的青天大老爷啊。谢师爷!谢各位差爷!眼珠子再转盯在桑节南身上,快赔我一百文!

    节南眉眼不动,上下唇淡淡抿住,将双袖从羊皮筒子中抽出,表明她两手空空,嘴角却似笑非笑,商师爷。

    那双袖色,与鲜艳红袍截然不同,鸦青青,烟乌乌,透着白灰丝缕,一点儿不像姑娘家会选得衣色。

    安姑以为桑节南不愿意,不由冷笑,哟,你喊老天爷都没用,谁叫你偏偏姓桑呢?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错了胎,当不上好人家的女儿。

    节南也笑,只是面上病气颇深,显得苍惨,安姑说的是,你且放宽心,聚宝盆六娘不知如何赔,一只生蛋jī还不至于赖你。六娘喊商师爷,是因为六娘那点家底都jiāo给县衙保管着呢,要请他取一百文出来。

    安姑那眼角拉吊高了,别当俺不认字就是好骗,上回你偷了俺家公鸭,上上回你偷了俺家毛驴,都要赔钱,你还不是老老实实从家里扛了铜板来么?

    瞧瞧,她多罪大恶极,驴子公鸭母jī,越偷越不值钱。

    节南愈发笑得气弱,托乡亲们的福,六娘这不学乖了?与其一回回扛得累,不若就放在衙门里。如此一来,像安姑这般三天两头跑来喊青天的,不耽误你gān活的工夫,马上就能拿着钱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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