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里却捂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喊着:"疼,疼死我了,你给我揉揉吧。" 疏月诧异地看着他,顾长里整个人都滑坐在了地上,手紧紧地攥着那朵花,温柔的眼神充满了痛苦,过往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疏月只好拖着他,坐在玉兰树下,然后说道:"顾长里,醒醒。" 他从石头上滑落,坐在了疏月的脚边,然后将头搁在她的膝盖上,一副醉猫依赖人的样子。"真的很疼,疼……" 疏月只好弯下腰,轻抚他的头发,又给他揉了揉胸口。 顾长里抓住她的手,将脸埋入她布满茧子的手心里,痛哭流涕。 "好了,不要哭了。"疏月有些不耐烦地哄着他,若是个女孩哭倒在自己怀里,她倒是会细声劝哄的。 顾长里孩子气地摇头,"不要,不要,就要哭。" "唉。"疏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任凭他哭泣。 那天之后,顾长里再看到她,神色就有些羞赧。想来是记起了自己哭倒在她脚下的窘态。疏月脸色淡淡的,浑不在意。 转瞬一个月过去,疏月拿着新发的俸酬回到小院子里。 凌夫人和澜月坐在玉兰树下赶工,桌子上都是红彤彤的布料和珠子。 疏月走过去,认出了这是十里红妆需要的红帕子,专门盖在物品上的,她问道:"谁家要娶亲了?还是十里红妆?" "是崔家的女儿。"澜月淡淡地说道。 疏月看了她一眼,不敢再细问下去,"哦,排场还蛮大的嘛。" 凌夫人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自然,毕竟是侯门娶妻。" 她们做的这些只是十里红妆里的九牛一毛而已,凌夫人的心在滴血,但为了生计,不得不为昔日的仇敌之女缝制嫁妆。 疏月不用多问,看着她们母女俩的神情,便知道确实是印象里一直与澜月不对头的崔家小姐崔今音。 她充满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要澜月替这个崔今音缝制嫁妆,实在是一件足够折ru她的事情。 澜月神色倒是淡淡的,不见喜怒。 疏月将自己的俸酬全jiāo给了凌夫人,凌夫人也不客气,都收了下来。 她说道:"我给你们攒着,当嫁妆用。" 凌夫人还是不甘心,一直在努力给她们物色合适的夫家。只是确实太难找了,凌夫人最近打算看看有没有不错的人家要续弦。 吃饭的时候,凌夫人又谈起了这件事,大概是崔家小姐要成亲的事情刺激到了她。疏月和澜月默契地埋头吃饭,任凭凌夫人在那里感概,偶尔昙奴会小心翼翼地搭些话。 "崔今音那个丫头,哪里有澜儿这么乖巧,不过是家世一直好着,不然这左侯爷定然不会娶了她。"凌夫人絮絮叨叨,愤愤不平。 崔今音的母亲与她是死对头,以前老是暗地里较量着,凌夫人现在显然是输得彻底。 疏月印象里,还有崔今音这个丫头的模样,比澜月小两岁,每次到凌府做客,都乖巧得不得了,说起来,确实是比澜月要乖巧,只是样貌没有澜月长得讨巧。也不知道如今长什么样了,大概还是没有澜月好看的。 她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忽然听到了左苍玉这个名字,她咬着嘴里的米饭,有些愕然。 "这位侯爷的名讳确实是左苍玉吧?"凌夫人侧身问打听消息来的昙奴。 昙奴点点头,"就是与郗家大少爷关系很好的那位。"她倒是把京都高门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连凌夫人都没有她来得清楚。 澜月终于忍不住,出言:"母亲,崔今音也没有那么差,配这位左侯爷,刚刚好。" 第7章 湖边 疏月出门的时候,凌夫人和澜月已经坐在玉兰树下赶工。听说这门婚事定得很急,因此出动了京都各大绣庄来赶工。 她依旧先与她们打了招呼才出门。 清晨的街道gān净整洁,疏月看到顾长里站在包子铺前买早餐。 她走过去,拍了一下顾长里的肩头。 顾长里回头,手里的包子差点从纸袋里滚出来,疏月连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腕,"这么慌做什么。" 顾长里懒洋洋地说道:"才没有慌。" 他捧着袋子,一边吃一边跟疏月并肩走向衙门。 衙门旁边就是京市尹府上,因此他们走到门口,看到京市尹大人出门,便立足,等着他进去再走。 淡紫色裙摆在门口一晃,一个睡眼惺忪的美娇娘在丫鬟的扶持下,迈步出来,走到京市尹大人跟前。 她伸手,将一支簪子递给他,"大人,您又忘了戴这个。" 京市尹那略显老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笑得温煦,然后微微低头,让自己的爱妾戴上。 这美娇娘正是疏月前些日子在玉兰树下遇到的岚姨娘。她羞红了脸,匆匆给他带好簪子,然后有些心虚地转身迈入府里。 旁边的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看,更不会出去乱说。 疏月看着这一幕,说道:"京市尹大人倒是跟自己的夫人感情好。站在门口就这般秀恩爱。" 旁边的顾长里低头啃自己手里的包子,对疏月的话恍若未闻,只是斯文的脸庞此刻有些苍白。 "啧,你吃包子怎么吃得地上都是包子屑。"疏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làng费粮食。" 顾长里抖着手,将没吃完的包子放回袋子里,瞪了疏月一眼,然后大步走去。 疏月对他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摸了摸鼻尖,跟了上去。 京市尹大人的衣摆一晃,人已经走进内堂。 他们没有与他打个照面,先换了衣裳,然后又握着长刀出衙门,去巡逻街道了。 疏月拉住又要走进小酒馆的顾长里,"今天京都的外城河放水,有不少的人在河边游玩,我们得去那边盯着。" "要去,你去。别拉着我。"顾长里恍若未闻,自顾要进去。 疏月背挺得笔直,手劲加大,"我一个人怎么看得住那么大的地方,两个人去,也有照应。" 顾长里还要拒绝,但疏月已经径直拖着他往河边走了。长年酗酒的身子早已被拖垮,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反抗。 到了那里,果然很多人,河上有画船在穿梭。 疏月站在柳树下,这个季节,柳絮已经飘飞,她眯着眼,看着河道的周围。而顾长里已经又懒洋洋地坐在柳树下,手里抓着柳絮玩,百无聊赖的样子,随时都能睡去。 划过去的画船上立着三三两两的少女,似乎是良家女子,服饰妆容都是上好的,语笑嫣然,赏着暮chun的风光。疏月忍不住多看了她们几眼,她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掩嘴偷笑,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只是眼角的余光还在打量着疏月。 顾长里"哼"了一声,"怪不得要拉我到这边,原来是来看女人,无聊。" 疏月不理他,但也没有再看那群女孩了,去看河道边上的人群了。 那几个女孩见柳树下长身玉立的郎儿不再看她们,有些失望地回头,随即又被其他给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