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论功行“赏”

    她悄无声息地白了他一眼，并未接这话茬，而是自顾自说：“看来是妹妹我猜错了，既然哥哥没什么喜庆事，今日为何突然回来了呢？据我所知，国学鉴的学风和院规一向严格，你就不怕……”

    此话一出，陆逸明脸色一白，赶紧解释道：“今日我身体不适，早已向夫子告了病假。”

    “病了呀……”她故作关切地开口：“大哥你既然有病，那就回房好好呆着吧，不管是那头疼脑热的小病，还是身患不治之症，妹妹我砸锅卖铁都会请最好的大夫替你医治的，唉……你说你，明明身体不舒服，还到处乱跑，这般不爱惜身体，难不成是嫌命太长，故意找死么？”

    陆逸明胸口一窒，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差点血溅当场。

    “噗……”灵芝和身后几个奴婢小厮一时没忍住，笑喷了。

    灵芝盯着陆千瑶的后脑勺，笑得收不住，自家主子这张嘴，还真是……狠毒啊！不过……她喜欢！

    灵萱赶紧用手绢捂着小嘴，虽然也很想笑，但好歹是憋回去了，轻声喝道：“咳咳，大家收敛一点。”

    “陆千瑶，你……”陆逸明还在想着骂词，这时，白嬷嬷抬头看了看天色，径直来到陆千瑶身侧：“小姐，时辰到了。”

    经她提醒，陆千瑶故作恍然大悟：“哦……是的，该祭祖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迈入了祠堂内，陆逸明横在路中央，挡住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让一让。”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

    “让？我为何要让？我为兄长，论上香，再怎么我也该在你前面！”他倒是理直气壮。

    陆千瑶闻言微怔，像看傻子般打量着他：“就凭你？也配？”

    “你，你什么意思？”他黑色的眼瞳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一个庶子，别说给祖先上香了，走在我前头都不配！”她鄙夷地回瞪着他：“能让你踏进祠堂，我已是仁慈，按照礼法，你就应该去那门外候着。”

    她隐约听到一阵刺耳的磨牙声，咯吱咯吱作响。

    陆逸明此生最恨的，就是这嫡庶之分，明明他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却因为庶出的身份，身份地位远不如嫡出的高贵。

    过去，未入国学鉴之前，他在陆府享受着大少爷的待遇，事事以嫡出少爷自居，可到了国学鉴，受到了夫子和同窗冷落，这才慢慢感觉到心有不平。

    特别是……他心心念念的凌虚阁修仙灵印，也因其庶子身份，只能失之交臂。

    而这个陆千瑶，从小到大就是头一无是处的蠢猪，就因为嫡出的身份，好处占尽，事事压他们一头。

    如今，他连祭祖都没有资格，真是欺人太甚！

    他越想越气，双拳慢慢收紧，骨节也随之咔咔作响。

    “陆千瑶，你等着……”他咬着牙拂袖而去，脚后跟卷起一股怨愤的气浪。

    陆千瑶鼻腔轻轻哼了一声，笑道：“我等着，别让我等太久啊……”

    祭祖的流程，比想象的要麻烦一些，不过好在，有白嬷嬷的指点，她很快就完成了。

    下人们站在祠堂外晒着太阳，却一点也察觉不到热气，反而有种如坐针毡的寒意。

    待陆千瑶出来后，坐在了廊下一根黄杨木太师椅上，黑溜溜的眼珠，只淡淡地扫了一圈，他们的汗毛便纷纷竖了起来。

    她挥了挥小手指，身后的丫环端着一些红布罩着的托盘一字排开，远远看去，不知里面盛着何物。

    “昨日之事我已知晓，听闻各位护府有功，今日本小姐特地准备了些赏钱褒奖各位……”她甜甜的嗓音，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可江蓠却深蕴，自家主子这笑中带着的刺，真是……可怕啊！

    不过，也有些人，不太了解陆千瑶，很容易就上了当，听到有赏钱，心里都痒痒起来。

    “不过嘛……”陆千瑶话音一转，小手指缠在了一起，面露难色道：“这银子数量有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赏钱，这钱啊，只奖给那真正有功之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真正的有功之人？如何评定？

    陆千瑶也不知怎么评定呢，所以，只能靠他们自个儿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一个个排好队，到江蓠这里来登记，说一说昨日做了什么有功之事，在场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若是登记之人撒谎、夸大其词，可以立刻举报，举报属实，即可领取登记者的赏钱，当然了，登记之人也可辩驳，双方可以自行寻找证人、证物举证，若是让我发现，举报之人敢胡编乱造、刻意抹黑他人，亦或是登记之人胡编功绩，必定家法伺候，通通发卖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这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内饱受着针扎般的折磨。

    “那……那奴婢不要赏钱了，奴婢退出……”有人弱弱地嘀咕了一句。

    恰巧被耳尖的陆千瑶听到：“想退出？没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得登记，不然……直接家法处置，不论男女，全都卖到关外去做苦力！”

    她指了指刚才打退堂鼓的那个粉衣丫环：“刚才那话是你说的，那就从你开始。”

    那丫环赶紧求饶，可惜已经晚了，白嬷嬷命人把她拖到了场边的树下，两个小厮抡起板子就打了下去，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陆府上空。

    这杀鸡儆猴的把戏，确实很奏效，这下，人群中，再也没人敢再多嘴一句，灵芝便让第一排的老嬷嬷先来登记，一开始，场面上鸦雀无声，不过很快就热闹起来……

    陆千瑶一边品茶一边看戏，这简直就是一场批斗大会啊！

    一场争辩下来，陆千瑶的银子还未少三分之一，场上的人就减了一半。

    与之而来的，是场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剩下的这群人，都是经过检验而留下的，虽然暂且无事了，但一个个都浑身僵硬，嘴唇紧闭，一动都不敢动。

    待那些人被带走后，陆千瑶潇洒地扬了扬小手，剩下的银钱，全都按人头发给他们，这些人拿着钱，却一个个手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