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跳湖 若是湖里有旁人在，或许能够看见，此时此刻陈波的手，正在毫无目的的胡乱划拉着，他的模样既滑稽又惊惧，像是想要去够着什么东西，去抓着什么东西，但明明他的四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飘飘荡荡，恍恍惚惚，陈波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越来越混沌，静谧的世界里，身子也像是在不住的往下沉落。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但事实上距离他落水，距离他沉下去，才不过一分多钟。 陈波努力睁开了眼睛，任凭湖水灌了进去，他只觉双目之中一阵刺痛，情不自禁的又闭上了眼睛，可目中还是刺痛，就像是有火在烧灼一样。 但是这刺痛倒是也让陈波的精神稍稍有了些振奋，他忍不住再度睁开了眼睛。 四周虽然仍旧是无边无际的湖水，可是陈波觉得自己居然有些看的清晰了。 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从水底以极快的速度潜行，悄无声息的朝着陈波逼近。 四周的水波翻滚着，开始冒出细微的气泡，如同被煮沸了一样。 更深处，偌大的一个黑色旋涡隐隐浮现。 陈波恍惚了一阵，他感觉自己沉入水中已经很久了，居然还有意识？居然还没有溺亡？ 他忽然间注意到了那黑色的影子，心中悚然：“那是什么东西？” 黑影距离他是越来越近了。 青海湖的水温像是在缓缓的升高。 陈波不觉得惊慌失措了，但是更浓烈的恐惧感来了。 他一面拼命挣扎，一面惊恐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庞大黑影。 他想要看清楚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但那黑影始终都没有显露出它真实的模样。 就像是披着一层虚无的伪装，即便是相距已经不远，那伪装却仍旧还在。 仿佛是一道电流蔓延进了体内，陈波只觉浑身骤紧。 一股比死亡更为可怖的感觉，另陈波瞬间就忘了自己还处在深不见底的湖水沉沦中。 偌大的黑影距离陈波已经不足一丈远了。 陈波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伪装似乎要被撕了下来。 那黑影像是要显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陈波的眼睛全然不受控制，纵是恐惧深入骨髓，也无法闭上！ 可是就在一刹那间，那黑影蓦地止住，倏的转身，迅速往下潜行，竟然比它来的时候更快，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陈波稍稍一阵恍惚，身体像是虚脱了一样，原本消失的下沉的感觉，此时又重新开始清晰。 陈波这才想到，自己居然还没有淹死。 其实，距离他真正溺水，也不过消失了三分钟的时间而已。 另有一道红色的影子迫近，陈波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似乎是有人搂住了自己，接着整个人开始往上浮。 时间好像很漫长，陈波浑浑噩噩中，突觉一阵轻松，他眨了眨眼睛，刺眼的光线里，陈波发现自己的脑袋出了水面。 陈波“哇”的一声，吐水，喘气，晃晃头，回头看见竟然是项白芷在托着自己往岸上游去。 愣了一下，陈波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就那么一瞬间，陈波的眼泪都出来了。 除了死里逃生的欣喜，还有救命大恩的感动。 岸上，大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湖边冲刺，等他到的时候，项白芷已经和陈波上岸了。 “呕！” “呕！” 陈波又吐了几口水，虚弱的瘫坐在了草地上。 两个牧民小哥早都已经被吓懵了。 他们在青海湖边牧马做生意的时间着实不短，过去的这几年间始终平安无事，那些马也都是试验出来的，性情温和，处变不惊……他们怎么都想象不到，居然还能发生今天的事情。 马带着客人跑进了湖水中也就算了，更让他们惊愕的是之前还畏惧骑马的那个瞧着弱不禁风的姑娘，居然在那男人落水的时候，毫不犹疑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青海湖狂奔，也跳了进去。 这可是青海湖啊。 就是最勇敢最精通水性的牧民也不敢往里面跳的。 两个小哥都觉得今天可能要出两条人命的悲剧了，结果那个姑娘居然救了那个男人上岸。 太震惊了！ 两个小哥都像是看神人一样的看着那姑娘。 “你没事吧？”项白芷自是不知道那两位牧民小哥的心情，她正在紧张的问着陈波。 “没，没事。”陈波勉强笑了一声。 大头跑到跟前，突然一把将项白芷给推到在地，喝道：“你干什么？” 陈波惊怒交加，连忙把项白芷给拉起来，回头也推了大头一把，喝道：“你干什么？” 陈波一米八的身量，却瘦弱，大头一米七的身高，却极为健硕，陈波推了大头一把，大头纹丝不动，这让陈波更觉得气愤。 “我早就告诉你了，她不是好人！”大头脸色通红，目光阴狠的吓人，唾沫星子溅了陈波满脸。 陈波更加恼怒，叫道：“她是不是好人我都喜欢她！她刚刚还救了我！你要是再敢动她一下，说她一句不好，咱们兄弟没得做！” 大头一愣：“你说真的？” 陈波吼道：“真的！” 大头盯着陈波看了良久，陈波也毫不避让，大头最终冲陈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陈波这才喘了口气，如果大头真的发疯，他也控制不住。 瞧着大头沉默，陈波这才转身柔声去问项白芷：“他摔着你了没有？” 项白芷摇了摇头，表情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泪，浑身上下的裙子都贴身沾到了一起，墨镜丢了，帽子丢了，一双鞋也都丢了。 陈波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搂着，他能感受到项白芷正在瑟瑟的颤抖。 被湖水浸透的身子，变得很凉，但却依旧还带着股很好闻的香气。 “你真是不要命了。”陈波心疼了很久，幽幽说道。 项白芷道：“怎么了？” 陈波道：“这是青海湖啊，你怎么就敢下湖救我？不要命了吗？” 项白芷道：“可是，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陈波愣了片刻，稍稍推开项白芷，盯着她的眼睛：“你答应了？” 项白芷笑道：“傻瓜。我本来就没有说过不答应啊。而且，如果我说我在没有见你之前就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你相信吗？” 一团火焰在陈波的胸腔里腾的燃烧开来，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他没有说话，而是双手捧起项白芷的脸，热烈的吻了下去。 这一次，陈波如愿以偿，没有人打扰，项白芷也终于没有拒绝他。 她闭上了眼睛，瘫倒在陈波的怀里。 嘴唇是湿润的，舌头是柔软的，气息是浓烈而芬芳的。 沁凉而甜的滋味，应该是爱情吧。 两个人不知道亲吻了多久，直到都快喘不过气来才停住。 青海湖波光粼粼，平静如常，岸边的马悠闲来去，又有闲散的游客过来，在牧民小哥的引导下骑马游湖。 谁能想到，这个如同天堂的地方在刚才险些葬送掉一个人的性命？ 谁又能想到，默默无声的措温布正在见证一对恋人的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