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儿将瑟瑟发抖的薛丽丽护在身后,刚要说些什么,两名护士闻声而来。护士对着两个男人怒斥:“这里是医院,不允许大声喧哗。”薛国泰和薛国民这才收敛了一点,眼睛瞪着薛丽丽的方向,目光像是利刃一样,恨不得要将人活剐。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薛家人呼啦啦围了上去,“大夫,我娘咋样了?”医生神情严肃,看了几人一眼,缓缓开口。“病人没有生命迹象了,准备后事吧。”话音一落,薛家两个儿媳立即就开始哭丧,眼泪说来就来,边哭边嚎。“婆婆啊,你咋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可咋活啊!”薛国泰不愿意接受事实,火气冲上了脑子,伸手径直抓住医生的领子。“不可能,我娘还有救,你快去把她救回来!”藏钱的地方还没亲口告诉他们呢,咋能就这么走了?见他闹了起来,旁边的医生和护士赶紧过去把人拉开。“病人家属,请你冷静,再不松开,我们要报警了!”听见报警两个字,薛国泰身上的气焰顿时萎了,缓缓松开了手。谢志民的脸色非常难看,瞅着薛家人连连摇头。老人刚去就在外面大吵大闹,人走得都不能安宁。“国泰啊,赶紧把你们娘拉回村办事儿吧,让她走得体面一点。”躲在苏盼儿身后的薛丽丽,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看见医生推出来一张床,原本奶奶躺的地方,盖上了一层白布。两个婶婶扑过去,嚎哭不止,薛丽丽后知后觉,眼眶里蓄起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担心薛家人过于激动,伤害到小娃娃,苏盼儿将薛丽丽抱起来,走向病床边,让祖孙俩做最后的告别。回去的路上,苏盼儿带着薛丽丽跟在薛家人拉薛奶奶的板车后面。“盼姨姨,奶奶是不是睡着,去天上再也回不来了?”薛丽丽神情有点呆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白布。苏盼儿攥紧了她的小手,“丽丽,奶奶会在天上看着你长大,你看不到她,但奶奶一直都陪在你身边。”薛丽丽低了低头,盯着脚上奶奶给她缝的布鞋,她扁着嘴,泪光在红肿的眼眶里涌动。“奶奶,是我害死的吗?”声音颤抖得厉害。要是她再大一点就好了,就能保护奶奶不要摔跤,不要生病了。“丽丽,你咋会这么想呢,你那两个伯伯,都是自私的大人,他们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听。”苏盼儿凝眉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泛起心疼和不忍。“任何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这么一天,没有谁能控制得住。”“丽丽,你没有错。”盼姨姨的声音和奶奶一样温柔,让人不自觉相信她说的话。然而,想到奶奶再也不会醒过来,她的抽泣声已经抑制不住。一行人回到兰山村时,乡亲们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默默地跟着板车行进的方向。薛丽丽年纪小,哭了大半天,已经趴在苏盼儿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薛家很快布置起了灵堂,白色的挽联挂在院子门口,透着沉重哀痛的气氛。大队长过来走了一趟,薛家两兄弟才不至于,在薛老太太还未下葬之前,就逼着薛丽丽把钱全部拿出来。五岁的薛丽丽留在薛家,就别指望有人照顾她了。苏盼儿将人带回了家,让她躺在二丫床上睡着。黄娴凤见她抱着薛家的小娃娃回来,心里唏嘘不已。薛嫂子生前,最疼这个孙女了,这一撒手,就没人管她了,可怜见的哟。“唉,这娃娃实在可怜啊,爹娘去的早,现在奶奶也没了,以后可咋办啊?”“干娘,薛婶子给丽丽留了钱,但看薛家兄弟两个的样子,钱不太容易保住。”苏盼儿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薛婶子走之前,让丽丽认我当干娘,意思是想我护住她。”黄娴凤蹙了下眉头,“盼儿,那这事儿你是咋想的呀?”丽丽这女娃可怜是可怜,但他们毕竟是没血缘关系的外人,薛家那几个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老人家走之前的话,显然是想要她帮忙,但这涉及到钱的事情,最是容易吃力不讨好,还惹得一身骚。从城里回来的路上,苏盼儿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让她照顾丽丽,完全没有问题,反正家里已经有五个娃了,多她一个也不多,就加双筷子的事儿。但薛老太太藏在东屋的钱,却是个不小的麻烦。“干娘,丽丽暂时住在咱们家,等把薛婶送走,就去找大队长商量下收养丽丽的事。”黄娴凤举双手赞同她的决定,既然她已经想好,那她也不会怕麻烦找上门。“行,薛家的人要是跑过来,为难一个小娃娃,我就直接把他们赶走。”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分清楚了立场,她就能毫不顾忌地一致对外。薛家丧事办了三天,出殡的那日,苏盼儿抱着薛丽丽跟队伍上山,回来的时候,丽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的心情同样沉重,苏盼儿是在兰山村长大的,小时候长得讨喜,经常被村里的叔叔婶婶投喂。那时候也穷,但比现在好一点,家家户户不愁吃。苏盼儿隐约记得,薛老太太给她塞过一些番薯干,炒黑豆啥的。只不过后来长大了,苏盼儿不再往薛家那边走,记忆也慢慢地淡去,如今看着薛老太太逝去,那份回忆突然涌出了脑海。希望薛老太太,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好。今天薛丽丽又是哭睡过去的,苏盼儿将人抱回房间。她刚打算出门去大队长家,却见薛家几个人,正气势汹汹地朝她家走来。薛国泰的媳妇儿郭爱华扬着笑脸,亲近地喊她:“盼儿。”“这几天我家太忙,真是麻烦你照顾我家丽丽啦,她人现在就搁屋里吧,我们今天过来接她回去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