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弦衣等了半晌,最终却只等来对方这样一句话,她有些纳闷,可还是略一点头。 “很好看。”她道,“我很喜欢,只是没地方放,故而放在了祭台上。” 祁温瑜闻言,隐在长发后的唇角微微勾起。 果然,先前不过是那人说来骗他的。 “我就知道大人您一定会喜欢的!”此刻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欣喜。 嗯? 戚弦衣闻言,双眸微眯,接着道:“你怎的这般笃定?” 祁温瑜被问得一愣,双目中现出一些迷茫来。 方才那话,他不过是顺势便说出了,仿佛自己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想得一般,眼下要问他为何这样笃定神女大人一定会喜爱那花环,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 戚弦衣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声音轻缓道:“罢了,你早些休息吧。” 言毕右手微微抬起,接着纤细却带着些许苍白的指尖轻轻握起。 “日后你便在那儿睡吧。” 祁温瑜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偌大的神殿右角落,一张仅供一人安睡的直足榻静静摆放着,上面是简单的被褥席子,还有一套gān净整洁的衣物放在直足榻的下方。 “大人……”这是祁温瑜第一次亲眼见着对方使用灵力。 方才自己被神女带至神殿内时,是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神殿内了。因知晓神女的qiáng大,他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可眼下不同对方就在他跟前,只是指尖微动,便能凭空造出这些物件。 想来,这不过是神女广大神通中不值一提的能力罢了。 意识到这点,他心中的自卑感又涌了上来。 神女大人这样厉害,可自己却这样弱小卑微。 但这样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便被另一种感觉盖了过去。 而这样qiáng大的神女,却愿意帮他,也从未看低过他。 在他同大陆之主之间,神女大人选择的也是他。 顿时,他又觉得自己的自卑太过多余。 他再无用又如何? qiáng如王上,神女不是一样不喜。 只要能入了神女大人的眼,什么样的身份根本不重要。 见他不动,戚弦衣以为他不敢去,便道:“这些东西虽是灵力所幻化,但同你们平日用的并无分别,你安心用着便是。” 祁温瑜这才回过神来。 “不、不是。”他替自己解释道,“我只是……只是从未睡过chuáng,因此有些不习惯。”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都是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睡觉。 无论酷暑严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时还得忍受旁人的羞rǔ。 那些人,欺rǔ起他来,甚至连破败的屋内都不让他睡,常常喜欢在下雨又或是落雪的日子里,合力将他赶至屋外,任由他被雨淋,被冰雪覆盖。 而他越是痛苦,那些人便越是觉着畅快。 其实他并未招惹过那些人,同他们也没什么恩怨,只不过因为他沉默寡言,从不反抗,那些人便都将他当成了羞rǔ取乐的对象,时时欺rǔ。 他的处境戚弦衣虽未全知,但也大致猜得出来些。 贱籍的人原本就是整个大陆的底端,而他们这种全年无番的更是所有人可以指使的对象。 被欺压的日子久了,心态自然会越来越扭曲,无法去反抗,便只能欺负比自己更弱,更胆小的人。 显然,祁温瑜就是那样的人。 这也就是她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的天,那破败的门板被朔风chuī开时,旁人第一反应就是叫他去关上的原因。 只因他从来都是顺从,逆来顺受,也不知晓反击,那些人便觉得他就是这样好欺负,故而不论受了怎样的气都会往他身上撒一样。 “早些休息吧。”最终,戚弦衣还是只说了这句话。 当祁温瑜躺在直足榻上,整个人因为先前的折腾而沉沉睡去后,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戚弦衣眼中的神情才忽的有了些变化。 原本她的双眸中纯粹而虚无,此刻看着入睡的祁温瑜时,她双眸逐渐变得幽深不明。 . 那之后,祁温瑜便在神殿内住下了。 说是守着神殿,可实际上,眼下的神殿因着怀鸿朗的旨意,已经无人能前来参拜,因而他其实每日都是待在神殿内,同神女说话。 虽然对方并不怎么回他。 这样一待便是两个多月。 大寒已过,之后便是立chūn,两个月后已然快到chūn末,祁温瑜身上的衣服早已换了轻薄一些的。 虽然神殿无人来参拜,可总也还是有人要时常来打扫,因而神殿外侧设了膳房,有王城之中特意拨了出来的厨子,在此处膳房中做膳食,供在神殿四周扫洒的人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