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应正宗又沮丧了。 魏晋拍拍他:“这样吧,就说你是救人时自己低血糖不小心栽进去的,其他一切八卦都是误传。” “别人也许会信,但王芝肯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应正宗叹了口气,“丢脸就丢脸吧。如果她问起来,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看开了,也祝她一切都好。” 魏晋摸了摸鼻子:“……行,我会转告。” 自己跟王芝的冷战也该结束了,他决定主动去道歉。 魏晋转身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初夏的夜里并不很冷,但衣服还湿着,身上被风一chuī,就起了一阵jī皮疙瘩。魏晋走了一段,忽然觉得腹中空空。刚才一番剧烈运动,竟让他两个月来第一次饿了。 这饥饿一来就排山倒海,魏晋加快了脚步,想回去换了衣服就直奔食堂。没想到刚走到宿舍门前,却看见一个人正等着他。 王芝看清他的模样时吓了一跳:“我打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就来看看……你这是咋了?” 魏晋这才想起这茬,苦笑着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进水了。” “发生什么事了?” 魏晋对她微笑了一下:“吃夜宵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 洛宇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面静止的湖,有褪下的衣服,还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他从背后抱住那个人,鼻端传入似曾相识的味道,像是雪夜里飘散的酒味。他收紧双臂,亲吻一段伶仃的背脊,由上而下,温热皮肤的触感令人眷恋。 他心中一片空茫,又像是埋藏着欢喜,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动作着、探索着,直到那个人轻轻回过头来。 洛宇骤然惊醒,窗外夜色深沉,耳边响着室友的鼾声。 他心脏狂跳,一边回忆着梦中的景象,一边往下一摸。 完了。 洛宇用另一只手蒙住双眼,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怪声:“完了……” 第47章 连续几天,洛宇惶惶不可终日。时常好端端地坐着,突然就石化一般,超然物外了。 他这明显不在状态的状态,连刚起死回生的领导都看不下去了。应正宗拍拍他:“你没事吧?” 洛宇被他猛地一拍,险些栽倒:“啊?” “……”应正宗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老洛啊。” 洛宇近乎警惕地望过去:“怎么?” 应正宗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那天在湖边,吓到你了吧?” 洛宇心头一颤,脱口而出:“没有,有什么好吓到的,什么都没有。” 应正宗又拍拍他:“是我不好,让你遭那回罪。” 洛宇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显然不是湿身的魏晋,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觉得有点儿对不住这室友,亡羊补牢地关心了一句:“你现在想开了一点没?” “我已经好啦。”应正宗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最近找了家大公司的实习,人生一片光明。” “哦,恭喜啊!那必须要喝一杯啊,走走走,我去叫老杨。” 洛宇觉得自己确实亟需酒jīng来麻痹一下那不断高速运转、行将烧焦的大脑。 当晚,几个人出去喝了酒吃了饭,晕乎乎地傻乐着向回走。应正宗口中荒腔走板地不知哼着什么歌,半个人挂在老杨身上,幸好他体重不比当年,还能被架住。 洛宇走在老杨另一边,情况不比领导好多少,那思维却还该死地绕着某件事转不开。他眨巴几下眼睛,忽然想到一个似乎无比高明的点子,连忙戳戳身边的人:“老杨啊,帮个忙呗。” “啥事儿?” “你那动做爱情片的小硬盘,还收藏着吧?” 老杨愣了愣,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好说好说,标了星号的是重点推荐。” —— 夜深人静,室友们都已鼾声震天。洛宇坐在chuáng上,戴着耳机,电脑屏幕的光芒打在脸上,酒已经醒了大半,神情却还飘渺着。 他是个有条理的人,做实验也讲究采样的合理性,连次序都想好了。 洛宇没有先打开老杨的珍藏,而是在网页搜索栏里,微颤着手指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他很快下载到了想找的东西,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点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有两个男人手拉着手走向一辆越野车。洛宇屏息凝神,如临大敌地看着,却见那两人无非是开车谈天,迟迟不进入主题,便快进了一小段。 结果扑面而来的画面让他险些一把合上电脑。 洛宇又吸了几口气,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是不移开目光,直愣愣地观摩着两个男人间的那档子事。 十分钟后,他严谨地将收伸进被窝里摸了摸——蔫着。 洛宇表情愈加高深莫测,转而打开了老杨的硬盘,直接打开了那个标了五颗星的。 —— 翌日一早,老杨促狭地凑到洛宇chuáng头问:“如何?” 洛宇有气无力地抬抬眼:“慡。” “你看起来不像慡到的样子嘛。” “什么都别说了,过会去小卖部买新纸巾盒。” 老杨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停下了,迷惑地看着洛宇:“讲真,你不像很高兴啊,难不成肾疼了?” “……”洛宇坐了起来,“老杨,你有没有……” “没有。” 洛宇翻了个白眼:“你做过chūn梦吧?” “那不废话么。” “chūn梦里有没有出现过……嗯……比较奇怪的对象?” 老杨想了想:“比如说?” “比如说,平时明明没往那方面想过的人……” “当然有了,你这问的叫什么话?”老杨唾弃地说,“能梦见女神那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十有八九是白天刚接触过的什么人,或者认识比较久的——我还梦见过当年初中里往我椅子上涂胶水的丑八怪呢。” 洛宇欲言又止,老杨奇怪地问:“难道你没梦见过乱七八糟的人?头一遭啊?” “也……也不是。有一次我白天去了同学会,晚上就——”洛宇下意识地列举起来,然而一句话没说完,他竟出了不少冷汗,脸色甚至比昨天喝酒前更jīng彩了。 是啊,这种事虽然奇怪而且令人不太舒服,但真的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人的大脑构造太复杂,那梦境里的潜意识更是毫无章法可循,如果全部都要附会到一个解释上,也太傻了。 有一瞬间,洛宇简直有些痛恨自己那引以为豪的逻辑思维。 因为在这本该让人放下负担、舒一口气的时刻,他却立即想到:最奇怪的不是魏晋为什么会入梦,而是自己为何在梦见魏晋之后,顿时阵脚大乱地自我怀疑起来…… 那本不至于。 是他自己让它“至于”了。 —— “下课。”闻牧舟说。 年轻的男男女女低头收拾书本陆续走出了教室,偌大的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闻牧舟合上电脑,提起公文包,从讲台上往下一望,窗边还坐着一个人。 闻牧舟瞧了他一眼,就像是透过他的身体望了望窗外的风景,没作任何表示,甚至连平静的表情都未曾波动,自顾自地转了个身,朝门口走去。 申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笔挺的背影。 这一个月以来,申海旁听了闻牧舟的每一堂课,风雨无阻,来了就挑一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既不跟闻牧舟打招呼,也不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似乎真的只是对课堂内容有兴趣。 闻牧舟对此不置可否,有时目光掠过申海,也轻飘飘地不作停留。起初几次申海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后来才意识到,对方是比自己更gān净利落地结束了那段似是而非的jiāo情。 讲台上的闻牧舟看起来和平时判若两人,有种一旦开口便让全场凝神倾听的风度,谈吐确如chūn风化雨。申海上过许多教授的课,其中大多人比闻牧舟年长,但不知为何,却是闻牧舟最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