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面让考官们誊抄答卷不过是为了保证考试公平。 而后面的拆封答卷,则是为了让那些字写得好、文章也写得好的人脱颖而出。 前朝皇帝规定乡试放榜必须在考完后半月内,但随着社会的稳定和人口数量增加,前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人数也成倍增加。 所以本朝宽限了时间,规定乡试放榜必须在九月十五之内。 一般情况下,大省九月十五放榜,中省九月初十,而小省则九月初五。 黎锦所在的中原地带土地肥沃,适宜耕种,人口数量也很多,算是大省。 但今年是恩科,参加科举的人数减少,黎锦估计此次放榜时间大概在九月初十。 也就是他计划带着一家人重阳登高的第二日。 黎锦想到这里,翻书的动作一顿,内心不禁有些紧张。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压下去,等到重阳那天,黎锦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紧张的情绪。 秦慕文虽然知道一些科举方面的常识,但他自己毕竟没考过,也没有人会像黎锦一样,把科举制度和时间事无巨细的记在本子上。 而黎锦自己都没经历过秋闱放榜,他的日记里暂时也没有放榜这一事。 所以秦慕文对此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时间大概是一月。 登高那天,黎锦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出门时内城的街道上人很多,黎锦把小包子托在肩膀上,双手握着他的腿,给小包子说:“街上人多,扶好了。” “嗯!包几知道。” 秦慕文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唇角抿出一对小酒窝。 自己则抱紧怀里的小山豹,跟上面前那个男人的步伐。 身前两步远的男人身姿很高,肩膀宽厚,靛蓝色的腰带绑着劲瘦的腰,更显得他双腿修长。 秦慕文虽然跟黎锦基本上一直都在一起,按理说不会这么轻易就察觉到黎锦身上的变化。 但黎锦真的像换了个人一样,从刚成亲那会儿跟秦慕文一样的少年身形,到现在彻底的男人模样…… 秦慕文低头看自己抱着小山豹的手,有些恍神的想,他到底是哥儿,一辈子都维持这少年身段。 他想,自己也会努力的追赶夫君的步伐,要成为各方面都配得上他的人。 黎锦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来,停住脚步,笑问:“可是累了?” 秦慕文走到他身边:“没有,只是在想夫君是不是又长高了点。” 黎锦挑眉:“那我们晚上回来量量。” “好。” 小山豹躺在阿爹的怀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与坐在爹爹肩膀上的哥哥对视。 小包子也察觉到弟弟的视线,给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没想到小山豹突然哭了。 他也想坐得高高,但六个月的孩子哪会表达,他一哭小茶就给他嘴里喂了一口奶。 这会儿小山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不过,砸吧砸吧嘴后,小山豹发现,羊奶还是挺好喝的,那就继续喝吧。 到了郊外渡口,一家人坐船到寺庙那边,拾级而上。 这回换成秦慕文牵着小包子走,而黎锦抱着熟睡的小山豹。 寺庙后山开满了茱萸花,黎锦作为家里的‘长辈’,给秦慕文、两个孩子还有小茶都折了茱萸。 小茶背着装干粮的小包袱,双手接过茱萸。 “多谢老爷,多谢主夫。” 而给秦慕文和小包子的茱萸,黎锦都是亲手插进他们衣领的。 小包子的切实年纪已经四岁零三个月,留着及肩的头发,今儿出来的时候秦慕文给他在脑袋顶挽了一个小啾啾。 若是再插上木簪,换身道袍,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道士。 黎锦兴致上来,又折了一枝别在那个小啾啾里,艳红的茱萸果和包子眉间的朱砂痣相得益彰。 秦慕文也笑道:“这样很好看。” 午时休息期间,黎锦去寺庙捐了份香火钱,又借了笔墨和纸,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状态勾勒出来。 黎锦突发奇想,若是把这些东西添在自己的‘日记’中,那就更好了。 有些事情的意境单单靠语言描绘不出来,黎锦就觉得,现在什么词语都描绘不出他家小包子的漂亮。 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父亲眼里出西施’。 = 当天傍晚,黎锦一家人在船上,刚眺望到宁兴渡口,就看到岸边站着几个熟人。 吴卫、赵双的父亲,还有一些平时打交道的邻里。 吴卫在岸边远远的给他招手:“修之,放榜了!秋闱放榜了!桂榜上,你是解元!” 吴卫的声音很大,但却因为渡口边上人太多,吵闹异常,黎锦没听完全。 只隐隐约约听了‘桂榜’…… 秋闱放榜时候,满城桂花开,所以其别名也叫桂榜。 吴卫既然说了桂榜,那就是指秋闱放榜了?重阳节放榜?黎锦还以为至少得九月初十。 黎锦手心冒出了点细汗,他能看到吴卫一直在岸边喊,那口型和动作都很激动,但黎锦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为了这场秋闱,黎锦到底准备太久了,他突然有点不太敢知道自己名次。 黎锦无声的深呼吸一下,打算装作毫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模样。 结果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秦慕文握住了,秦慕文手心有些潮- shi -,都是紧张的汗水。 黎锦说:“别紧……” 秦慕文眼眸里全然都是喜意:“阿锦,你是解元!甲辰年恩科解元!” 黎锦沉默着,仔细的分辨吴卫一直叫喊的内容。 过了会儿,小包子也一本正经的说:“爹爹是第一名!” 黎锦有些无奈,自己的听功怎么沦落到跟小包子一个等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