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听得老太太心酸不已,这可怜的闺女。杀千刀的,那个当爹的也忒狠得下心,作孽啊。 通过她们的对话,老路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闺女被她爹丢了?” “可不是,造孽啊,她爹把她领到公社,给她买了两只橘子,骗她说上茅房却把闺女留在这儿,自个儿偷偷跑了,这闺女可咋办啊。”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又问陈福香,“闺女,你家哪儿的?” 陈福香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榆树村的。” “榆树村,榆树村……是不是属于前进公社?”老太太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榆树村在那儿了,“离咱们东风公社可不近,得有二十多里地呢!” 陈福香打小就没出过村子,搞不清楚:“我不知道。” 连自己家属于哪个公社都不知道,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不大聪明。而且接触过后,老太太也算看出来了,这闺女说话做事不大符合她的年龄,有点小孩子心性,估计这是家里人要丢了她的原因吧。 可她也不算很傻啊,反正是个闺女,都养这么大了,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咋能说丢就丢呢,也真够心狠的,就是养只阿猫阿狗养个十几年也有感情了啊。 看到她这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老太太犯了愁,前进公社离这里二十来里,这么远,非亲非故的,谁送她回去?最麻烦的,去了找不到她家或是她家里人不肯认咋办? “闺女,你有啥打算?” 在这么个陌生举目无亲的地方,陈福香也很迷茫:“我不知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知该说啥。 一旁的老路细细打量着陈福香,这闺女挺秀气的,五官一点都不像傻子,不过看起来也不大聪明。她家里人特意跑这么远把她给丢了,肯定有问题,可没问题的闺女也轮不到他家啊。 “苗婶,你看我把她领回家怎么样?”老路思忖片刻说道。 苗婶想到他们家的状况,马上明白了:“你是打算让她做你家老三的媳妇儿?” 老路家的三儿子是个半傻子,不像智障儿那么痴傻,但智力明显比普通人低,复杂的活儿gān不了,有自理能力,只能gān点轻松点的活赚点口粮。 “是啊,我们老三的情况你知道的,都23了,还没说上媳妇,趁着我们老两口能动,还能帮衬帮衬他,给他成个家,帮他们把孩子养大,以后我们两口子走了也放心。”老路苦笑着说。 苗婶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然这闺女能上哪儿呢? 她问陈福香:“闺女,听到你路叔的话了没,愿不愿跟他回家?你路叔两口子都挺厚道的,不会亏待你。” 陈福香对嫁人这个事一知半解,但她前不久才差点“嫁”了,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一口就拒绝了:“不要,我不要当人媳妇儿。” 可不嫁人,她能去哪儿呢?谁家也不会白白收留她,今天是碰到她跟老路了,要是遇到那种坏心肠的老光棍,被骗回了家拴在屋子里当畜生一样养着,饥一顿饱一顿,时不时的还要挨打。 怜悯地看着陈福香,老太太指着老路提的野jī说:“看到没,你路叔可是个有本事的,每回去了山上都不空手,经常抓到野jī野兔,不但能改善家里的伙食,偶尔还能拿到公社食堂卖钱补贴家用,你去了不会饿肚子。” 老路也跟着说:“闺女,跟叔回家吧,以后我们把你当亲闺女,待会儿卖了野jī就给你买糖吃。” 他前面说了什么,陈福香完全没留意,她只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这只野jī可以卖很多钱吗?” 老路自豪地说:“五毛一斤,这一只野jī有三斤多重,可以卖一块多钱。” “能买十斤大米了。”苗婶很是羡慕,靠山吃山,有这个手艺,路家在五八九年都没饿死过人。 一听说这么多钱,陈福香的眼睛都亮了,一扫先前的沮丧:“叔,我跟着你去卖jī好不好?” 老路正想让她看看自家的“财力”,当即就答应了。 整个公社就一条街,食堂就在几十米外,两分钟就到了,快走进去时,老路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便问:“闺女,你叫啥名字?” “陈福香。” “福香,这名字不错。”老路边说边把jī给了食堂的服务员。 服务员跟他是老熟人了,一边麻利的将jī套在秤上,一边对老路说:“好久没见你了,快过年了,下馆子的人多了点,你有空多抓两只野jī野鸭野兔,鱼之类的过来呗。” 老路很痛快地答应了:“好嘞。” “三斤六两,一块八毛。”服务员数了钱给他。 老路接过钱高兴地出了食堂,对陈福香说:“走,叔给你买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