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已经死了……你别老打岔呀!”何槐瘪嘴,委屈巴巴地说,“你应该听说过何家灭门一事吧?” 林梓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师父跟他讲过,说书先生讲到他时也不止一次念叨过。 何老将军惹怒先皇,被先皇灭满门,只有何槐一人偷偷活了过来,何老将军死后先皇不久也逝去了,何槐不知在何处习得一身好武艺还有清兵点将的才华,小皇帝相中他,让他继承老将军职位,他也争气,一举击退敌军。 何槐坐到他旁边,神色落寞,眼中似有泪花闪过,“我受他家恩惠得灵识成jīng,此恩此惠无以为报,他又以我为名,跟我也有缘,我护他都来不及,怎忍心害他……是御林卫杀了他。” 林梓垂下眼帘,摇摇头,“真是……” 何家灭门近二十年了,算起来,那时真正的何槐也就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那些人竟如此心狠…… “那孩子死在灭门那天,死在我面前,被前来灭门的御林卫一刀刺透胸脯,那么大滩的血从他小小身子里流出来,一点一点浸没到我树根下面。我是槐树,最喜欢yīn魂和鲜血了,可是那时我却难掩心底仿佛被刀剐的悲痛。”何槐转过身来,握着他的手摸向自己胸前无论如何也愈合不了的一道疤痕,“你摸摸,伤口就在这个位置。” 林梓伸出手在他还硬邦邦的胸口试探地摸了摸,“疼吗?” “现在不疼了刚附身时可疼!” 林梓把脸抵他胸前难过地蹭了蹭,轻声问,“然后呢?” “那晚yīn气bào涨,助我得以脱离本体束缚,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我无数次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代价却是恩人一家的性命……”他咬着下唇,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哽咽,“我想等到那一天就找人或者猫猫狗狗借个躯壳,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回应他们的供养之恩呢!” “何家共一百五十多口人,尽数变成冤鬼依偎于我树下。” 都变成冤鬼了,那是真的冤,这种鬼多为受了冤屈而无法申诉的人死后所变,性子也温和,不伤人,也不吓人类,常常隐藏着身形,等待着能够为自己申冤的人出现,他们与常人的样子无异,遇到能替自己申冤的人时才显出形体或通过托梦的方式,陈诉冤情,当它们的冤屈得雪后,便就会消失。 “他们想洗刷冤屈,想恢复何家的昔日荣华,我带着那些冤魂在那个老皇帝身边夜夜呼嚎哀叹,直至把他吓死,然后把何槐的身子保留带走,用野鬼的yīn气护着,使其如常人家小孩生长。” 剩下的不用说林梓也知道,他低声说,“辛苦你了。” “你说我这么多年来,完成他们心愿了么?” “将军英勇非凡,何家名声何止恢复昔日荣华?早名扬万里了。” 何槐捂着脸哽咽不止,“那又如何,他们都不在了。” “无论如何,将军所许诺的都办到了,逝者已去,是恩是怨,都该放下。” “你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师父教的。” “……” 该扒的都扒完了,何槐抹抹泪花,把林梓扶着躺下,“你先休息,今日这事恐怕有情况,虽然我不是将军啦,不过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那将军对于今日要杀我们的人……可有头绪?” 何槐苦笑,“有,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这个我知道,”林梓冷静地点点头,“所以将军还有别的头绪么?” “我觉得咱们既然还没死,肯定还会有人过来。” “那将军……你还是不要出门了。” 何槐沉默一会儿说,“其实这跟我出不出门没什么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真是上面人做的,我就算在家睡着也会有罪名扣我头上。” 何槐说得不错,他在家没修养两天,朝廷派人找过来了。 若说冤,也真冤。 他名声太高,百姓听闻他突然革职,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说皇上不识忠良的还算轻的,顶了将军之名的前副将祖坟都被拖出来骂。 若是一两个人骂还好,拖进大牢关几天保准闭嘴,可全城百姓都在骂,法不责众,不可能把他们全关起来…… 于是朝廷的人便开始找源头的麻烦——何槐。 也不知道朝廷那些人怎么想的,找了张纸愣是编了一大遛理由批评何槐这将军当得失败什么什么的……然后找秀才他们抄写,然后偷偷贴墙上抹黑何槐。 不过贴上去的纸张总被百姓们愤怒撕掉,这让小皇帝很是恼火,自己凭空夺了何槐职位和兵权,本就是自己欠人情在前,抹黑他已经是非常过分了,但可以栽赃是某些“正义人士”搞的鬼……总不能弄个皇榜,然后派几个人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