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涛:“……” 幽幽的黑暗中,酒吧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秦渡只觉心里一阵燥热。 想去见见她。他想。 接着,陈博涛指了指他的手机屏幕。 “——她回了。” 陈博涛说。 - 312宿舍里有只白蛾绕着灯管飞,应是白天的时候杨韬开窗通风,一不小细心放进来的飞虫。 许星洲枕头上放着自己的电脑,她半趴在chuáng上,看着秦渡发来的那句‘你回宿舍了没有’。 那句话,是个很清晰的质问句,口气相当不善,简直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星洲看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我是不是挺讨人嫌的呀?” 程雁想都不想:“有点。很少见比你戏多的人。” 李青青正躺在chuáng上看杂志,闻言讶异道:“我倒觉得挺可爱的,咱们班女孩子没有人讨厌你的,都很宠你好吗。” “……是、是吗。”许星洲难过地说:“……可我有种感觉,我要是生活里再遇上一个我这样的人,我会和她扯着头发打起来。” 程雁好笑道:“我说你讨嫌又不是在骂你。你讨嫌也挺可爱的啊,要不然我早剁你下酒了。” 许星洲点了点头,道:“……嗯。” “你这次讨谁嫌弃了?”程雁漫不经心道:“——讨人嫌弃大不了咱们不和他来往了呗,多大点事儿。你雁哥还在,放心刚。” 许星洲点了点头,心里算了一下钱数,吃饭加小费,之前坐过秦渡的便车,再之前弄脏的毛巾一百五十八…… 满打满算再凑个整,许星洲给秦渡转了一千二过去。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任何人付这个钱,但是她一转过去,就觉得好像没什么力气了。 许星洲整个人都发着软,只觉自己像落进深井的小老鼠。 人是很怕自作多情的,何况有人从来没有给过情。许星洲只凭着与秦渡相处时那点愉快柔软的气息就袒露出的那点心底柔软,现在想来简直像个笑话一般。 ——他对自己有过半点温柔吗? 许星洲只觉得眼眶红了。 许星洲蜷缩在自己的chuáng上,过了一会儿把手机关了,不想看秦渡回了什么。 就当自己太累了,先睡了觉吧。她想。 - 许星洲那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那点朦胧的、像探出土壤的嫩芽的喜欢,像是被bào雨淋了一通,砰地坠入了泥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闭上眼睛,就觉得像是有一种浓厚的雾把自己裹了起来,她觉得心脏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却又只能告诉自己——会好的,等明天太阳升起,等阳光穿透玻璃的瞬间,这种难过就会被永远留在深夜里了。 以后在学生会见到怎么办呢? ……gān脆辞职了吧,许星洲想,这样眼不见心不烦。 ——在秦渡知道这件事的最根本的动机之前,在他嘲笑自己之前,在无法全身而退之前。 其实这么想来,有些反应过激,他今天只是去送了一次东西罢了——许星洲并无阻止他去给女孩子送东西的权力;到了晚上他也不过就是借题发挥了一番,到了后面还道了歉。他付了账这件事着实是不尊重人,但也只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罢了。 毕竟秦渡活得随心所欲,他做出这件事时,大约也只是想抬杠而已。 可是。 ——可是,这件事情,只是冰山浮在水面上的一段。 许星洲埋在被子里,颤抖着叹了口气。 夜里的人总是格外的脆弱,许星洲抱紧了自己chuáng上的布偶,把脸埋在了布偶里头。布偶上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像家又像奶奶身上的甜味,带着一丝烟火的温暖。 她酸楚地在被窝里滚了滚,对面的程雁却突然道:“……洲洲?你是不是还没睡?” 许星洲一愣,程雁就簌簌地穿上了睡裤。 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仍在熟睡,程雁穿上裤子蹑手蹑脚地下了chuáng,又爬到了许星洲的chuáng上,掀开她的被窝,钻了进来。 许星洲道:“你不用……” 程雁蜷在许星洲的被筒里,嘘了一声,说:“小声点儿。你心情不好,我陪你躺一会。” 许星洲小声道:“……好。” “粥宝。”程雁低声道:“……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以后。” 许星洲嗯了一声:“你很久以前就和我说过啦。” 两个女孩缩在被子里,程雁和许星洲头对头,像在无数个高中住校的夜晚里他们曾经做的那样。 “我和你一路走过来,”程雁说:“这是已经六年了。可是六年之后呢?” 许星洲笑了笑。 程雁道:“……星洲。” 程雁伸手摸了摸许星洲的脑袋,说:“那个学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