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睨他:“我怎么记得不是这么说的?” “差不多是一个理。”顾长安抽口烟,感叹的笑着叹息,“老天爷既然赋予了我聪明的大脑,让我拥有异于常人的大智慧,势必要给我一个……喂,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陆城头也不回的出去。 顾长安脸上的笑意跟渐渐消失,虚伪的面具拿掉了,他弹弹烟灰,无意义的扯动嘴角,毕竟是死过的人,不可能会跟普通人一样。 这个点街巷还没有万籁俱静,偶尔嘈杂声响,除了觅食的夜猫,流làng狗,醉汉,还有行人,赶路或是散心。 顾长安现在已经对这里的地形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专门抄偏僻的巷子走,几次回头催后面的男人跟上。 比起他的神色焦躁,陆城倒像个吃多了出来消食的老头子,慢慢悠悠,一点儿也不着急。 顾长安掐掉烟丢地上用鞋碾了几下,他倒着走几步,一把抓住男人的腕部,加快脚步走出巷子,拐进另一条巷子,鼻端全是土腥味。 陆城垂眼扫扫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轻松一动就挣脱开了。 顾长安侧过脸,表情yīn郁。 陆城不徐不疾的提条件:“明天我想吃青菜腊肉饭。” 青菜腊肉饭?顾长安的记忆库飞快搜索,发现零记录,没吃过,他简单分析分析,应该就是把青菜跟腊肉一起丢进米里面,跟煮饭一样。 这个他会。 顾长安顿时笑的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不就是青菜腊肉饭吗?行,给你做一锅。” 陆城满意的勾了下薄唇。 顾长安偏过头,几不可查的啧啧,胆子真大,敢吃他做的饭,也不怕食物中毒口吐白沫,两腿一蹬飞上天。 转而一想,顾长安又有点心塞,大病刚走那会儿,他连饭都不会煮,现在竟然不光能煮面条,还能来个乱炖。 人果然要被bī到那个份上,才知道自己还有尚未开发的潜力啊…… 顾长安瞥一眼身旁的男人,上次烧了个青椒不是青椒,肉丝不是肉丝的青椒肉丝,之后再没展现过超凡的厨艺,他怂恿道:“明儿你整个汤呗。” 陆城说:“可以。” 顾长安挺意外,不是吧?这么好说话? 陆城抬抬眉眼,嗓音低哑的笑:“我以为青椒肉丝已经足够让你看到我的技术,既然没有,我不介意再弄个汤。” “……” 顾长安按住男人的肩膀,拍拍不存在的灰尘,挑唇笑的温润柔软:“我开玩笑的,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忙活,还是我来吧。” 陆城停步,视线扫过肩头的手。 顾长安切了声,他懒散的将手拿开,抄进棉衣口袋里捂着冰凉的指尖,径自前行。 陆城在原地驻足,目光锁住前面的修长身影,他抬手,慢条斯理的抚平大衣袖口几处细褶,冷峻的面部出现一丝兴味,抿直的唇角微弯,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趟出行,结果不重要,过程有趣就好。 目前来看,陆城对青年的好奇心跟探究欲非但没减弱,反而日益增多,他从未对谁这样过,希望对方还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不过…… 陆城的右手拇指跟食指捏住左手虎口位置,来回摩挲了几下,小东西太调皮了,有他哭的时候。 顾长安突然打了个寒战,他人已经进了张龙家的这条巷子,之前每次过来都会闻到一股味道,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他又闻到了那种味道,在狂风大作,昏暗湿冷的夜晚,显得有些诡异。 顾长安没只身往里走,等到陆城过来,才跟他一块儿进去。 陆城穿的皮鞋,走路的时候踩在砖路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顾长安是运动鞋,响动很轻,他又刻意提着气走,感觉像个幽灵。 张龙家的二楼有灯火,柳翠芳回来了。 顾长安隐约听见了笑闹声,不止是她,钱飞也在,他俩看起来是心里真的没有鬼,坦坦dàngdàng。 张鹏家在张龙家的斜对面,墙壁刚好正对着那个女人的大门。 顾长安抬头,视线顺着墙壁往上看,墙上有扇窗户,在二楼位置,里面的人可以透过窗户看见院里的景象。 而张鹏是一个人住的,家里就他自己。 顾长安挠了挠下巴,他来过女人家几次,张鹏有可能在窗户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管闲事,当做不知道。 性格寡淡的人,会gān出那样的事,甚至用一种上帝视角看待其他人,觉得都是愚蠢可怜的人类。 陆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顾长安的前面,顾长安没留神,直直的撞上了他的后背,镜片撞掉了一块。 “……” 顾长安揉揉撞疼的鼻子:“不声不响的停下来gān嘛?” 陆城示意他看前面,到了。 顾长安不说话了,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蹲下来找那块镜片,腰弯的越低,离地面越近,土腥味就越弄。 脑子里闪过什么,顾长安捏住镜片按回镜框里面,他用那只手抓起一小把土放在鼻端,之后又站起来嗅了嗅。 “我知道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徒然一睁,神色激动的说:“是尸体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陆城手插着兜:“什么?” 顾长安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还奇怪呢,要说是表姐妹两个人感情好,妹妹死了还回到姐姐身边,舍不得姐姐,但她那么做,根本就是在折损对方的阳寿。” “所以不是感情好,割舍不下,而是怨念。” 顾长安扔掉手里的土,手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一字一顿的说,“尸体就在这里。” 随着顾长安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巷子里一片死寂。 顾长安关掉手电筒,压低声音问沉默不语的男人:“你有不同的看法?” 陆城说:“并没有。” 顾长安话不多说,示意陆城翻墙。 陆城没动。 顾长安先翻到墙头,投过去一个“你磨蹭什么,快点上来”的不耐眼神。 陆城忽然抬眼,视线放在顾长安背后。 顾长安察觉到了,整个后背上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他蹲在墙头上,后面是腾空的,像是有人飘在半空,静静的看着这边。 就在这时,陆城轻松跃上来,手抓住顾长安,将他一同带到院子里。 顾长安被抓的一个踉跄,上半身向陆城怀里倾斜,下巴蹭到了他的脖颈,冰凉的发丝扫过他温热的皮肤,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迄今为止俩人既摸脸后的又一次亲密接触,非常不合时宜,顾长安连排斥的心思都没有生出,满脑子都是尸体呢,在哪儿。 以至于他一直保持着靠在陆城怀里的姿势。 “陆城,她现在就在旁边吧,你问问她事情经过。” “她忘了自己是谁,怎么死的,只是靠一股怨念留在阳间,待在尸体所在的地方。” “尸体被藏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知道。”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 顾长安一抬头才发现姿势不对,他见鬼似的蹦出去老远,甩甩胳膊腿把不自在的感觉驱散掉,“我那样,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陆城忽略他的问题,理理微乱的衣服,慢条斯理道:“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也就今晚才……” 顾长安打断他,语气温和的说:“好了,我相信你不是在坑我,快告诉我尸体在哪儿?” 陆城指向一处。 顾长安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有两棵柿子树,一棵枣树,还有棵歪脖子桂花树,尸体埋在树底下? 不对! 顾长安往那边靠近,他走到那几棵树后面,看到了一口井,盖子上面堆放着几个破纸箱,味道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门打开的“吱呀”声响打破了院里的寂静。 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脸上有几道抓痕,衬的那块红色胎记更加让人悚然,她看着站在井边的顾长安,眼神变换不停,先是惊慌无措,而后是怨毒憎恨,最后变成平静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