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田圃,栽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newtianxi.com院子东南角落里临墙搭着一个木棚,上面夜交藤和金银花互相交缠着,绿色间点缀着黄白花瓣的藤蔓将之满满覆盖,长势喜人。 金子看着院中的景物,嘴角微微一勾,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冽而清新的空气灌入心肺,却让她精神不由一振! 院中有一张刚刚摆好的美人榻,笑笑扶着金子过去坐好。 金子靠在榻上,感受着阳光穿透了她冰冷白皙的皮肤进入她的体内,在她的四肢百骸间游走,这就是一种活着的感觉呀。 笑笑帮金子把斗篷掖好,便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伴着,虽然院中的庶务还没有做好,但她现在依然不放心让金子一个病弱之人独处。 金子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金三娘的记忆。除却金元,林氏,身边伺候的桩妈妈,笑笑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之外,金三娘几乎对这个朝代的一些重要时事全无概念,甚至对于自己的生母刘氏,也只是隐隐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哎,这个金三娘对大胤朝的了解,实是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游魂还要少呢。 颓然叹了一口气,也是,金三娘从四岁开始变不再开口言语,十余年来一直躲在房内与世隔绝,不知道这些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关于府中的人情冷暖,她却是无比清明的,谁人真心待她,谁人苛刻刻薄,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们口中说金三娘是呆儿,在金子看来,一个不愿开口说话,不愿出门的闺阁娘子,其实是患上了一种病。 金三娘患有自闭症! 从中医的理论上讲,自闭症病因病机为先天不足,精肾亏虚,心窍不通,神失所养,肝失条达,升发不利,其病位在脑,同心、肝、肾三脏有密切关系。 所以,那些郎中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在古代,自闭症也称孤独症,极难治愈。 笑笑看着那个静静斜躺着,闭目养神的女子,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眼前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娘子呢?为什么感觉她完全的不一样了? 心中满腹狐疑,怯生生的开口唤道:“娘子!” “嗯?”金子依然闭着眼睛。 “奴婢觉得您似乎变得不一样了!”笑笑脱口而出。 金子睁开双眼,看着笑笑的目光透着温和,淡淡问道:“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自然是现在的娘子,娘子如今神智恢复清明,让桩妈妈和奴婢也有了盼头,只是奴婢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一天......”笑笑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说话也只讲究个心直口快,并没有考虑言语措辞是否恰当。 那句‘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是落在某些有心人嘴里,不定要被曲解成什么样子呢,甚至给安上个看不得娘子好的罪名。但从现代来的金子,却更喜欢这种表里如一,不带拐弯抹角,让人费疑猜的性子,自然不会怪罪笑笑言语是否不当。 “这些年苦了你们。虽然我不曾开口说话,但你们待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这话完全不是金子瞎编乱造的,记忆中的金三娘对这二人便是如此感受。 “娘子一直都知道?那为何娘子你......” “为何不开口说话么?”金子看着笑笑微微抿嘴,琥珀色的眼珠犹如琉璃一般微微闪动,似是玩笑一般应道:“我可是一直在与神对话呢!” 与神对话?什么情况? 笑笑掩着嘴,震惊无以复加...... 娘子不会是传说中的天女? 以前听府中老一辈的妈妈说过,只有天女才能听到神明之话...... 笑笑眼睛睁得大大的,迎上含笑看着自己的娘子,脑中闪过一句话:不会吧? 而刚刚从院门口进来的桩妈妈,似乎也听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与神对话! 这里是胤朝,类似于中国古代的盛世唐朝,人们崇尚各种礼教,但佛教最为盛行,听说这佛教也是从西方传来的,胤朝与西方的楼月国是邦交,他们那边常常有红头发绿眼睛的传教士远渡重洋来胤朝帝都传教,不止是佛教,他们似乎还有信奉天神的礼教,以前听说过那些信奉天神的传教士来了胤朝后,不管是否身处异国,只要时辰到了,便会仰头面向西方,闭目祈祷,双手在胸前轻点,合十,口中念着什么阿门,很是怪异。 难道娘子口中的神,与那个天神教有关? 可娘子连金府的房门都未曾踏出过,更别提有机会接触到十万八千里远在帝都的传教士了。 第六章月例 桩妈妈和笑笑心中是怎样想的,金子不知道。 金子只知道自己这个无神论者,如今也信口胡诌,荒唐了一回。 或许金子潜意识中也自有一种打算吧,毕竟这里是古代,对于神佛之论,像桩妈妈笑笑这些女流之辈自是万分信仰的。以后,自己自然无法像原先的金三娘那样生活,她的很多生活习惯与金三娘也是大相径庭的,与其将来她们狐疑吃惊,不如借此让她们相信,金三娘从鬼门关溜一圈回来后,开窍了。 桩妈妈看到了日光下笑得盈盈生辉的娘子,心中顿然又是一阵感念。 天可怜见儿,一定是上苍庇佑呀,娘子才得以脱胎换骨,神智清明。 桩妈妈是自小看着金三娘长大的,她对于金三娘只有疼惜,爱护,自然不会去怀疑自家娘子什么。她宁可相信,这是命数,是造化,是已经亡故了的夫人刘氏在天之灵的保佑...... 桩妈妈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站在院门口唤了一声:“娘子......” 金子回眸望向院门口,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蹙起黛眉,待看清楚桩妈妈容颜和手中端着的膳食后,她笑着应道:“一大早的,妈妈受累了!” “娘子说得是啥话,这是老奴该做的。”桩妈妈含笑看着金子,努了努嘴,对笑笑道:“扶娘子进去吧,咱们伺候娘子用早膳!” 笑笑刚刚弯身想要搀扶金子,便听金子说道:“在院子里吃吧,今日天气甚好,我想多晒晒太阳!” “那好,笑笑进去搬个矮木桌子出来。” 桩妈妈话音刚落,笑笑就蹬蹬的跑进屋里,搬出了一张小小的矮木桌,别看笑笑身量小,力气倒是挺大的,金子猜测,这年纪轻轻的笑笑,定是做惯了粗活的。在现代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无忧无虑上高中的年纪,有的还要在老爸老妈怀里撒娇撒痴呢......思及此,金子不由对笑笑多了几分怜惜。 摆好饭,金子用勺子搅了搅瓷碗,一点食欲也没有,尽管此刻肚子很饿。 稀拉拉的白米粥,还有一小碟的咸菜干。 这是她重生后第二次吃这毫无滋味的米汤了,金三娘好歹也是金府的嫡女千金吧,就算人家以前足不出户,在家不受待见,但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吧? 看看,怪不得金三娘这细胳膊细腿,病病歪歪的,这吃不饱米饭,还谈什么狗屁养人? 金子在现代可是个吃货,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下了班后跟着同事去扫遍美食,若是以后让她天天吃这个,那还不如杀了她吧...... “那个,娘子,郎中说娘子久病初愈,只能吃些流食......”桩妈妈低着头,毫无底气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倒也在理。 “哦,没事!”金子拿起勺子,直接呼啦啦的将米汤仰头灌上,那一小碟咸菜干,她一口也没有动。 那东西腌制的,其实不利于健康。 看着金子光速一般,利落的将早膳用完,桩妈妈和笑笑忍不住有些惊讶的看着金子。 在工作繁忙时,金子常常以这样的速度吃饭,已经习惯了。不过看着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看来以后得讲究一下形象。 “你们下去吃饭吧,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儿!”金子接过笑笑递过来的帕子擦嘴,吩咐道。 桩妈妈正要应下,就听院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 “是冯妈妈过来了!”笑笑吃惊道。 桩妈妈忙快步迎上去,之前去领份例,冯妈妈辖下的管事娘子说她不在,月例银子取不到,只领了一些米粮和咸菜干回来,别的肉菜可是一点都没有。桩妈妈也知道,这是府中管事娘子有意刁难,那天,冯妈妈明明在内室里喝茶,偏偏自己不能自作主张的闯进去。 今天倒是刮了什么风,竟将这最高管事的冯妈妈给招来了。 “冯妈妈怎么来了?有事打发小丫头过来说一声,老奴过去便好,怎敢劳烦妈妈亲自过来一趟!”桩妈妈笑意盈盈。 “昨儿个听底下人说你过去领月例银子,恰逢我刚好在午睡,不然也不会给清风苑这边耽误了,没得让人说我这是故意拖延呢。今儿个路过,便顺道带过来了。”冯妈妈从兜里甩了几吊钱给桩妈妈,眼睛却越过她瞟向院内。 “顺道过来?打死我也不信!”笑笑小声嘀咕,看着金子补充道:“谁不知咱们这清风苑是全府最僻静的,这边既不靠着夫人姨娘那边的内院,又没有安置库房,冯妈妈办事能顺道从这儿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金子闻言笑了笑,记忆中冯妈妈可是林氏那边的人,顺道过来送月例银子是假,确认金三娘是否活过来了才是真的吧? 想到此处,金子转头看向院门处相对而立的二人,笑道:“既过来了,桩妈妈何不请冯妈妈进来坐坐!” 冯妈妈过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金子的身上,刚刚只觉得这三娘子看着比以前多了不少神气,此时竟亲耳听见她开口说话,而且还是如此清晰,有条不紊,不由怔住了。 没有听错?我没有听错吧? “冯妈妈,我家娘子唤你呢!”桩妈妈提醒道。 “这,三娘子真的能说话了?”冯妈妈一改初到时的淡定,拽着桩妈妈的粗布麻衣问道。 一想到从今后自己也有了盼头,桩妈妈不由仰起头,神情郑重的应了一声:“是!” 这事得马上跟夫人说呀..... 咋要死的人突然就活过来了,不再呆愣如木偶了,还开口说话了...... 这之前还以为是添油加醋胡乱瞎掰的,可现在可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了...... 这事也太邪门了吧? “谢娘子,老奴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搅了!”冯妈妈欠了一身,转身离去,脚下犹如乘风。 桩妈妈才不会理会冯妈妈是否吃惊不已,她手心中攥着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高兴的咧嘴一笑,本以为这月又要被克扣,不曾想着冯妈妈是良心发现还是咋回事,竟给亲自送过来,还多给了一吊......这下好了,可以买点肉给娘子补补身子! 金子趁着桩妈妈和笑笑用膳时,自己便起身在院中逛了一遍,这些花草,草药打理得真好! 看着墙边搭的木棚架子,翠绿的藤蔓将棚顶覆盖,在地上反射出一道阴影。金子走过去,站在木棚下的阴影中,伸手丈量了一下,心中暗道:“待以后在这个位置坐上一架吊椅,夏天时在夜交藤和金银花下休憩品茗,倒是悠闲恣意!” 第七章不容 且不说金子是如何开始构思起未来生活的蓝图的,这边的馨容院可是气氛有些凝重。 林氏在得到冯妈妈的明确回复后,倒也没有再怒不可遏的摔杯子,而是出奇的安静。 冯妈妈跪坐在她对面,见林氏木然不语,心中突突的跳着。 半晌之后,才见林氏微微抽搐着嘴角,抬眼看过来,冷冷的说道:“你说这里面是不是透着蹊跷?十三年来不曾开口说话,目光呆滞,形同木偶的呆儿忽然就活了,还跟正常人一般无二?......呵呵,难不成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你说她本就是个克死生母的不祥人,再让什么给缠住,留在府中,那还让府中的其他人,怎么活?” 林氏的话让冯妈妈心中犹如擂鼓,说得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不然该如何解释这三娘子的奇怪蜕变? “那夫人的意思是?” “自然是不能让她再留在府中......”林氏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冯妈妈心中揣揣,她晓得夫人的意思,以前夫人便借口三娘子的病,要将她送到外面庄子里养着,费了好多唇舌,也没有说动老爷,这次,三娘子既然病好了,也正常了,老爷更不会将三娘子送走了,看来,夫人的愿望到底还是要落空的。 林氏心中甚是烦闷,她绞尽脑汁的在心中寻思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将这个不祥人给撵走。 沉思间,外间传来青黛的声音。 “夫人,宋姨娘带着荣哥儿过来请安了!” “进来!” 东厢内传来了林氏闷闷的声音。 外头丫头们争相打起了帘子,将堆着笑脸,怀抱着儿子的宋姨娘让了进去。 青黛施了一礼,笑道:“夫人一早还在念叨着荣哥儿呢,这会儿,姨娘就过来了!” 东厢内的林氏听见了,嘴角微微勾起,这青黛果然是经过自己调教的,真真是八面玲珑。 “可不是,今儿个哥儿便总是嚷着要过来母亲这里,婢妾也是被他缠得没法,这才带他过来打扰夫人!”宋姨娘含笑道。 穿过隔帘,就听到林氏满是宠溺的笑声:“哎呦喂,我的乖乖,快来,来母亲这儿,可是想母亲了?” 荣哥儿只有一岁多一点,刚刚学会走路,下了宋姨娘的怀抱,便颠颠的朝着林氏所在的位置跑去,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和黑黝黝的眼珠子,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