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这七露丸是太后请名医为大人专门配的,费了多大的劲才做成的,不是给你尝鲜用的!” 芙蕖赶紧摆手,“不是我吃,是曹将军突然暴病,给他的,因见大人平常吃,以为是普通的,所以我……” 瑶君气不一出来,“大人眼前是疼你,你没规没距,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你记住,身在内廷,由不得你蹬鼻子上脸,否则就是大人也救不了你,去,到耳房罚跪去!”也让她长点记性,这事要是在宫里,她小命都没了。 芙蕖见瑶君如此生气,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赶紧乖乖去耳房跪着—— “什么事?”里屋被搅醒的人轻问。 瑶君赶紧从暖炉上取下茶壶,倒上一杯清茶端进屋里—— 没多会儿,瑶君来到耳房,把一只铜钱大小的黄铜扣盒递给地上的芙蕖,“曹将军的身体,关系着豫州的安危,快送去,不过回来后仍要继续罚跪。” “……谢谢姐姐。” “谢我什么,该谢大人。” “谢大人,也谢姐姐,姐姐教我规矩,我才不致犯错。” 瑶君叹息,合该这丫头命好,这么招大人喜爱,犯了错也不罚,以前大人很少理睬下面人这些拈酸吃醋的小事,一旦着手管,必然是生杀大权,独独对这丫头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章 异动 曹彧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翻身起来,因为一早就要离开八马镇——这次来一是来八马镇“求财”,二是见宫中秘使,两个都完成了,也该早早回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发了半夜的烧,若非胡子端了药来,他还以为自己是宿醉才会头痛。 “什么时辰了?”外面天色阴沉,看不出时辰。 胡子递来筷子,“快正午了。” 快正午了……看来晚上要露宿野外了,半天时间应该赶不到驿站!夹一块酱牛肉,嚼两下,如同嚼蜡,根本咽不下去—— “将军,药快凉了。”胡子提醒一句。 “放着吧。”他对药汁有种本能的排斥,从小就如此,所以小时候每次一生病,府里的下人都头疼,因为他不喝,或者干脆逃掉,长到十二三岁之后,腿长、脚长、脾气硬,就更没人敢逼他做不愿做得事了。 “……”胡子晓得他的习性,但凡他说“放着”或“等等”,就代表绝对不会喝,“若将军不愿喝药,把这个‘七露丸’吃一颗也行。”自床头拿过一只黄铜扣,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粒红豆般大小的药丸,色白,淡香——有点熟悉的香味。 接过来一口扔进口中,味道甘甜,但甘甜过后却是恶苦,以茶冲淡之后,仍是满嘴的苦涩,但苦涩之后又渐渐甘甜——这药丸到真算稀奇。 吃过药丸没多久,他的食欲似乎也来了,把胡子端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她走了吗?”这个“她”当然是指樱或。 胡子摇头,“昨夜大雨,冲坏了山路,车马过不去。” “……”既然都走不了,也许该再去试试,看能不能从她那儿得到什么额外收获—— %%%%% 曹彧到访时,很不凑巧,樱或正在洗头发,所以她被拦在了外面。 樱或坐在小窗前,一边让瑶君编发辫,一边微微侧首——从窗缝里看一眼外面的“访客”,“芙蕖,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人。”这小子每次见她,不是斗嘴,就是占便宜,见多无益。 芙蕖应声,继而来到栈桥外的石亭里—— “曹将军身体可好点了?”芙蕖行礼之后,先问了病情。 曹彧望一眼不远处的石屋,这才把视线转到芙蕖身上,“好了,应该感谢你。” “奴婢只是传话跟跑腿,该谢我们大人才对。”既然说到她们大人,当然要把她的话转述一遍,“大人身体不舒服,不见人。” 点头,“你告诉她,这儿的府衙盖得很别致,有时间她该去看看。” “……”芙蕖勾唇,“那奴婢去试试看。” 结果—— “不去,让他走吧。”看到他,头都发胀。 “……是。”芙蕖答应着,转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府衙……他是指引起八马镇拒缴赋税的原因? 最终—— 她还是出来见了他——因为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说带她去府衙,而在樱或的印象里,这八马镇似乎并没有设置府衙,也因此她才更好奇。 从绝壁底爬到绝壁顶,一层一层栈道,犹如登天一般,走不到一半,她就累得抬不动脚,扶着栈道两旁的栏杆喘息不定。 曹彧也累,尤其昨夜还烧了半宿,但就算这样,也比她强,这女人简直是弱不禁风,才走了这么点路就赖在原地不动弹——太后让她出来巡视,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还有多久?”她真有点撑不住了,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台阶,膝盖都快不能动弹了。 “很快。”他正站在一块挑出的平台上休息,兼俯视她的惨状。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玩她——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府衙,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回头已晚,干脆一直到头。 尽管他对她的体力有些看不上,但其实她并不是表现最差的那个,最差的芙蕖此刻正在胡子的背上——而且是往下走,因为她扭伤了脚踝。 终于在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攀登之后,他们抵达了八马镇的最高处——北崖的“曼它江神庙”。 樱或看一眼岩壁里的曼它神象,并没有祭拜的心思,一个转身,俯瞰向脚下的灯火——她并没有出声责备他骗她,大概是太累了,累到连话都不想说,尤其对他。 在江神庙前的挑台上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她便兀自下山——周律紧随其后。 只有曹彧一个人还站在挑台上远眺。 大概一刻后,他才赶上他们,并交待周律先下去查看一下情况——他觉得山下的火光有些异常——周律轻身功夫好,脚程快,所以先让他下去。 周律一走,灰茫茫的山道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不是没跟他单独相处过,也不怕他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就是不想再听他讲那些收复失地的话,因为她现在无能为力。 而对曹彧来说,之所以骗她上山,主要是想找机会试探她关于南郡之争的具体打算,但是一路上她都不太想说话,他便也失去了试探的兴趣—— 两人一前一后行在石阶上,夜风袭来,淡淡的花香四溢—— 一直以为她周身的花香是女人用来装扮的香粉,却原来是药香…… 咚—— 她一脚踩了空,摔得却是他的手臂——未免她摔下山崖,他从身后拽了她的衣袖,却使力过猛,反倒自己撞上了栈道旁的岩壁—— “怎么?”她终于出声问了他一句,因为他靠在岩壁上好一会儿没动弹。 “没事。”嘴里说着没事,沙哑的声音却显示他在逞强。 两人站在原处静默了半天后——她上前,以手背轻试了试他的手背——很烫,“没喝药?”林大夫回来向她禀报过,他突然暴病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化脓,加之曾经中过山间的瘴气,又拖着不治,再饮酒过量,这才突然暴病,林大夫下了几味重药,欲先帮他除去体中的瘴毒,说是立时就能见效的,看他现在这样,大概是没喝药,“我先下去,让人上来找你。”她不是大夫,也没有力气,帮不了他,只能先下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