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王大娘子一脸关切,还殷殷叮嘱了几句,看上去并没有多想。 也是,这位大娘子天生苦命,随遇而安,当初三次婚姻,哪一次不是为了老王家的皇图霸业?换成是其他的公主,那根本就不可能! 就拿那位王妃带来的继女江端慧来说吧,她年纪也就比大娘子大两岁,人家到了待嫁之年,婚事那是jīng挑细选,最后挑了位高门贵公子崔三郎,那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四角俱全啊。 也只有大娘子,怯弱胆小,逆来顺受,如无根的浮萍般四处飘零。 似这次一见五王子就想要呆在府衙,许是远嫁多年,思念亲人太过了吧? 属官站在道旁,目送车队启程,一直到看不见影儿为止。 属官为王瑛娘主仆安排的马车还算可以,也是巧了,刚好是卫府大夫人常坐的那辆。 王瑛娘坐在车内,手指轻抚着窗棂的雕花,嘴角微勾。 卫府众人,为了巴结王五郎,也是拼了。 前几日,各房媳妇带着幼儿轮着番地到她面前来报道,可不就是想打动她,好同意过继个子嗣给六房?现在得知她已经启程回北原,那面上的表情,一定很是jīng彩。 整个车队除了王瑛娘主仆,共有十二名军士,为首的是名姓杜的小统领。 这位杜统领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是入伍十年的老军士了,行军打仗的经验十分丰富,何况这回只是送信外加护送大娘子。 要是护送的是王府里其他的小娘子,他肯定得操心费劲儿,但护送的是大娘子,这趟差事还真是省事得多。 不管是借宿,还是野外露宿,大娘子都没横挑竖拣,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如此晓行夜宿,三日后离开西南地界,进入东庆之地。 东庆之地多丘陵和河流,良田众多,物产丰富,自古就是一块大大的肥肉。 早先东庆是被刘姓豪qiáng占据着,这位刘姓豪qiáng还曾经同墨川常家联盟,同时进攻北原…… 杜统领骑在马上,看到路边的界石上刻着的东庆安梁镇的字样,就忍不住谈兴大发,拉着旁边的同僚闲聊。 “看到那块界石没有,这是刘充占着东庆的时候,让人把东庆境内所有的界石都重新立了一遍……不信过转过去瞅瞅,那背面还有个刘字呢!” 还真有好事的人打马过去细瞅,“嗨呀!没错,上头真有刘字!” “哈哈哈,这大概就跟地主在自家田地里头立地界石是一个意思吧?” “可立了石头有啥用?这东庆还不是被咱们北原给打下来了?” “也不能说没用吧,好歹这石头在这儿,教人知道这地界曾经被姓刘的占过吧。” “唉,你们啊,还是太年轻啊,现下虽说咱们王师大军势如破竹,北原王马上就能当皇上了,可当初,这姓刘的和姓常的两家联合起来,同时出兵攻打咱北原,咱北原可是过了好一段苦日子呢!也就是后来跟卫家结了亲,卫家在刘家屁股后头抽冷子啃了一口,让刘家有了惧怕,这才给了咱北原喘气的空子!” 杜统领说到这里,目光忍不住地朝马车瞟了一眼,心想,说起来,也是大娘子嫁给了卫家的老六,虽然王卫两家的结盟,不过是面子情,各取所需,各得其利……但有个姻亲的幌子,肯定比没有的qiáng。 又行了七八里路,眼瞧着天色不早,前方远望过去,正好是个小村落。 杜统领便下令在这小村里歇宿一夜。 小村约莫三四十户,三面环山,房舍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杜统领让人挑着一家房子看上去最新的,敲开门,拿着银子想借宿。 谁知敲了半天大门,那家只把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个黑瘦老者的脸来,一口古怪难懂的本地土语咭咭呱呱,还又瞪眼又摆手的。 那军士听得一头雾水,但见这人这副模样,显然也不像是热情好客准备接待他们的。 乱世之年,平民百姓最怕碰上的就是匪徒和军队。 这些人可都是能杀人放火的主儿,普通村民见了那不是收拾细软逃到深山里,就是放软身段逆来顺受,家里损失些财物甚至女人都不要紧,只求能苟活下去。 王家能打下天下也不是没来由的,军纪这方面就比旁的豪qiáng要严明一些,当然了,也是要分时候地方的。 比如说,若是这东庆还在姓刘的手里,那这村子就是敌方地盘,他们这些敌方士兵可就不是吃素的了,碰上敢炸刺的平民,那肯定是翻脸无情一顿bào打。 但现下东庆已经归属于北原王家治下,他们这些军兵,可就不能随意发火了。 那军士憋着气转身就走。 他还就不信了,这地方三十几家呢,有银子还寻不到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