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能接受他人近身。”萧景赫坦然。 杨晏清没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 萧景赫没听见声,低头就看见这书生的脸上明晃晃写着可惜的恍然大悟,咬牙:“本王身无隐疾!” “哦……”杨晏清的手抚摸着黑鹰的翅膀,将这个话题暂且带过,“这是什么院子?看起来和别处倒是不同。” 靖北王府多数地方都带着武将的锐利与大气,这处院子倒是少有的带了些江南的细腻,感觉……更像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萧景赫收敛心神,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信步拐进来的院子是哪里,眼神一滞,压下心头涌起的涩然,淡淡道:“是我母妃的故居。” 萧景赫的母妃应当就是蒋青的亲姑姑,出身祖籍江南的诗礼世家,只是这位曾经的靖北王妃常居于京城,与久驻青州的老靖北王聚少离多,听闻二人感情并不好,这座院子想必便是萧景赫母妃曾经独居的院落。 抱着杨晏清走到院子里的亭中,萧景赫将人举起来放在石桌上,还没等杨晏清反应过来就抬起了杨晏清的一条腿,温热的大掌握上了杨晏清的脚腕:“伤哪了?” 杨晏清:“……另一只。” 萧景赫的动作一顿,悻悻然放开手里的脚腕,伸手就要去抓杨晏清的另一只脚。 杨晏清哪敢让这人真的查看伤势,眼疾手快地反握住萧景赫的手腕,挑眉:“王爷确定要看?” 萧景赫:“怎么?本王看不得?” 这书生别真诓本王的吧? 杨晏清松开萧景赫的手,意味深长道:“也是,王爷既然与我拜堂成了亲,我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王爷自然都看得……倒也不算是轻薄,是我想岔了。” “唉,总是独守空房倒是忘记了在下已经是有夫君的人了。”杨晏清说着还将腿朝着萧景赫的身前晃了晃,大大方方地等着男人检查。 萧景赫被杨晏清的这声夫君叫的耳垂通红,不一会儿那红色就顺着脖颈蔓延进了衣领里,哪里还敢去碰杨晏清的脚腕。 “你这人说话怎么、怎么这般不知……不知分寸!”萧景赫按了按额角,实在是拿这人没办法。 明知道这人心眼多盘算多的的确确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却每次面对这人的时候都硬不下脾气。 这书生真是天生来制本王的不成?! 萧景赫站起身在石凳上坐下,陷入了自我怀疑,撇开眼不去看杨晏清。 杨晏清四下看着这座有些萧瑟的院子,比王府旁的院子多了些高低错落的矮灌木,看那些簇拥着的如今已经凋零的花枝,杨晏清能够想来待到chūn日之时院子里的那几分姹紫嫣红。 “圣上颇为尊敬先生,想必不会也不敢做贸然越过先生赐婚的事。”萧景赫突然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事实上这个问题他着实想了并不短的时间,“先生与本王成亲,所图为何?” 杨晏清轻笑,语调微扬:“那王爷当日在殿上毫不推脱领旨谢恩又是为何?” “先生!”萧景赫放在膝前的手紧握成双拳,“先生不想开诚布公谈谈?至于领旨谢恩,本王也姓萧氏的萧,先帝能得到的,本王自然也能。” 杨晏清坐在石桌上,以一种低头俯视的角度看着萧景赫好半晌,忽然大笑出声,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萧景赫被杨晏清笑得脸上躁得慌,忽青忽白变了几下之后咬牙起身就要走,却被喘息着眼角犹带笑意的杨晏清拉住了衣角。 冷着脸低头看,萧景赫见那书生抬手揩掉眼角的湿气,放软声音道:“不是在笑你,只是觉得,王爷的样子有些可爱。” 可爱。 萧景赫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算了,他就不该和这书生làng费时间!活该被这人戏弄! 杨晏清将怀里伸长了脖子张望的黑鹰放开,拍了拍鹰屁|股让它不要留着碍眼。待黑鹰朝着马厩的方向飞走后,思索片刻开口:“我本无入仕之意,参加科举只因当年微末之时曾受先帝恩惠。要说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当年和先帝在月下喝的那场酒,若不是那场酒,我也不会对着当时微服的先帝大谈阔论,引得先帝起了亲政之心。” “最后无端害了那诸多性命。” 萧景赫不太懂这书生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没他说话先帝就不想亲政了?这话说的……呵。 萧景赫也是当过皇帝的人,他最清楚男人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早朝自上而下俯视群臣,每一日都能感受到至高无上权柄的美妙,而当这个皇帝并没有实权的时候,他坐在皇位上的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欲望煎熬。 杨晏清只是一个臣子,他永远不会懂——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但凡心中还有一丝血性,没有哪个皇帝不想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功绩姓名。哪怕夺权失败,也好过碌碌无能史书上一笔带过嘲讽十足的傀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