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顾沉不由觉得讽刺。 放到旁人来看,乐仙引和他不过是缘分未到,何必闹得撕破脸皮的程度。 “也不怕大哥笑话。”顾沉脸上倏忽没了笑容,眉心紧蹙,“我和他还不单单是有缘无分,大哥也有所谓耳闻吧,顾苑得罪王爷,如今被押送上京,乐仙引和顾苑的jiāo易,怕是大哥也知道一二。” 先前眼看着顾苑拿出一半的钱买轮船,还挂名在乐家。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变故,乐仙引急着拿回本钱,竟然放弃这桩好事。 乐玉流直勾勾的盯着顾沉,沉吟片刻又道,“若是顾大少爷说不出个缘由来,在下也不想以身犯险,你我都是商人,比任何人都懂买卖的风险。” “盈缺有了身孕,大哥可知道。”顾沉话锋一转,说起乐盈缺时,冷漠的脸庞都柔和起来。 “知道。”乐玉流表情变化莫测,实在猜不到顾沉想说什么,“盈缺打小身子弱,得顾大少爷一两分怜惜,是他三生有幸。” “盈缺身子不好,大夫来瞧了几次,说是从小落下的病根。”顾沉眼神深邃,乐玉流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性子也软弱,我前后问过几次,他都避而不谈小时候的事情。”语气略带几分哀伤,顾沉又道,“托人一打听,我顾家大少奶奶受过这么多委屈。” 顾沉这话不假,他想知道乐盈缺的腿疾是怎么来的,可前后都如乐盈缺自己所言,是他自己贪玩造成的。 可偏偏又从乐家老奴仆口中得知,乐仙引暗地里不知道给乐盈缺使过多少绊子,可乐盈缺这小傻子浑然不知。 这要他怎么相信,乐盈缺的腿真的是一场意外。 霍地,乐玉流瞥了一眼顾沉。 顾府的事情,算是安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顾沉娶了乐盈缺后,就当成了个宝贝,怕不是如今心中早就没了乐仙引。 回想先前种种,乐盈缺在乐府不得宠,自己虽说不曾为难过他,可也不曾帮他说过一两句话。 乐仙引从小心思重,背后欺负乐盈缺是常事,偶尔听下人说起,乐玉流都当做耳旁风。 当真是为了新欢报复旧爱。 顾沉信不过乐玉流,不敢轻易告诉他,自己是被乐仙引推下湖的,说起乐盈缺不过是想诈诈乐玉流,没想到他闭口不谈乐盈缺腿疾之事。 眼下只需自己给他一个像样的理由,顾沉笃定,乐玉流对他合作的提议有所心动了。 “顾大少爷想怎么做?” 顾沉一挑眉,“船行在乐仙引手中毫无起色,大哥既然有货源,当然要为乐家考虑。” 乐玉流深深的看了顾沉一眼,“你和仙引…” “嫁到顾家的不是他,我和他自然再无瓜葛。”顾沉不由分说打断道。 “好。” 自顾沉回到船行起,乐仙引在码头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 就连回到乐府,乐钊还明里暗里的教训他。 乐仙引总是敷衍过去,可今天像是没打算放乐仙引离开。 “你大哥手头上有桩生意,明日就让你大哥去船行看看。”这话绵里藏针,让他大哥去了,以后不都得是他的天下。 自己打理不好船行,难道乐玉流就有法子,只要顾沉想动他的乐家,管他是乐仙引还是乐玉流。 乐仙引心中讪笑,既然乐玉流愿躺这趟浑水,他也跟着去看他出丑。 翌日,乐仙引闷不做声的跟着他大哥,没料到当真是有笔生意,对方来头不小,要求运这几大箱银子去上京。 一来二去,买卖算是定了下来。乐仙引面色铁青,还装模作样的问道,“大哥上哪找的这位大老板。” 两人合作,顾沉提及过不用刻意隐瞒乐仙引,若是问起,如实回答便是。 虽想不通顾沉的用意,乐玉流还是答道,“安城能有这么大能耐的,也就是顾大少爷了。” 乐仙引脸上抽搐,好个顾沉,心说平日里不吭声的乐玉流,怎么突然就打上了船行的注意,果然是他从中作梗。 想做什么?以牙还牙? 乐仙引想到刚搬进船舱的箱子,这批银子若是丢了,他大哥那什么赔?到时候不用他给乐玉流找麻烦,乐玉流自己都自身难保。 见乐仙引纹丝不动,乐玉流颔首低眉,安心喝茶。 他只知道乐仙引在和顾沉暗地里较劲,左右波及不到他,自己还是作壁上观,有的钱赚,何乐不为。 乐仙引心知肚明,顾沉有意刁难他,断他财路在先,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动作,如今是要帮着他大哥抢乐家当家的位置。 这趟买卖若是出了问题,不过是双方损失点钱财,顾沉会在意那点银子。 最坏也不过是顾沉和乐玉流背后的jiāo易估计受到影响。 只是这种隔靴搔痒的法子,治标不治本,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顾沉找上他,不如先下手为qiáng。 想想顾大少爷如今最宝贝什么,顾家大少奶奶不是有了身孕? 第四十三章 虽说乐玉流对同顾沉合作的事情,毫不避讳,可每每问起这趟生意是为上京哪位贵人运的,他总是插科打诨,避开话题。 越是遮遮掩掩,乐仙引越是难消心头疑惑,他本就想坏了这桩好事。 是夜,乐仙引亲自带人去了码头,神不知鬼不觉,夜色中一道黑影闪过,乐仙引的手下从船上下来,空手而归。 “二爷,箱子里没东西。”手下拱手复命。 乐仙引眉心微蹙,这几大箱银子,是看着船夫搬运上来的,船明日就得出港,可这银子去哪呢?乐玉流和顾沉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无功而返,乐仙引心中已是焦灼愤怒,第二日更是跟着看船出港的百姓的一道,他就不信,他大哥空船出港。 偏偏还别不信邪,没有苦力搬运东西,他大哥也不曾跟着出港,船就浩浩dàngdàng的开出了安城码头。 各怀心事的两兄弟一道回了乐府,乐钊知道今日是出港的日子,问道,“银子运走了?” “运走了,父亲。”乐玉流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担心银子的去向。 少说有几大箱子银子,况且还是上京的贵人的生意,难免让乐家不大放心。 乐仙引故作意外的样子,“大哥这趟应该跟着去的,不是笔小生意。” “不打紧。”乐玉流不遗余力的解释道,“这批银子丢不了,这趟不过是顾大少爷给我的薄利,让我联系上的上京的商铺,银票必定能相安无事的到上京。” “银票”两个字听得乐仙引一震,既是票子,那定是顾沉先前提过的那法子,有了端王相助,顾沉原本纸上谈兵的想法,竟然能成为现实。 难怪乐玉流对这趟生意毫不顾忌,也不担心他从中作梗,大大方方的说出运的是银子,怕是暗地里看了他的笑话。 如此一来,大大的巩固了乐玉流在乐家的地位,自己想要家产,比先前还要难。 这竟然是顾沉和乐玉流联合起来戏弄自己,乐仙引愤然,不自觉在袖中收紧了拳头。 乐玉流掌管船行一事,早就传到宋氏耳中,乐仙引前脚在前厅吃了哑巴亏,后脚刚进后院,就被宋氏的贴身丫鬟拦住。 “二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乐仙引无法,硬着头皮去了宋氏房内。 “母亲。” 宋氏一副不问世事,清心寡欲的样子,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吃斋礼佛,见乐仙引进来,嘘寒问暖了一阵。 “孩子啊。” 深知宋氏最为关心的可不是自己的身体,前面都是寒暄的过场话后,兜兜转转到了主题,“这些日子都是你大哥在船行。” “让母亲费心了,大哥是真有办法,这次是儿子失策。”乐仙引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 宋氏瞥了一眼一旁伫立的儿子,两人虽不算亲近,可乐仙引从小养在身边,对她的话还是唯命是从,很是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