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这才抬眼看了他一下。只一下。然后她哦了一声,就一个人绕去后院儿了。 待舒棠走了,云沉雅一张脸忽地沉如冰。他将手里折扇转几圈儿,啪一声往墙上一炸。扇子委地时,碎裂成片,再瞧不出原先的模样。 秋多喜与唐玉方才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儿,没注意到另俩人的动静。直到听得这声响,他们才回过神来。云尾巴láng的眸子如夜láng,深而凌厉,里面暗藏着波澜。下一刻,他无所谓地看了眼舒家客栈,再一纵身,便使轻功遁迹了。 秋多喜愣道:这是咋啦? 唐玉想了想,对她说:你先回家吧,还跟往常一样,莫跟人说找着我了。 秋多喜难得见唐玉一脸肃然,问:你是咋啦? 唐玉再一沉吟,咬牙道:我还跟云府里头住着去。 云尾巴láng今日一回府,一gān下人便觉得他杀气腾腾,连莴笋白菜都不敢上前。未几,一个丫头沏了茶来,云沉雅接过喝了两口,忽地随手一扔,将茶盏砸了,清清淡淡地跟跪了一地的下人说:让司空幸到我书房里来。 书房内,一灯如豆寥寥燃着。云沉雅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说,舒棠是什么人? 这司空幸迟疑,属下实在不知。 不知?突然地云沉雅就笑了,是了,我也不知。能潜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一副老实憨态,且还来去云府自如。倒是我小看了她的本事。 司空幸不由地道:大公子,恕属下直言。纵然舒姑娘的身份有可疑之处,但她平素里的模样,真真半点不像是装出来的。 云沉雅听此言,心中更加纷乱。思及舒棠平时憨态可掬,又哪里有半点作假的样子?可今日叶小宝的反应又 他再沉了一口气,镇定下来:你是说,恐怕舒棠自己也不知情? 司空幸道:属下不敢妄下判断。 云沉雅摆了摆手:算了,你且说说今日从叶妈那里问出什么? 司空幸正要答,忽闻门外,老管家敲门三声,道:大公子,唐公子回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您。 第23章 唐玉进屋后,云沉雅也不多言,挑起láng毫笔往左侧的太师椅指了指,邀他坐下。 司空幸见了唐玉,略有迟疑。云沉雅端起茶来呷一口,道:不碍事,你且说吧。 若要为叶小宝的癫狂症追溯个源头,叶妈自己也弄不清,只说这病症肯定跟他爹的失踪有关。叶小宝九岁那年,他们一家子曾一起去过穆东。穆东,顾名思义,是南俊国的东边。穆东有三州,均是方家的管辖之地。那年间,叶小宝的爹还在。有一回,叶爹一大早带小宝出门,说是随便逛逛凑凑热闹。叶妈等到了晚上,回来的只有叶小宝一人。当时他嘴里也是呜哩哇啦地念叨着什么,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形同今日一般。 叶小宝的癫狂症足足治了半年,可叶爹再也没回来过。叶妈本想从小宝嘴里问出他爹的下落,可任凭如何旁敲侧击,叶小宝都缄口不言,时而还做出惊骇状。半年后,叶妈以为儿子的癫狂症好了,便带他回了京华城。之后叶小宝的病又犯过两次,因由不明。 司空幸说完,便径自退到一边。 云沉雅倒提着láng毫笔,在桌案上敲了敲,转头问唐玉:你怎么看? 时年叶小宝二十有三,他九岁时,便是十四年前。联兵符五年一动,十四年前,恰巧归属方家。唐玉沉吟片刻,只说:元和一年,又是在穆东,恐怕不是巧合。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唐玉已对方家起了疑心。 云沉雅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声:问题出在他的伤口。手中笔转了两圈,他提笔往眉心一点,在这里。 唐玉不解。 云沉雅道:寻常人以头抢地,伤得都是额际,何以叶小宝偏偏伤在眉心? 唐玉一愣:也许习惯使然? 不可能。云沉雅斩钉截铁,我今日仔细瞧过,叶小宝磕头时,每磕一下,眉心都撞在地上一颗尖利的石子上。如此磕头,整个脸部要平衡朝下,更会伤到鼻子和颧骨。寻常人哪里会这样磕头。 再笑了一声,云沉雅又说:舒棠不施装扮,眉心间的那颗朱砂倒是刺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