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南阳这座古老的城池,惊恐欲绝的惊叫声蔓延全城。 “杀啊!” 闯军蜂拥入城,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哭喊声。 城内,总兵猛如虎手提着大刀和闯军展开巷战,他大喊着往返冲杀,鲜血染红了战袍、衣袖。 闯军实在太多,官军力不能敌,猛如虎且战且退,当退至唐王府大门时。 他朝北叩头在地,满脸含泪:“陛下大恩,臣没齿难忘,只恨臣已无力再战,唯有一死以报国朝恩养!” 说罢,横刀自刎。 闯军攻入王府,以刀剑将猛如虎戮死。 出身塞外的蒙古人猛如虎,崇祯初年与虎大威从塞外过来归附大明,延绥巡抚给二人改名时称曰“猛虎二将”。 在其后的内剿贼寇、外抗满清的大战中,猛如虎屡立战功,因功升为总兵官,至此战败殉国,不负大明...... 南阳城的一座地主宅院内,陈财主一家人拥在一起。 听外面的混乱与哭叫,还有杂乱的脚步,轰隆隆的马蹄声,一家人都是心惊胆颤,女眷们低声哭泣起来。 陈财主的目光投向身旁一盒银子,这是他为闯军准备的,以求平安。 忐忑不安中,忽然“轰”的一声,大门被破开。 一家人惊叫起来,年轻的少爷小姐们被吓得大哭。 进来的,约有十几个闯兵,为首二人,正是刘一冲和李辅臣。 刘一冲第一眼就看到了缩成一团、惊恐万分的财主妻妾们,细长的眉眼闪动。 而李辅臣,第一眼看到的是财主身边的银子,顿时神色大亮。 “军爷,这是陈某......” “滚一边去!” 李辅臣一脚踹开他,飞速抱起那盒银子。 刘一冲过来,看了李辅臣一眼,收走盒中的几锭银子,挥手道:“开始搜,值钱的都带走!” 陈财主来到刘一冲面前,结结巴巴道:“军……军爷……” 旁边一个裹头巾闯兵纠正道:“我们是闯王的义军!” “是是,义……义军老爷们。” 陈财主浑身哆嗦着:“你们打算收多少才肯罢手,还我一家清净?” “清净?他娘的皇帝老儿都不清净,你还想要清净?” 刘一冲瞥了他一眼,喝问道:“银钱都藏哪了?” “军爷!” “噗!” 刘一冲二话不说,直接拔刀将陈财主捅死。 家眷惊叫连连,抱成一团。 再看贼兵们手上拿腰刀长矛,充满凌厉与彪悍之气,只能强忍着哭出声,任凭贼军们抄家式搜刮。 刘一冲不耐烦地喝道:“都麻利点,抢完了还得赶去下一家!” 闯军涌入城中,狼多肉少,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耽误。 那陈财主本可保住小命,奈何太过啰嗦! 不多时,陈财主家被洗劫一空,贼兵们大包小包往外扛,人人脸上带喜。 李辅臣也是一脸满意的走出,站在大门前,看向混乱的街道。 就见那边几个闯兵提着米袋,出了一家院门。 后面一个女人,凄厉扑到那闯兵的脚下,抱住他的小腿,号啕大哭道:“求求你们留点粮食吧,我们一家老小就指着最后一点口粮了活命了!” “滚!” 那闯兵眉头一皱,一脚踢出,女人啊的一声往后翻了数滚,撞在墙根上。 “我跟你们拼了!” 女人的男人,手中提着粗实的棍子从院中冲出,欲夺下一家老小保命的口粮。 那闯兵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提刀就劈了下去。 鲜血淋漓,那男人一声惨嚎,直挺挺的栽倒,手中棍子无力落下。 看着自家男人惨死,女人惊惧万分,绝望的靠着墙根,瞪着眼睛半晌不动。 李辅臣目瞪口呆看着,然而这一幕在南阳城中随处可见。 “走了!” 姐夫刘一冲撞了他一下,带着一队闯兵冲向下一家,唯恐慢了半拍被人捷足先登。 整座城池,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杂乱的脚步,轰隆隆的马蹄声,很快被一片哭喊声淹没。 “官府无道,小民嗷嗷,王侯贵人恶剥穷民,不肯一丝一粒以济百姓,今有闯王奉天倡义,讨暴虐,行天理,不当差,不纳粮,抚流亡,通商贾……” 一名闯兵敲着锣鼓在各街道来回宣讲,每说一句,便敲响一声锣鼓。 身后还有着一队闯兵在唱着歌谣:“杀牛羊,备酒桨,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死了男人的女人在墙角呆呆听着,片刻后像是惊醒了一般,飞快起身跑入家中院子。 只听一声落井的水声响起,女人投井自杀了...... 没有人在乎女人的死,这时街上又有锣声敲响,有人喊:“闯王替天行道,要在王府前当众处死唐王与一干大官乡绅,速来围观......” 众人都骚动起来,往城内跑去,李辅臣也不由自主跟了去。 唐王府外,已是人山人海,刑台周围更是挤满了人,只是百姓极少,大多是闯军士兵,还有一些依附的饥民。 他们吃着刚抢来的食物,满怀期待的等着好戏开场。 李辅臣和姐夫刘一冲,也挤了前去。 就见王府前台阶,插着一杆数丈高的义军大旗,周围站着一群闯军将官们,还有几个文人样子的人首领。 他们众星拱月地围着一个头戴白色毡帽、穿着红色披风的中年人。 “那个就是闯王?” 李辅臣像是后世动物园围观大熊猫一样,仔细观看,脸上不时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不多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却见身着青色保和冠服的唐王被捆着,由一众老营兵押了上来,后面还有一干浑身鲜血的王府官吏。 (明朝的所有藩王,乃至郡王都可以穿五爪龙袍,但只有皇帝和皇太子可以使用玄色龙袍,亲王、郡王、世子等只能用青色保和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