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身上的水设法弄gān,背在背上,看着四下里一片荒野,决定沿着这条河向下游走。 无论何时何地,水总是生命之源,人烟总不会离水源太远。 身法轻快,灵力好象极充沛,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处也不怎么痛楚。 约摸知道,应该与我变成龙又变回来有些关系。 赶一段路,就停下来,给辉月渡气。 然后背起他再赶路。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要回天城该走哪个方向。 得赶快找到医药,辉月的情况虽然没有变得更差,可是现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情形已经让我心如油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昏昏沉沉中究竟过了多少时候。 仍然没有找到人家。 找了些野生的果子,捏破了果皮给辉月硬灌进口中一些浆水,可是他喉头一动不动根本不能吞咽。淡紫的果子的汁液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渍脏了他的衣裳。 慌得去擦,然后想到他现在根本没有知觉,爱洁的他并不知道我弄脏了他的衣裳。 手抖着,野果撒了一地。 辉月,辉月…… 你是最有办法的一个人,永远沉静睿智,气度雍容。 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你醒过来,教教我…… 我不要你死,我要救你。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定一定神,我把他贴紧抱住,为他渡气,传送灵力进去。 想着行云所说的行动办法,察探他体力真力行走的状况。 可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知道是我太生疏不得其法……还是辉月伤势太重体内根本没有真力留存。 紧紧抱着他,不让他身体失温。 乌黑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有一缕粘在脸颊上,显得那惨淡的容颜看着更叫人揪心。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拖出月牙般的yīn影,听着四下里的虫鸣,抱着生死未卜的辉月。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捱过这样一个痛苦的夜晚。 我为了行云而颠狂,可是我真的无意牵连辉月。 谁也料不到他会随我一同跳了下来。 疲倦,迷茫。但是辉月耽误不起。 摸黑赶路,前方茫茫。 头上是繁星满天。 身上是我一定要救活的人。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脚下生风疾驰,眼睛无意的抬高。 那些晶亮的遥远的星星…… 行云,你是否在天上看着我? 会对我失望么? 我是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辉月。 为什么我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受到伤害。 我却如此无能为力? 无论是在我的双手中逝去的行云,还是现在命在旦夕的辉月。 难道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夜那么长,那么长。 到了第二日正午,总算是看到一个疏疏落落的村寨。 拦着人打听哪里有郎中,来不及再问其他,跟着那带路的孩子向村里跑。 那个女孩子好奇的边走边回头看我。 领悟到可能是白发引人侧目了,可是现在哪还顾得了这些。 “先生,快请看看他!”我把辉月从背上放下,急切的握住那青衣的人手:“他怎么样了?为什么毫无气息?” 那人抬起眼来看我了眼,然后视线投向辉月,伸手出来察探辉月的情形。 那个女孩子在一边呀一声叫了出来,我看了她一眼,那种惊奇的目光我很熟悉。 辉月的品貌实在太招人注目。 “先生,请问天城离这里有多远?” 青衣老者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位公子是受了什么伤?” 受了什么伤? 我们一起跳了堕天湖,可是我没有事他却是现下这种情形。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这人说我们从堕天湖下逃生。 他没有等我回答,自顾自的说:“这位公子体力经脉十成中毁了九成,断绝了外息倒可以暂时延续一下伤势恶化。应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我一下子冲口而出:“不会死!他不会死!” 老者白我一眼:“会不会,不是你我说了算。” 我抱着辉月,慌乱无措:“郎中,你救救他,救救他!你看出他受了内伤,你千万要救他!” 老者看看我:“医者医病,不能医命。我为他施针看看,你看样子修为深厚,功力jīng湛,回来再为他运功疗伤试试。” 我不敢打扰那老先生施针,在一旁守立。 那个女孩子依依不去,我小声问她:“这里离天城有多远,你知道么?” 她摇了摇头,仍然用那种惊艳又痴迷的眼光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辉月。 老者在施针的间隙里回了我一句:“这里是弥新,不是上界。你要想去天城,须经四重界,路途既远且险,况且你带着重伤病人,不宜走这样远的路去那处。” 他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弥新是什么地方? 但我知道他说,很远。 回天城,或者去帝都,奔雷星华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吧…… 只是弄不清楚这里离天城,或者说是,离上界有多远。 辉月能不能撑过漫长的路途? 身上没有财物,可是那个大夫象是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一点。 我和辉月留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已经三天。老大夫会给辉月施针,然后指点我给他运功渡气。 想办法给他喝药,第二天上他有了微弱的呼吸。 我也问明白了,弥新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离上界有着漫长遥远距离的地方。 即使骑着天马也要大半年的时间才可以到达。 这里不是上界,不是人间也不属于妖魔鬼怪的地界。 这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被水卷来的?”老者捋捋胡子:“恐怕也只有这条路。你来的那方向,只有一条河,荒山绝壁不可能有人从那里来。” 这个村子似乎是很闭塞,生态也原始。 这里的人没有钱的概念。 我替老郎中找草药,打理杂事,他替我救治辉月。 觉得世情真不可以常理来判断。几天之前我不会想到我会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和始终闭着眼睛的辉月,流离患难。 第三天辉月睁开了眼,那会儿我在院子里劈柴,当初给我带路来找郎中的小女孩替我守着辉月,生怕他微弱的呼吸会突然停止。 她跑出来拉我的衣服,然后我跟他一起回了屋子。 辉月躺在简陋的chuáng上,那双象秋水一样的眼睛真的已经睁开了。 我有些软弱的扶住门框。 谢谢天,他活了。 郎中说只要他可以醒过来,性命是可以担保无忧了。 我轻轻走近他,小声唤:“辉月。” 他象是没有听到,眼睛注视着茅舍的屋顶,一动不动。 “辉月,你觉得怎么样?哪里疼或是不舒服?”我一边轻声问,一边挥手让那个小女孩去找郎中来。 这次辉月动了一下,但是手臂抬不起来,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我。 那双眼漂亮如昔,只是没有焦点。 象水一样柔和清冷,象水一样平静无波。 明明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象没看到我一样。 我能感觉到心在向下沉。 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以为他或许是失明了,可是不是,他的眼珠明显是看到了我晃动的手掌,跟着轻轻的动了。 但是,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 知道他看得见,可是心还是止不住的向下沉。 郎中来了。 我看着郎中为他诊断,然后问他话。 他毫无反应。 郎中站起身来,声音不高不低,不怕辉月听到。 因为他说:“他心智已失。” 我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听到了他说的什么话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跟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人也不认识。”郎中摊开手:“这种情形我不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