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不说话了,只有脚步嗒嗒在寂静的走道里回响。连魏晋都没工夫找话题,全部jīng力都用来搜寻前方,仿佛拐角处随时有可能爬出一个小小的、扭曲的影子。 洛宇当先进了洗手间,一声不吭地往小便器前一站,水声在四壁间奏出了立体声。魏晋站到他旁边那个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夙愿得偿。他低头掏出家伙,努力在不转动脑袋的情况下调整视线的角度,瞄准洛宇的…… “啪”。 一盏顶灯灭了。洗手间顿时被蒙上了一层暗影。 “卧槽卧槽卧槽不是吧卧槽。”洛宇水声都乱了。魏晋迅速解决问题拉上了裤链:“冷、冷静,灯泡爆了而已。” “是、是啊。”洛宇也拉上裤链冲了水,正要往外走,身形却在一刹那凝成了雕塑。 魏晋僵在原地,脑袋像生锈的部件般吱嘎吱嘎地转向他,与他面面相觑。 “学长……你听到什么了吗……” 洛宇没有回答,魏晋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心跳都骤停了。 ——从外头过道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哭泣声,还在持续。 “你听到了吗学长你听到了吗?”魏晋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洛宇一把拉住他的手,五指紧箍:“没没事,别别自己吓自己。” “你他妈告诉我你能听到吗!” “能!”洛宇狠狠地说,“好了闭嘴快走出去!” 他们紧拉着手踮着脚尖朝门口挪去,魏晋眼前发黑,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念头一闪:“我要洗个手……” “滚球!” “我要洗个手,”魏晋哽咽着说,“我摸鸟了,要洗手。你先走,要死我也要gān净地死——” “我先揍死你。”洛宇咬牙切齿,却还是拽着他到了洗手池前。两人都不敢看镜子,拼命别过脑袋,伸直手臂去够水龙头。魏晋这辈子没这么形象尽失过,满头冷汗地冲了手,洛宇催他:“快走快走,好像没声了……” 他们屏住呼吸一咬牙冲出了洗手间,走道里依旧空无一人,连哭声也消失了。 双腿发软的两人互相支撑着往回走。灯光仓皇地闪着,仿佛被墓地chuī来的风摇晃,半路上那流窜的凄声又飘飘dàngdàng追了上来。 洛宇一个激灵拔腿就跑,魏晋毛骨悚然,双腿像是不属于自己的,想跟上去都迈不开步子。洛宇跑了几步回头看他,魏晋心脏冲撞得快要炸裂:“学长你跑吧,不用管我。” “别说胡话!”洛宇返回来拉他,被魏晋推开了。魏晋说:“你回去,能回去一个也好……” 洛宇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犹如血脉贲张,不由分说将他往前拖:“哥拉你出来的,死也会把你送回去。” 魏晋眼眶刷地红了:“哥!” 洛宇在这零点三秒的时间里找到了战争大片男主角的悲壮感,觉得自己的胳膊上拖着全人类。他心头涌上一丝难以解释的激动,铿锵地说:“我不会抛下你的。” 魏晋也在这零点三秒的时间里找到了大片的感觉。他从足底到头皮,腾起一股子抱住洛宇就地qiáng吻的冲动。背景里枪林弹雨,管弦乐激越悠扬。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来问片名,这里说一声,恐怖片是杜撰的,没有这个电影存在哟。 我文中出现的电影、电视剧、动画等等,除非特殊注明,都是杜撰的=v= 第22章 魏晋也在这零点三秒的时间里找到了大片的感觉。他从足底到头皮,腾起一股子抱住洛宇就地qiáng吻的冲动。背景里枪林弹雨,管弦乐激越悠扬。 这样想着的魏晋浑身一下子被赋予了力量,双腿忽然迈出了大步子,拉扯着洛宇连滚带爬地冲向大厅入口,一头扎进了人间。 里面依旧在放着刚才的片子,屏幕忽明忽暗,观众席上的女生战战兢兢地啃着jī腿。离门最近的同学转过头来,莫名地望着气喘吁吁的两人。魏晋有点发懵,回头看了看入口,又看了看洛宇,拿不准地问:“……要叫他们逃吗?” 洛宇也皱着眉:“不用了吧。” “可是那外头真的有哭声。” “没准就是有个人躲着在哭呢……”洛宇的理智在缓慢回巢,开始觉出丢脸了,拍了拍魏晋,“别说了,回座位吧。” 魏晋坐下来后仍在惊疑不定,但转念一想,这儿人多阳气旺,真闹鬼也不会立即轮到他俩。 绷得死紧的神经一放松,才发现身体冷得如同刚从停尸间里还魂,牙关颤个不停。魏晋抖着手展开被子盖到身上,又掀起一边对洛宇示意道:“要吗?” 洛宇扳起两人之间的扶手,迅速钻了进去。 “学长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要被吓死了……”huáng鹂说着话偏过头,就看见两人像取暖的仓鼠般缩着身子挤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你们好像一对儿哦。” 可怜魏晋的神经才刚刚松下来,又腾地绷直了。洛宇不在意地笑道:“说什么呢。” “真的,越看越像!” 魏晋僵硬在原地,听huáng鹂拖着声音说:“嗯,不过你俩谁攻谁受呢?” “什么叫攻受啊?”洛宇虚心求教。 huáng鹂窃笑:“学长我看好你,还是你稍微攻那么一点点。” “她在说啥?”洛宇问魏晋。 “……我也不知道。” “哎呀我来科普吧。”huáng鹂兴致高昂地说,“攻就是一号,受就是零号,懂了没?” 魏晋又被冻回了停尸间,动弹不得,连眼球都不敢移过去看洛宇的神情。 “不懂。”洛宇戳戳魏晋,“你懂不?” “……我也不懂。” “再换个说法吧,攻就是比较爷们的那个,受呢就是比较女生的——” “这是个错误的认知。”魏晋脱口而出。 huáng鹂呆了呆。魏晋恨不得原地蒸发。 “哈哈哈哈哈你明明很懂嘛!”huáng鹂笑得太大声,前排的同学都转了过来。她连忙捂住嘴,观察了一下魏晋的脸色,小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魏晋冷着脸掩饰慌乱:“以前也有你这样的女生跟我科普过。” “现在的女生聊的都是这些?”洛宇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huáng鹂看着魏晋的反应很受打击,检讨道:“对不起啊,你们会不会觉得恶心?” “什么东西,同性恋?”洛宇反问。 这几个字重重地凿在耳膜上,魏晋的神经发出了裂帛般的哀鸣。huáng鹂期期艾艾:“其实吧,同性恋只是一种——” “不恶心啊,挺正常的。”洛宇说。 …… “我有个姑姑就喜欢姑娘,我跟她可亲了。”洛宇笑了笑,“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好。” “啪啦”。 魏晋听见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 huáng鹂倒是露出了兴致缺缺的表情:“我只喜欢看两个帅哥在一起,女的就……” “哦。”洛宇顿了顿,转回去看屏幕了。话题不幸夭折。 电影中被恐惧折磨到jīng神崩溃的母亲正对着空气挥舞一条小洋裙:“看呀,劳拉,妈妈给你买的新裙子,喜欢吗?”在她身后,同样濒临崩溃的丈夫双目通红地高举起一把斧头。 魏晋跟洛宇同时埋下头。 “你姑姑?”魏晋低声问。 “嗯,其实是我表姑,跟我家住得近,我从小就跟她玩得好。”洛宇说,“她人美又和善,但一直没结婚,听说她家里还bī她相过几次亲,最后都没成。又过了几年,就听说她离开家去了别的城市,跟一个姑娘在一起了。” 魏晋等了几秒,没等到下文:“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她家从此当她死了,再也没跟人提起过。” 魏晋轻轻拍了拍他,洛宇叹了口气:“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魏晋鼓起勇气问:“你刚听说她的取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