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的一个小丫头从里面撞了出来,手里提着裙子,满脸通红,张妈妈大声喝道: 『没规矩的小蹄子,瞎乱撞什么』 那小丫头忙把裙子哆哆嗦嗦的整理好,给大太太行了个礼,大太太目光扫过她低着的头脸,年纪不大,但生的却圆润白皙,那露着的颈子修长,只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勾人的狐媚,不禁皱皱眉,挥手让她下去,扭脸低声道: 『瞧着甚是眼生』 张妈妈忙道: 『原是二太太院子里的,说是手脚麻利,二太太就送到咱们这院子里来了,我就安排她在底下做些琐碎的零活』 大太太暗哼一声道: 『从那院子里出来的,还能囫囵个的干净,我瞧着她也不小了,寻个外头的小子配出去吧』 张妈妈忙应了。小丫头打起帘子,大太太迈步进了屋里,瞧见大老爷正歪在榻上吃茶呢,炕几上摆了一个檀木小匣,遂笑道: 『老爷今儿倒是回来的早,我只当您又几日见不着面了呢』 大老爷呵呵一笑: 『哪能呢,太太如今在,我那里能不回家』 说着把桌上的盒子推过来: 『这是给你的,瞧瞧可喜欢』 大太太倒是一愣,心里吃不准这大老爷今儿怎么回事,倒是想起给她东西来了。遂打开来,见里面是一只新式的赤金凤串珠钗,不止成色好,那凤嘴里衔着的珠子也是颗颗浑圆的,真是值些银钱. 大太太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又原封不动放在里面,抬手合上盖子挑挑眉道: 『老爷便说有什么事吧』 大老爷笑道: 『你如今越发精明了,这是那土财主送的礼,你自管收着就是了』 大太太一听,是推到前面道: 『如今这个更是不能收的了,老太太下了令,让你把彩礼聘金悉数退回去呢,这门亲事不成了』 大老爷蹭的坐起来道: 『你却怎说』 大太太白了他一眼: 『那钱昌文前些日子为了个戏子和安平王府世子争执的事情,不知怎的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把我好一顿骂。要我说,即是老太太那里不同意,你去退了亲事也就是了,若是老太爷知道了,可没咱们什么好』 『退,拿什么退,如今我不妨和你实说,那土老财连前带后的给了我小一万的银钱,如今却都还了外面的饥荒,那里去寻银子退给他去』 大太太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一万两,?你何尝有这许多饥荒』 那金牡丹的事情却不好仔细说,大老爷遂有些支支吾吾,挥挥手道: 『左右那些银钱再没有的,若是退亲,你先拿一万银子给我,不然别想』 大太太气道: 『我去哪里寻这么些银子』 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大约他外面赎的那个妓院里的粉头是花了大银子的,遂暗恨不已。心里一转,倒是生出了个主意,遂开口道: 『一万两我这里却没有,几千两凑凑,还是能拿出来的,左右老太太既然发了话,这亲事必然要退的,剩下的,你瞧着去哪里暂时拆借一二便了。』 大老爷也知道厉害,遂皱紧眉头,挖空心思想从那里先弄些银子出来。忽的想起现有一桩生钱的买卖来,原来还有些舍不得,如今到了扣儿节上,也不得不舍了。 好一桩如意的买卖 却说那金牡丹出身妓寮,虽从良于大老爷,但招蜂引蝶的性情难改。大老爷如今已界中年,她不过还是青春少女,自古姐儿爱俏,哪能真甘心。 且大老爷如今过了热乎劲,却也不如前些日上心了,来的腿脚不勤,终日里留她一个人,锁在窄小的院儿里,纵有如花美貌却有何用。 遂生了外心,趁着大老爷不来的空,隔三差五打扮的花枝招展去那繁华街市上招摇,却真的招惹了一场风流官司。 安平王府的世子秦思义,是京城里有了名儿的纨绔主儿,若论荒唐上面,比之谢府的几位老爷少爷还在之上。 皆因幼年原得过一场大病,险些就没了性命,因此父母怜惜,不大拘管。久了,便养成了个十分荒唐的性子。待要再行管束却已难了。 家里娇妻美妾众多,仍是不足,每日里还要外面去打这些女色上的饥荒。那日在戏园子里给自己相好的女戏捧了场子。出得门来,一抬头,却正瞧见对面茶楼二层上,斜斜倚着栏杆吃茶的金牡丹。 只见穿着桃红色轻薄的衣衫,白嫩如水葱般的手指,执着一把美人团扇,放在胸前轻缓的摇着,使得胸前那痕雪脯,若隐若现勾人的魂儿,冲着他掩嘴一笑,那眉眼一挑间,仿似含着说不出的春情。 竟是个别样风流的冤家,不禁迷了心。忙命跟着的随从去打听是谁家女眷,自己却几步上了楼,寻了个近处的座位,一边吃茶,一边和金牡丹眉来眼去的勾搭。 金牡丹是风月里的行家,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位必然是个有些来历的角色,紫袍金冠的少年郎,自是比胡子邋遢的谢大老爷强多了,遂也有心引诱。 郎有情,妾有意,勾搭成奸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不大会儿功夫,下人上来在秦思义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秦思义却笑了,心说那谢宜山那老匹夫却还有如此的艳福,却也相熟的紧,常日间共女之乐也是有的。闻说是谢宜山私藏的外室,便更是放开了手脚,走过去明目张胆的撩拨。 那金牡丹却是个有心计的,跟了谢大老爷,本打算着进那公侯大宅里面享福去的,却不想只在外面猫着,连大门都进不去。便知这位大老爷虽好女色,家里不是规矩大便是有悍妻如虎,她这样的出身,便是进去了也没好果子吃。 加上那谢大老爷也一天天的淡了她,不如趁早另寻去处要紧。因此一听说眼前这位竟是安平王府的世子爷,心里那个欢喜就别提了,这可真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遂拿出十分的手段,去勾引秦思义,秦思义本就是个色中的恶鬼,哪里受得住她如此撩拨,不过几次,就携手入榻鱼水缠绵去了。却是背着谢大老爷偷偷的来往起来,把一顶偌大的绿帽子扣在了大老爷头上。 谢大老爷并不愚蠢,早就瞧出了些苗头,却也没吭声。一个是还恋着几分金牡丹私下里的手段风情,二一个,她并不是自己要紧的妻妾,本就没长远的打算。三一个,秦思义手里的那个小戏子,却真真馋人的紧。 要不钱昌文那小子,也不至于因为争风吃醋,被秦思义手下打折了一条腿,如今还告假在家养着呢。若是他稀罕金牡丹,倒不如想法子换了过子来,也和自己心意。 凑巧这边老太太强逼着退亲,却急用银两。大老爷才想起这场风流官司来,却是个能生出钱的买卖。 主意打定了,便让心腹小幺悄悄盯着这边。 这日里前脚秦思义猫进了小院,和那金牡丹正在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