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此去流年 回到屋中,洛林早已翘首期盼,眼前的他不就是我的鸳鸯符,相思蛊。希望我不要遇到那郎心薄幸,痴心错属的地步。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也不想听洛林的只字片语,我只上前拥住他。有些情爱,任时光侵袭,也始终无法忘记。如洛天,有些情爱,注定要埋藏心里,蹉跎一世如为忠。 洛林抱了我许久。淡淡道:“和大姐都说了?” 我嗯了一声。他抚着我的三千青丝:“天下原不该有化不开的仇恨。” 我稍许镇定了点,帮他扯平胸口的褶皱:“大姐那暂且是安抚住了,明日还要去大嫂那一次。” 洛林揽着我坐好:“刚阿薇回来,说大嫂不碍事。不过你明日去去也好。” 正说着话,阿薇端过来一碗八宝蜜豆汤,我看了她一眼,见她点头,我才安心,而洛林许是等的我饿了,喝得甚是开怀。 我笑道:“是为妻不好,叫你挨饿了。”他扬唇一笑,拉我入怀:“娘子知道疼惜相公了?那就让为夫喂你喝汤,这蜜豆入口酥软,甜在心中” 我忙笑着打他:“又胡来了,没见阿薇在吗?回头传出去叫人知道了笑话。” 阿薇拿起帕子轻笑:“明明是少爷赞赏小姐你顾全大局,善解人意,才开心,这人要心情一好,吃什么都是甜滋滋的。奴婢的手艺不过如此。可不敢邀功。” “这丫头,我看是留不住了,相公。”我假意怒目,娇声道:“以前事事都帮着我,自从见到宋侍卫,什么都帮着你说话了。娘前日都说女大不中留,细想来不对,应该是丫鬟大了也留不住,还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洛林笑道:“娘子说得极是。要不我明个去问问宋可意思,也不用等他有功名了。以前我听说,以前有个豆腐西施,卖豆腐供养自己相公,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那妇人便被传为佳话,我们阿薇倒可以做蜜豆西施。” 阿薇一跺脚:“奴婢不过是瞅着少爷小姐恩爱,看着心里也甜滋滋的,不想又被你们取笑了,原来是咸吃萝卜瞎操心。”说完,闪身出门。 我笑着尝起蜜豆,今天一天心里苦丝丝的,确实需要这一碗甜点去去这苦涩。 洛林看了我一会,惊道:“娘子,大姐把她的贴身宝贝送予你了?” 我低头,声音淡淡:“大姐估计心怀内疚吧,所以才送我这桃心,我左右推辞不过,只好带上。” 洛林捧起桃心道:“我看内疚不过是占了一点,大部分还是想让你在洛府过得更有威严。”他声音温柔如水,“可惜就算这般,我还是心疼你白白挨了那掌。让为夫看看。”他转而捧起我的脸,摇头说:“我大姐也真是,刚五条血痕,现在倒是消了,却留了淤青更难看。若不是这红肿能褪去。白白毁了我娘子花容月貌,我必定和她势不两立。” 我靠在他臂膀上,旦笑不语,那胭脂染上了素白天华缎绣梅的袖边,点点映辉,染红天际。夜露浓重,似有花落轻浅的声音,醉卧一滩清月。 洛林在我耳边呢哝软语:“娘子,你放心,你我必定白首不相忘,生死不相离。” 我默默无言,闭眼,享受着份甜蜜。听着洛林的承诺。承,从人从双手,奉也。诺,唯唯也。女人交付了自己的心,才有了男人的誓言。只是这份诺,是千金还是飞絮。都要女子一生去赌,太不值了。彼时,对月吟诗,煮雪烹茶,有了那份心境,才能受的起这份承诺。 来日,四个暖炉烘在婉如房中。我一走进去,便觉着温暖如春,看着里面烧着最名贵的红萝炭。我看婉如依旧峨眉轻扫,淡弄妆容。见我到来,摇着头道:“你这丫头就是耐住性子。” 我笑了一下,坐于她床头:“姐姐叫我恍若不闻,如意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不知你安好,为你日日悬心的滋味,也不是我这年纪能有的隐忍。” 婉如叹了口气,指着暖炉:“她一早便送来这些?想与我示好?” 我忙遣散了右儿和如儿:“姐姐,切莫多心,是我昨日陪她回去,劝说了几句。她自个觉得跋扈过了头,过意不去,送了这些,想来也是求和。” 婉如脸色一冷,笑道:“我以为她为何这般好心,原来是看重我如意妹妹。也怨不得她,昔日我刚入这洛府,也是风光一时。她勤快的都要踏破我的门槛。现在人走茶凉,我瞅着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有那雪中送炭好事,原来不过是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 婉如的一番话说得尖酸刻薄,看来着仇怨还真积存太多。看来我要相劝,还需旁敲侧击,否则她一个想不明白,比不得那洛凤仙,必定把我一起怨恨,忙道:“她或许真的内疚心起,姐姐用着便用着吧,不用和这些炭火怄气,不值当。” 婉如本想再排贬她几句,瞧着我脸上淤青未消,便心疼温言道:“你昨日生生替我挨了这一下,比打在我身上都疼,我存了心思昨天和她拼个你死我活。我倒要看看,我死了之后,她是否能只手遮天,为忠要不要这蛇蝎一般的女子。” 我忙正色道:“姐姐休要说这没出息的话,不是说好了吗?要做我未来孩儿的义母吗?那你我便是亲姐妹。我知道姐姐看见她便咽不下这口气,可如意只盼着姐姐有朝一日,与你虽不能同生,却可以共死。” 我此话说得恳切,婉如忙遮住我的口,不尽拭泪:“休得胡说。我最怕便是这琵琶弦绝,人亡剑断之事,我福薄,怎能拖累妹妹。” 我见她动情,便趁热打铁道:“姐姐,昨日我去安抚洛凤仙,虽说她是个刁钻泼辣之人,可是却不似个惯于玩弄权术。” 婉如闻言举眸,神色略变:“若非出了那事,我也万万不敢想她是这般歹毒之人。” 我听她这般说,如凤仙说得如出一辙,便心中一动,扯住婉如的素白袖口道:“姐姐,如意虽然没有亲历你失子之痛,可是当日一事,你真确定是她做的?” 婉如愤恨,双瞳如黑夜中的星华,看着我道:“这整个洛府除了她谁还敢?当日哄着我咽下去的便是她。” 我犹豫再三,欲言又止。思索沉吟了好一会,才说:“姐姐难道一直没怀疑有第三人吗?” 如我所料,一听此话,婉如立刻恼了,冷冷道:“我以为你今日前来是探望我,原来是做那说客。我宣婉如虽然命贱福薄,却最瞧不上那两面三刀,左右逢源的事情。” 我没料到婉如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忙委屈颤言:“姐姐,你眼中的如意就是这般不堪之人?” 婉如见我委屈,惊觉自己说话太重,便说道:“那日历历在目,如意你怎可不信我?我断断不会冤枉了洛凤仙!” “我知道姐姐不是那种不分皂白之人,可当日那碗馄饨,经手的人太多,她不过是亲手端上,就担了这罪名,如意虽然知道洛凤仙绝非无辜之人,可是我们还是要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我说的情真意切,希望婉如听见去。 可是婉如在这失子之觞上,没有半点让步,冷冷说道:“说到底,妹妹就是信她,不信我,看来到底是她嫁得如意夫君,又能助你在这洛府立稳脚跟,我这落魄之人,岂敢和她相提并论,你既然怀疑我,倒不如认了她做姐姐,一味讨好她便是!何必屈尊来我这陋室。” 我一听着急,想去抓她手,岂料她冷冷抽出:“行了,人人都希望攀高枝,你我姐妹一场,我不会怪你,只是从此你我不是一路之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累了,你请回吧。” 她已然有了逐客之意,我呆呆望着,不知道说什么。丝丝缕缕是缘,绕绕缠缠是情,到头来风风雨雨去去。相见不如不见,更难离处,情深缘浅应识寂寞。我知道,再多解释,也敌不过婉如的丧子之痛,如同惜花情绪,这份情绪只有她一人明白。 正心伤,怕是别春无语,窗头梅花飞絮,多少夜,未留雪落声碎。;泪尽栏轩,独望日斜晚暮,残花又逢逆风,似不介意。容易摧残,悲悲切切,只叹个,事事误,辜负几许。 此刻的婉如,亦如那残蕊遇寒风,冷冷的低着头,是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寂寞寥落。一言一行,一眼一眸,简直就是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的。却又实在不忍离开,她这么和我并头坐着,她眼中的我,必定是亲手扼杀她一切希望的人。 那一日,第一眼她与我说:“你来了?” 第二面便是义结金兰。 犹记得,那半面凤穿牡丹图的约定。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却不知道为何,她明明在我面前,可是深深的咫尺天涯了。 炉火那么暖,我却从心头冒着一层一层的凉意,凄然落泪道:“姐姐与我的缘分就这么简单?一下就形同陌路了?” 婉如低着头,许久许久抬头,眼中已无生意:“本就是我拉你入局,从开始便是我利用你想让你替我报仇,这样反而只会毁了你大好的人生,倒不如现在挑明了。各自安好。”她缓缓的闭眼:“你回去吧。我这里终究是不详。曲终人散,你要安好。” 我无奈起身,轻声道:“姐姐,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妹妹,我断断不会放手。终有一天,我定要找出那罪魁祸首。” 婉如摇摇头,哽咽道:“此去流年,早已是生死两茫茫,或许你是对的,对了又如何,错了又如何,未必可以救赎我。只怕到头来,你落得一般下场为了我一伤再伤。” 她虽然怨我,最后还是不忘。高山流水千古知音最难觅,婉如这般拒我,与我是伤心,与她抛开这纷扰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转身,留下一片寂寞,拈花岁月。谁的开心都不过是一瞬间。 从来就不喜欢争吵,转首不见伊人立窗前,遥想每每离开,碧轩窗,红绣阁,轻挽窗,静倚栏,不过是,默然,寂静。 当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我再也没忍住,哭得泪痕空满衣。希望回首那天不要等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