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áo生不能确定chūn墨是不是和秋砚一路,含含糊糊地说:“或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秋砚姐姐,我自己不知道。对了,chūn墨姐你知道她在宫里有什么亲戚,旧jiāo吗?也许我是得罪了和她相熟的别的人……” chūn墨呸了一声:“你还在我跟前耍滑头。不过你问我也没用,前些年还有些姐妹……这两年除了掖庭宫的陈姑姑,她同旁人也没来往了。喏,她刚病的时候,陈姑姑不还托人给她送了东西么?” 陈姑姑? cháo生迅速把自己的经历回想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哪位女官姓陈。 秋砚前些天生病的时候,的确有人送过东西来。但那时候cháo生可没有想去打听东西是什么人送来的,又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东宫与掖庭宫隔得老远,秋砚平时无事也不能出宜秋宫的门。 ——那送来的东西里,会不会就夹藏着什么泻药啊,砒霜啊之类的? 那个陈姑姑,又是谁的人呢? cháo生觉得茫然。 就算知道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真是哪位大人物想要她的命,她有什么办法呢? 象李姑姑说的,她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在上位者眼中贱如蝼蚁一般。 眼下只能小心再小心。 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的。去年过年时,二皇子弄了歌舞班子来,还让人在园中的树上扎上彩纸绸布做的花朵,妆点得宜秋宫繁花似锦,一股盎然的chūn意。可是今年二皇子心绪不佳,四皇子一向是爱静的,八皇子倒是嗷嗷叫着要亲自放花pào,可惜刚出门就让雪滑了跌了一跤,吓得冬纸她们再不敢放他出门。 四皇子亲手写了chūn联贴在门上,然后就将笔墨砚一推:“快快收去,不过十五再不碰它们了。” 难得一向好学不倦的人都这样说了,cháo生笑着将文房四宝收起,案上只剩下一个墨绿纹石冻鼎,一个蝴蝶细颈瓶,瓶里插着一枝梅花,虽然红梅艳丽,可是整间书房还是显得沉肃有余,喜庆不足。 “行了,这些天也不写字念书,不进这屋了。” 四皇子走出来,cháo生紧随其后。 小肃还是站在门边守着的。 四皇子一个不当差不掌权的少年皇子,书房平时却把守的很严,对外面的说法是四皇子爱书,不愿意什么人都在书房出入,更不喜欢旁人随意摆弄东西。 对于旁的事情,四皇子一向好说话。但是唯独书房——当初金花和金叶想进去也被小肃拦下了,不管是软磨也好,硬泡也好,在小肃这儿一律碰壁。 但是在金花和金叶来这儿之前,小肃就守着这扇门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时候,四皇子是在防谁? 能进这屋的人……华叶居的人…… 四皇子一直在提防自己院子里的人吧? cháo生发觉自己笨得很,这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一点。 从chūn墨被训斥禁足,书房里的差事,好象cháo生做的多些。端茶送水做过,磨墨打扫也做过。不过每次都不会单独让她进书房,要么四皇子在,要么小肃在。 ……还是在防备她。 但是,似乎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防备了。好象和其他人比起来,cháo生已经算是进出自由了。 “殿下这几天可以好好歇歇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这几天能松快松快。” 四皇子微笑着说:“才怪呢。等着看吧,这些日子要守岁,祭天,开宴……少不了应酬、做诗,别说歇了,只怕比平时还要吃力。” 呃…… cháo生有些羞愧。 她对四皇子说的那些都不熟悉。 还以为过年大家都能好好的歇着,四皇子也不用去上学了。 结果截然相反。 “开chūn,咱们就又要有新邻居了。” 是啊,开chūn之后,听说六皇子七皇子可就要迁进东宫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住在哪一边。象东边的宜chūn宫是空着的,要住人的话只怕得大大的修缮整治一番。五皇子的长庆殿里倒还可以住人,但是六皇子既然是皇后嫡子,自然不大可能去同五皇子挤一处,长庆殿本来也不算宽敞。再向前数,光天殿丽正殿都不适合住人——宜chūn宫地方大,景色也美,最有可能的还是宜chūn宫。 如果开chūn六皇子就要迁来,那只怕过了年宜chūn宫就得抓紧修整,不然可来不及。 但时间那么紧,能赶得上吗? 正琢磨着,秋砚匆匆走了来。cháo生顿时jīng神抖擞,全神戒备。 最近她一见秋砚就是这反应。 秋砚说:“殿下,皇上传旨召殿下过去。” 四皇子换了衣裳出门,秋砚和cháo生互相看了一眼,秋砚笑笑说:“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你去李姑姑那儿帮忙吧。” cháo生笑盈盈地说:“让秋砚姐姐费心了。” 转过身来cháo生脸上笑容不变,只是肚里叹口气。 以前秋砚曾经对她很提携照顾,cháo生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那些全是虚情假意。 可是过去就是过去了。她现在和秋砚相互提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cháo生问过李姑姑,李姑姑想了想:“姓陈……我知道了,是陈素萍。” “这人是谁?” “现在是掖庭宫的一个掌事。”李姑姑皱起眉头:“可是她好象没有明显的靠向哪位主子。其他的人倒是好说,象刘良红,她是皇后的心腹。贺圆筝她们几个一向抱成团,和来公公走得很近。陈素萍才gān是有,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点儿升迁变动也没有……” cháo生由衷佩服:“姑姑对这些人倒是了如指掌啊。” 李姑姑自嘲地一笑:“别瞎扯,我又不用你拍马屁。我这算什么了如指掌?当年认识的人,有的爬上去了,有的摔下去了,我呢,夹在当中,不上不下的。当年这些人也都算相识,现在啊……人家哪还记得我是谁。” 第六十五章 剥茧 “等等。”李姑姑忽然说:“让我想想……那还是承泰年间的事,离现在差不多也有十来年了吧……陈素萍她原来是要出宫的,那年太后病了,宫里原说要放一批人,陈素萍当时还不是掌事,应该也在出宫的人里头。但是后来她没走——我虽然也觉得奇怪,可是那会儿我倒了霉,已经不在掖庭了,也就不知道原因。嗯,我找人打听打听,看她为什么没走成。” 李姑姑行动很快,说打听就打听,借着宫中厨房的人往这边东西来的机会把消息传出递进,第三天就有了信儿。 但这个消息,真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陈素萍当年……本是要出宫的,但是宫外传来消息,她哥嫂打算把她聘给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儿,她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一直留在掖庭宫了,还升了掌事。她病重的时候,陆昭仪的人曾经出面给她请太医诊脉开药。” “陆昭仪?”这个人物很关键。 可是宫里面,好象没有姓陆的昭仪。 李姑姑声音很低:“那时候她是昭仪。后来是德妃,现在是皇后。” 皇后。 李姑姑喃喃地说:“也许是巧合……” 秋砚背后的人是陈素萍?陈素萍的主子是皇后? 那么拐了几个弯子,要把cháo生除掉的人,就是皇后吗? 可是cháo生根本没见过皇后。 屋里静的有些渗人,远处传来鞭pào的声音,不知是宫里头,还是宫墙外传来的。 “你这么一个小丫头……”李姑姑伸手扭着她的脸:“怎么会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呢?” 她这话不象是问cháo生,更象是自言自语。 cháo生也纳闷:“弄错了吧?我从来没见过皇后娘娘……” 也没见过那个陈素萍姑姑。 皇后有什么理由想要除掉她呢? 李姑姑困惑地挠了挠脸,手上的面粉沾到了脸上,白白的一道。要是平时cháo生肯定会觉得很好笑,可是现在她觉得一点都笑不出来。 肯定是搞错了。 她们这捕风捉影的乱猜一通,就猜到皇后头上了,其实没有半点儿凭据,这个结论也荒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