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开些身,曲肘顶了他咽喉,胁道。 ——你……我…… 不语。 手上加了三分劲。 他噎咳起来。 我松了手,等他下文。 ——无影……你……忍忍…… 他顿了半响。 身子里一寸寸钉进来个热硬的物件。 痛归痛,也不是忍不得。 这感觉……有些熟悉…… 六七岁时候,我们几个带着小石头一路向南。 后来小石头日日见得虚,我们几个没法子,只好赶得急些。 如此,也就常常弄不到足够的米面饼子之类。 细粮好入口的,自然留给小石头。 我们几个,少不了寻那能入口的,挖了野菜掐了嫩枝,掺和着吃了。 平日里能讨要到的本就多是些粗粮,这般再掺开了就食,大解时候就难受了。 若是再碰到讨食赶路gān架啥的,辛苦了些,上了火脱了几分水,解不出来也是有的。 捏着树叶子蹲在野地杂草丛后,忍着蚊叮虫咬死劲憋气的时候…… 似乎……就是现下这般的…… 胃里微微翻涌,我嘴角抽搐,打了个寒战。 忙忙撇开思绪。 单岳身子热得诡异,我的却如常。 忍着这家伙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暗自有些懊恼。 早知道如此,从芒姐那里拿药膏的时候,也该顺便要些催情的丹丸才是。 十八、 腰腿间痛麻麻的。 起身绞了巾帕,该清的清了,翻出随身创药倒了些抹理了。 着衣。 正冠。 抓了随身的剑,推开门去。 呼出一口气。 这旧年的糊涂债,总算是清了。 从此总算是少了个麻烦。 ——无影…… 他忽然出声唤。 ——嗯? ——你这时候还要回山上吗? 看看天色,实在不算晚,月亮才上树梢。 庄子在半山,为什么不。 ——嗯。 ——那……你明天下山么? ——当值。 ——后天呢? 后天的事谁晓得。 ——不知道。 不过他问这些做什么? 不是该回镜平湖了么。 ——后天你要没事,去我那喝酒罢。 ——太远。 镜平湖,快马要一天多。 ——嘿,忘记和你说了,我在这里北面老井街置了个院子。 ? ——开了个酒肆。我娘的方子,既然你也说不错,江湖上来去的也会爱喝罢。 ——小常也跟过来了,今个本来是想请你喝酒的…… 语声有些低了下去。 …… 无语。 好好的武馆不开,竟跑这事头多生的地方来开酒肆。 他不知道越是有好喝的酒,江湖人越多,寻仇滋事也越多么? 虽说规矩不牵涉老板小二,可波及也是有的。 他又没自保的本事。 ——知恩图报,可我欠你两条命,怎么也不像是能还得了的。 私处酸痛。 知道还跟我讨这笔糊涂债。 ——你不是喜欢喝酒么,所以……我……酿一辈子的酒让你喝够好不好? 十九、 酒…… 喜欢? 我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看看握剑的右手。 不过我喝的酒,从来是五人份的。 一辈子…… 莫不是因为…… 我皇都客栈那夜,碰他的时候,他还是…… ——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后来怎么了? ——皇上降罪单家,赵家便退了婚了。 后半句,他语音里竟冒出分笑意。 ——无影,你在恼我么?我的确见过她几次,可都是守礼规矩的。 …… 朝天翻了个白眼。 转身带上门,走回他身边。 ——如此说来,chuáng笫间,我是第一个碰了你的了? 他点点头,居然红了脸,侧开头。 捏了他下巴,转过他脸来。 ——可你不是娘们。 ——三贞九烈丧夫不二嫁这些破规矩,自从当年有名的寡鳏令一出,至今四十余载,丧夫的女人家也没有几个再守的。 ——堂堂男子,不至于拘着这些,断了你单家香火罢? 松开手,拍拍他肩。 ——还是回去好好开武馆罢。 ——想想你娘每天在佛前求的什么。 ——江湖凶险,刀剑无眼,这里不是你掺和的。 ——家传的方子,封了坛埋了,新嫁娘过门的时候,儿女满月的时候,挖出来开了不好么。酒肆,还是别开了罢。 他白了些脸,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只是扣了我手在他肩上。 良久。 ——无影,你这,可不可以,算是在担心我? 或许有罢。 被个明理知书的大家女子叫大侠,还是个比我长上一辈的,总归不好坏了那妇人的托付。 我没吭声。 ——香火……单家自有侧支。 ——父亲从不是任人唯亲的,他们少有担了官职,即使担了,也不是在军中父亲麾下,遂没多少牵涉。 ——皇上降罪……满朝大臣看着,那些便也没有胡乱波及,否则,是会寒了为人臣子的心的。 ——去年,刚回城时,我心里恼着你……去了花楼……醉了酒,回家娘给罚了家法。 停了停。 ——我可没留宿。 又继续。 ——军里回去本就带了些伤,原是瞒着娘的…… ——那夜跪祠堂撑不住,厥了…… ——后来娘一哭……我醉过头,胡言乱语,都给……说了…… 说了? 说了什么? 我盯了他眼睛。 他躲开目光。 ——我……那时候以为……不知道你没有…… 握剑手不由加了把劲。 难不成我还背了个登徒子的名。 ——我也不是真要怎么了你…… ——去寺里那晚,你出去时候,娘和我说……天下之大,海边渔村贫苦娶不起媳妇,军中有男无女苦寒难挨,异姓兄弟,也是有的…… ——出海的碰到风雨一船两命,上沙场的血溅五步同日殒身,情字义字,都是当得起的了 的确是的。 天下有哪个做娘的和儿子说这般的体己话? 话说回来,可这,关你讨不讨债什么事了? ——娘说你冷了些,人不错。 ——我算是尽职尽忠了。单家不是独脉,爹爹也不是拘这些小事的…… ——所以,我往后想怎么……便都可以随了自己心意,也不能算不孝的了。 ——若是怕没人烧纸钱,收养几个让姓了单,便是了。 咬咬唇,深吸口气。 ——娘还说,既然两个都是男子,我……我不能全让你……占,占了便宜去…… ——今,今天,我…… 一掌拍上桌子。 NND。 能生出眼前这个小麻烦,果然是个老麻烦! 还好记得半途变了掌风走向,否则,废的就是这小子了。 ——无影…… ——你听好了。 ——……嗯。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午时楼的人,告诉你也无妨,护你周全,本不是我行侠仗义,实乃楼里命令。 ——至于缘故,我不过一杀手,并不明白,也不该明白。 ——后来会将你从碧落江里捞上来,是凑巧因为那两个不张眼的,挑了我兄弟安眠地对你下手,碍了他们的眼,扰了他们清净。 ——所以,你若真要报恩,一条欠了午时楼的,一条欠了huáng泉下我四个哥哥的。于我,无关。 ——至于你我间的糊涂债,今天便是清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你回去老老实实开你的武馆,我还当我的杀手。 ——酒,往后也不用再送了。 二十、 冬夜里赶山路,清冷清冷的。 已近子时,月牙弯弯细细,借光不过照亮三步开外。 记着明日一早轮值,脚下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