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芊也睡了。 不巧的是,半夜被一阵疼痛惊醒了。 她营养不良多年,一直未来葵水,而今倒是来了,却是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 她本就怕冷,现在来了那个,只觉整个人都跌进了冰窟窿,一阵一阵发冷。 穿好衣裳,她去厨房熬了一碗红糖姜茶。 出来时,碰到黑袍男子朝这边来。 “五弟好像醒了,我给他找点吃的。”黑袍男子主动解释道。 但能吃的都被他们几个大男人吃光了,楚芊芊转身回了厨房,忍住小腹的坠感与疼痛,洗菜、切菜、烧火,熬了一碗青菜粥,又给黑袍男子做了一碗jī蛋面。 黑袍男子照顾五弟到现在,也的确饿了。但他没说,她倒是细心。 他将jī蛋面与青菜粥接在手里,转身时,看见楚芊芊在热已经凉掉的红糖姜茶,这茶是gān什么用的,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不可能猜不出来。那一瞬,心中忽然有些动容。 一个弱女子罢了,何苦毁了她? 但一想到回京的目的,再想到那一夜的腥风血雨,又觉这世间,已没什么值得他动容了! 翌日,楚芊芊起了个大早,给几人做了两笼腊肉包子、一锅红薯甜粥和几盘小菜,等他们吃完,又去厢房给伤者换了药。 伤者低热不退,楚芊芊写了几种药材,配上图案,让他们到山上采药。 随手将单子放到壮汉手中后,她又看向黑袍男子与另外两名男子道:“中午没有新鲜肉了,你们想吃,最好现在就去打猎。” 壮汉接过单子时,趁着大哥不注意,又在楚芊芊的手上摸了一把。 楚芊芊没做声。 壮汉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从后面贴上楚芊芊,就要在她身上蹭两下。 楚芊芊却迈开步子,走到黑袍男子身边去了。 壮汉欲求不满地皱了皱眉,碍于大哥的威慑,不敢走过去,就摇了摇手中的单子道:“好啦好啦,我去采药,老三、老四去打猎!” 他想的是,采完回来,借着询问药材是否采对的机会,又能在小美人儿身上占些便宜。 雪,依然在下。 楚芊芊郑重地叮嘱了几句小心,三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出大门后,老三、老四往左,进林子打猎;壮汉往右,上山采药。 山路难走,又漫天飞雪,几乎辨认不清方向,好在他是几个人里头方向感最qiáng的,绕了一圈后便确定了方位。 “往东,左上,山dòng。” 一边嘀咕着,一边朝东边走去。 突然,不知踩到了什么,嘎吱一声,掉了下去! 嘭! 巨大的响动,把山dòng里的碧珠吓了一跳! 昨日离开庄子后,碧珠便来到这个山dòng了。这个山dòng,还是丹橘告诉她的,说楚陌、楚嫣常常来这边玩,gān柴、gān草、gān粮什么都有,还备了不少弓啊箭啊,说能去林子里打野猪。 起先她是打算寻短见,但墙也撞了,吊也上了,额头破了,脖子肿了,却怎么也没死成。 后面,看着楚陌楚嫣的东西,不知怎地,一个劲儿地掉泪,掉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刚刚听到那声巨大的响动,她还以为天塌了。 熄灭火堆后,她决定去看个究竟。 待到她七弯八绕,终于找到事发地点时,整个人都懵了! “喂,喂,喂!你醒醒!”碧珠叫了几声,见对方趴在地上没反应,她仰起头,看了一眼yīn森森的峭壁,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有命不? 她蹲下身,摸了摸那人的心口。 果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傻呀你,那条路不能走的!”碧珠惋惜地嘀咕了一句,发现他手中拽着一张字条,拿下来一看,登时傻眼! 这不是小姐的字吗? 庄子里几时来了男人? 小姐还让他采药?! 小姐生病了吗? 想到这里,碧珠的心倏地揪了起来! 但很快,碧珠又摇了摇头,如真的是小姐让他来采药,小姐不可能不告诉他正确的路。 或者……是他自己走错了? 但她也是头一回上山,她也是听丹橘讲过路,她怎么就没走错? 又或者是—— 小姐压根儿不希望他回去?! 庄子里,老三、老四满载而归,猎获了两只兔子和一只白貂。 “二哥回来没?”老三心情大好地将猎物丢到地上,问向廊下的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冷峻的眉眼霎时浮现起一抹惑色:“老二没跟你们在一块儿?” 老三摇头:“没啊!我们方向都不一样,当然不在一块儿了!怎么?二哥还没回?” 这都大半天了,再多的药也该采完了吧! 黑袍男子若有所思地凝了凝眸,看向提着小刀缓缓走来的楚芊芊,问:“你平时去采药也要这么久吗?” 楚芊芊搬了个凳子坐下,拿起已经咽气的白貂,道:“不用,一个时辰就够。” 一个时辰? 这都三个时辰不止了! 三人的心底同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老三面色凝重道:“我去找二哥!” 老四拍了拍他肩膀:“我也去!那谁,小姑娘,二哥是去的哪座山?走的哪条路?” “东边第一座山头,半山腰处,左转,山dòng附近。”楚芊芊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说这话时,正在剥白貂的皮,一刀下去,一整张皮像衣服似的、完完整整的被剥了下来。 几人看了,都觉得仿佛自己的皮被剥掉了一般,生了一股恶寒。 黑袍男子深深地看了楚芊芊一眼,对兄弟们吩咐道:“不用找了,他已经回不来了,别把你们也赔进去!” 老三、老四瞪大眸子,怔在了原地。 黑袍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芊芊,昨天老二刚刚轻薄过她,今天老二就遇难了,这会是个巧合吗? 夜里,楚芊芊做了一道油焖兔肉,一盘烧烤貂肉,又煨了一锅腊肉菜汤,配了一叠凉拌三丝、一盘蘑菇炒蛋,和几样软香小点。 几个人láng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老三、老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静坐在一旁的少女。 少女的身影十分纤瘦,在灯光下看来,有种淡淡孤单的感觉。 如果这少女是生在他们族里,他们一定很乐意将她娶回家,当宝贝疙瘩一般疼着。可偏偏,她不是! 那就……玩的时候,温柔些好了,别太弄疼她。 几人放下碗筷。 楚芊芊收了桌子,将餐具端到小厨房清洗。 洗完出来时,男人们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递给了她。 “缝一下。”黑袍男子说。 楚芊芊回屋取了针线,尔后坐在堂屋的冒椅上,静静地缝了起来。 她缝得很认真,也很漂亮,没因是陌生人的衣物就有所怠慢,甚至,还把每粒扣子都加了线。 这个小小的举动,令黑袍男子的目光霎那间染了一丝温柔。 “我妹妹,每次给我缝完衣服,也都会把所有扣子加上线。”他似有还无地呢喃,“她也爱喝红糖姜茶,你们很像。” 楚芊芊就道:“你很喜欢你妹妹。” “是。”比喜欢自己,还喜欢她。 “她多大?”楚芊芊又问。 “如果活着,今年应该三十二了。” 楚芊芊没再接话,咬断最后一根线头后,将棉衣递给了他们:“好了,可以穿了,还有别的衣服要缝吗?” 他们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衣服不破不买,有时买不到,自己也会动手缝一下。但男人缝的像蜈蚣,哪有女人的针脚漂亮? 看着被缝得漂漂亮亮的衣裳,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家中的母亲,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没有的话,我回房歇息了,热水和小米粥温在炉子上,要是半夜起来吃了,就帮忙添点炭火,不用再生火的话,我早饭可以做得快些。”轻轻说完,楚芊芊略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