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恋人

林薇安的初恋男友任志远毫无预兆地与她分手,多年后,已是广告公司职员的她偶然得知任志远已经是驻法国的外交官。为了找到他,亲口问清楚当年分手的原因,她林薇安报了旅行团到欧洲旅行,并脱团留在了巴黎,开始艰难的非法停留生活。她故意让自己的黑户身份被警察发现,以狼狈的形象出现在大使馆,见到任志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任志远心多年存愧疚——她的狼狈,都是他当年的对她的伤害造成的。。。

第七章 缠绵是一场戏,口诀是我爱你
幻想是梦的食粮,在爱情中拿走了幻想,就是取掉了爱情的食粮。爱情离开了幻想,仿佛人没有食粮一样——雨果
在路过家对面的公园时,林薇安看到竟然有卖煎饼的商贩。其实她并不爱吃煎饼,只是依稀之间好像回到了成都,去学校的路上,总会看到一位穿着深蓝色围裙的大妈在清晨的阳光里支起一口锅,手麻利地搓着一个又一个面团,然后擀面杖压薄,再揉进一些碎肉和葱花,放进冒着烟的油锅里,滋滋的声响过去,面饼变成灿黄的颜色。
她长久地停伫在那里——是真的想家了。
拿着煎饼慢慢地晃荡进公园里,她从阳台上望过这个公园很多次,却是第一次来这里。高大庄严的榉树、斑驳粗状的梧桐树,笔直挺拔的冷杉树……白的枝条,橘黄的叶片,萧瑟的空地,在这深冬清冷单薄的阳光里,有种无可言说的孤独感。
“小姐,能和你说句话吗?”不知何时,林薇安的面前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清秀挺拔的个头,笑起来露出白色闪闪的贝齿。
林薇安不由点头:“当然可以。”
少年转过身朝不远处几个同伴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用流畅的英语自我介绍:“我叫Blanca,13岁。你呢?几岁?”
林薇安不禁莞尔,虽然常常被搭讪,但被这样小的“男士”搭讪却是第一次,笑着说:“作为绅士好像不应该问女士年纪?”
少年偏着头想了下一下:“那我不问你的年纪,你来自哪里?”
“中国。”
“你有男朋友吗?”少年着急地问。
林薇安简直要失笑出声:“我有男朋友。”
“他在巴黎?”
“是的。”林薇安忍俊不禁。
“你能等我长大吗?长大了我娶你!” Blanca非常认真地说:“我会每天拼命地长,一定会长得又帅又酷。”
“我不能等你长大,我很爱我的男友。”林薇安笑着。曾经的她也是盼着长大的吧,盼着能马上就高中毕业,立刻就大学毕业,这样就可以嫁给任志远,就可以和任志远永远地生活在一起。在她的心里眼里,结婚就是一生一世,就是再也不分离,就是长相厮守。好多次,在路过街边的婚纱店时,她会不由地停下羡慕地望上许久,她多渴望自己能为任志远披上嫁衣,能够做她的新娘。她甚至跟任志远讨论过他们的婚礼,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是凤冠霞帔还是婚纱礼服?而每个微小的回忆,现在都成了玻璃沙漏里的细沙,缓慢而透明,让她唏嘘而伤感。
“能给我你的地址吗?” Blanca不甘心地追问:“我可以到中国找你。”他蓝灰色的眼睛眨来眨去,漂亮地要死。
林薇安心里笑着想,法国人的浪漫原来是从孩子开始抓起:“我男友会嫉妒!”
Blanca撇了撇嘴:“他真不酷。”
“他一点也不酷!” 林薇安温言地说:“小心眼,脾气也很坏,而且没有你帅!”
Blanca 清清脆脆地回答:“可是他很幸运。”
林薇安怔了一下。被她爱上的任志远真的很幸运吗?她任性、倔强、她霸道、坏脾气……以前的她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任志远的照顾,而现在的她不管不顾地纠缠着他。他宁愿五年的时间不跟同学联系,不和朋友联络,他把自己的消息完全地封锁起来,就是为了逃开她。
他不要她了,她为什么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也许一个五年不行,两个,三个,或者更多……她终究会让自己在面对任志远的时候,安之若素。
她没有告诉任志远,她昨天替他接了一个电话。彼时,他在浴室里洗澡,手机放在茶几上,以前他的手机也常常是随意地放在茶几上,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接听。但她一定会关注来电人的名字,没有任何地端倪。但号码显示的名字是Franny时,她不由地拿起了手机。
是个法国女人的名字。
也许只是同事,或者是工作关系,但她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念头。在揣测和好奇的驱使下,她还是忍不住接通了。
是一把悦耳的女声,夹杂柔柔地亲近:“这么晚,打扰到你了吗?”
林薇安怔了一下:“请问你是?”
对方诧异:“抱歉,我打错电话。”
“找任志远?”林薇安静静地问。
“是。请问他……”
“他在洗澡。”林薇安随口地说道:“一会儿我会转告来电。”
“你好!我是Franny。”自我介绍后,Franny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任参赞的家人吗?”
“女朋友。”她理直气壮回答,顿了一下又说:“准确地说,应该是未婚妻。我们即将结婚。”
这句话显然让Franny失望不已,仓促地挂掉电话,连再见也没有说。林薇安旋把他的手机来电删除掉,她才不会傻到去给任志远说起这个电话。
只是现在想来,也许任志远也喜欢这个Franny呢?若是没有她的从中作梗,他们也许会恋爱,会交往。没有她,任志远的生活会不会更加轻松。她只是他的前女友,只是一个过去式了。
任志远快下班的时间,接到林薇安的电话:“今天不想做饭,请你在外面吃。La Maison Rose,晚上七点。”
她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挂了电话。握住手机的时候,感觉到胃里一阵抽搐地疼痛,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抬起头来,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塞纳河边正举行着一场露天的舞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街头艺人的小提琴下,正欢快地跳着爵士舞和迪斯科,日落十分的圣路易桥横跨在塞纳河的左右两岸,半圆形的长椅凹嵌入闪亮的白色石块筑成的桥体内,而塞纳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在夕阳的光线下闪着迷人的色彩。
林薇安坐在桥上的长椅上,看着塞纳河上的船,看着河边的舞会,看着这美光十色的城市,内心静谧。
听到一阵欢呼的时候,她侧过身,看到在圣路易桥这座巴黎最古老也是最著名的桥上,正上演着一场求婚——这就是巴黎,连空气都充满了浪漫的因子。
穿着灰色大衣的金发男子单腿跪地,手里举着一枚戒指,行人纷纷停下来,为他加油喝彩。被求婚的女子脸上挂着激动兴奋的笑容,他们深深地拥抱,长久地接吻,那种幸福是什么都稀释不了的。
她受到感染地走到那对男女面前,大声地对他们说着:“F é licitation!”(祝贺)
嗬,到处都盛放着爱情。只要她愿意放弃任志远,她也可以去开始新的恋情,开始有着这样那样的浪漫。
La Maison Rose餐厅是栋红色的小别墅,曾经在郁特里罗的平版画做平中出现过,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视野极为开阔,小小的木质露台上摆满了好看的花朵,绿色的常青藤蔓垂下去,非常地有法国情调。
餐厅里内部是橙红色的调调,流光溢彩的古式瓷砖,栗色的皮革座位,羽毛状的灯饰,一个歌手抱着萨克斯在吹《茉莉花》,他随着曼妙的乐声轻轻地摇摆着身体,轻闭着眼睛陶醉而沉迷。
林薇安接过菜单细细地翻了翻,菜价比她想象中要便宜一些。是难得要请任志远在餐厅吃饭,所以特意选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餐厅。虽然她自己也在餐厅工作,但要看懂法语菜单还是有些费劲,索性让服务员推荐了几道,烤沙丁鱼、鞑靼牛排、鳄梨螃蟹沙拉……还有一瓶产自波尔多的白兰地。
想来这一餐得用掉她整个月的工资了,不过算了,也没有太多的机会能请任志远到这样的餐厅就餐,也当是给自己饯行吧!虽然无比痛恨巴黎阴郁的天气,但一想到十年之内都不能再来到这里,还是会觉得茫然。这里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辞掉工作,带着所有的积蓄,孤注一掷地把自己留在这里,却还是要狼狈地离开。
不,是不会嫁给柳霄!
她原本就不是为了法国籍才要假结婚,而现在,好像更没有必要这样做。留下来,六个月或者六年又能怎样?
任志远到的时候,正看到林薇安端着酒杯,仰口喝掉整杯白兰地。橘黄色氤氲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尤为地落寞。她失神地望着玻璃窗外,整个巴黎的夜色浓稠地滩在她的面前,但她却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现在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以前的她,总是张扬着自己的情绪,开心的时候哇哇大叫,不开心的时候愁眉不展,生气的时候嘟嘴骂人,感动的时候眼泪汪汪……喜欢的风景,喜欢的场景,喜欢的电影,遇到喜欢的事物总是乐不自禁——如果能找到当年的自己,他一定要对那个他说,绕开这个女孩,就算你爱她,也请你绕开她。不要在她的心里留下伤痕,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好。
“怎么餐前就喝烈酒?”他坐到她的面前,柔声地问。
听到声音,她终于收回思绪,在见到他关切的眼神时,竟然想要落下泪来。他穿着白色衬衣,灰色开衫,英气逼人。她凛冽了内心,凄然地笑笑:“我的酒量你已不知。”
在最难过的时候,她喝北京二锅头,那就像酒精兑水,烈得人身体像要冒烟,一瓶一瓶地灌下去,直到喝得胃出血。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即使是现在,想起过往,也让她有着唇亡齿寒的疼。
他顿了一下,从她手里拿杯子。她赌气推开他,抢着把一整杯白兰地喝掉,再将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又拿过插放在冰桶里的白兰地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他愠怒地重夺她的酒杯,而她倔强地握着杯子不肯,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他们谁都没有松开。
她怨恨地望着他:“何必假惺惺,既然你根本不爱我。”
“我关心你。”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的嘴唇嗫喏一下:“回国……”
“任参赞!”Franny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她有一双碧绿的眼睛,眼窝深陷,额头高而饱满,软软的金发,白皙的皮肤,处处都透着诱惑。她穿着一袭淡雅的乳白色紧身衣,水蓝色的灯笼裤,腰身的位置配着丝巾的腰带,细高跟金色皮鞋,手挎着LV的坤包,手腕上是浪琴的手表,处处彰显着自己精致时尚。
林薇安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真美,美得就像巴黎时尚周的模特,直接往那里一站,就很有范儿。
她自顾自地与林薇安贴面吻,言语热烈:“Lin,你好,我是Franny,很高兴见到你!”她的身上有好闻的Chanel No.5的气息,林薇安的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嫉妒。她没想到她除了美,除了优雅,还这样开朗迷人。她从任志远的手机里抄来她的号码,自顾自地打给她——她真的希望她不要这样完美,但眼前这个女子太让她意外了。她坐沙发只坐三分之一的位置,脊背伸得很直,这是真正的名媛气质,而不像她,懒懒地陷在沙发里。
任志远询问地望着她们,问:“你们认识?”
“我邀请的Franny。”林薇安解释道,又对Franny笑着说:“早听任志远提到你,说你能干又漂亮,见到果然是如此。”
Franny惊喜地望着任志远:“他提到过我?”
任志远用中文低低地问了林薇安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薇安微笑注视他:“放心,我不会坏你的好事!”
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实在弄不清她到底想怎样。
“你们看上去很般配!” Franny由衷地说:“Lin,你很漂亮。”眼前的东方女子虽然只穿着宽松的帆布外套,但五官明艳,气质清冷,而任志远在与她说话时,才会闪动着与俊朗形象不符的温柔。她邀请几次任志远赴约,他都拒绝,而她还以为他只是出于中国人的矜持,却原来他已经有了女友。
服务员把菜品一一上来,精致菜品每一道都犹如工艺品,盛在白瓷的地碟盘中,鎏金的边上处处都显示着餐厅低调的奢华。林薇安端起酒杯对Franny 说:“让你误会,其实我只是他的前女友。”
Franny不明就里地望着她。
任志远微微咳嗽一声,用中文说:“别胡闹了。”
林薇安浅笑着端着酒杯自顾自地与他们一一碰杯,酒杯触碰间发出的清脆声落在她心里却犹如被重重地敲打一番,她隐忍着嫉妒、隐忍着悲伤、隐忍着怨恨,仰头一口干掉整杯酒,抬起手拍了拍任志远的肩膀,说:“Franny,你要是喜欢他,就追好了!他很好追的,我一下就追到了!”她朗声地笑,又给自己倒一杯酒,踉踉跄跄地说:“其实我跟他没关系,我只是暂时住在那里!我下个星期就回家了。是回中国,回我自己的国家。”
听到她即将回国,任志远不由地紧了紧手,心脏的跳动却徒然加快。
放下酒杯,她自顾自点上一支烟,刚抽一口,敏感察觉到Franny掩了掩鼻息,抬手把烟揿灭在烟灰缸里,还不忘浇上白兰地,继续地说:“其实他一点也不好,在追之前一定要好好考虑!他有点小洁癖,不喜欢家里太乱;不喜欢别人迟到;不喜欢看恐怖片;不喜欢吃咖喱,还不喜欢女生化太浓的妆。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惹他生气了,你说个笑话给他,他就立马忘记了。他脾气很好,很体贴,很温柔……”
任志远不由地打断她:“未婚夫呢?和你一起回国吗?”
“他的生活非常地规律,早上起来要喝一杯温水,喜欢吃蔬菜,尤其是紫甘蓝。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喜欢的水果是石榴,喜欢的作家是村上春树,喜欢的歌手是圣安普罗修斯……”
“怎么会这么突然要回国?”任志远问。
“他踢足球很棒,也打得一手出色的篮球,他总是前锋的位置,他还会弹吉他,不过这个可不是他的强项。”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想起学吉他这件事还是在她的强迫下他才肯学,她跟他说喜欢有一天傍晚的时候,他抱着吉他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为她弹《老鼠爱大米》,这一定是非常浪漫的事。但他学了很久却总是弹不好,她都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在她楼下弹吉他了。
Franny兴致勃勃地听着,忍不住打断一下:“你真了解他,但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林薇安停顿一下,耸了耸肩膀,微笑说:“也许就是不喜欢了,以前喜欢,但有一天不喜欢了。”
“怎么暖气不足?”林薇安笑得哏哏:“我去跟领班说一声。”她艰涩地起身,真地觉得冷,那种冷让她骨头都要散架,整个人能听到咯吱咯吱骨头抖索的声音。眼角湿润,她怎么哭?她现在不是应该高兴吗?在离开巴黎之前为任志远做了一件事——她竟然撮合他和别人,这放到以前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她会这样做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善良了?不是来报复的吗?不是为了让任志远再一次爱上她再狠狠地甩掉吗?她改变初衷了?她是个傻瓜!
但为什么他要对她好?在她肚子疼的时候给她暖肚子,在她睡地板的时候给她买一张舒适的床,去中国城陪她买菜,答应她去旅行。还有,给她洗踩到狗屎的鞋子,让她在房间里抽烟,给她买回来厚外套……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她静静抽着烟,视野被笼罩在薄薄的烟雾中,整个冬日的阳光,没有一丝的热度。胸口的疼痛,让她想要流泪。她把任志远让出去了,她把他让给了别的女人!她真是疯掉了!她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要把误会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多?如果任志远不属于她,那也不属于任何人好了!
“你们真有分手?”在餐厅里的Franny小心翼翼地问着任志远,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他频频地朝身后看着,他在担心着Lin.
“我们只是分开。”任志远轻声地说。
“这有不同?”Franny讶异。
任志强苦笑。
“你爱她?”
“一直。”
“我很羡慕她。”Franny浅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分开,但看得出来她也很爱你。”
任志远的手微微抖索一下。在他的心里,林薇安是他唯一的女友,除了她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人可以驻扎进他的心里,但他却不断地要把她阻止在自己的生活里。或者,阻止的是让自己不去干扰她的生活。听到她刚才的那一番话,他恨不能把她一把揽过来,告诉她,他不许她走,不让她走。他在哪里,她就必须要呆在哪里。
但为什么做不到呢?
理智是一柄双刃剑,刺得入心入肺。
“抱歉。”任志远起身。林薇安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了,他有些担心。而且他的心里也有很多的问题。
Franny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坦诚让她既失望又钦佩,失望的是他这么直接地就拒绝了她,钦佩的是他的专一和深情。她也在想,既然他们都已经分开了,她还要不要坚持一下?在她眼里,男人都是经不住诱惑的,只要她够主动和积极,何况她一点也不比Lin差。
看到林薇安趴在走廊栏杆上吸烟时,任志远的心泛起了酸楚。他们有过那么美好的回忆,有过那么多幸福而甜蜜的时光,正因为那样的好,现在才格外的伤感。
在出国之间他也和父母做过一次谈话,他们问他是不是考虑清楚了。那时候的他只想要离开,只想离她越远越好,但即使隔了五年的时光,她依然还是找到他了。也许在他的心里,依然还是期待的,期待着他们之间还有着转圜的余地,期待着命运给他们的爱情一线生机。
“其实她也不怎么好。”林薇安玩着似地吐着烟圈,一个又一个,在空中散开来,像是把所有的繁华都落尽。
任志远无声地笑了:“那为什么要让她来。”
“就想看看。”
“看到了?”
“不怎么样。”她又强调了一遍:“确实不怎么样。”
“我会接受意见。”
“跟她谈恋爱吧!”她咬了咬唇,把烟头夹在手指上利落地弹出去。
“你这样会引起火灾!”他出声阻止。
“没什么大不了!”她转过身,懒懒散散地扫了他一眼:“你送她回家吧,我先走了。不过……今晚你得回来。我是说,等我走以后你们再发展吧。”
“真的要回国?”
“还是成都欢迎我。”
“未婚夫呢?”
“我们散了!”
他怔了一下,百般情绪在心里竟然分不清悲喜。
“没事,不用宽慰我!我已习惯!”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找烟,轻佻地说:“自从跟你掰了后,我谈了七七八八回恋爱了。我是想明白了,恋爱不就是那么回事嘛,玩玩呗,你玩我,我玩你,你骗我,我骗你。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这个世界谁离不了谁呀?你说是不是?任志远。”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他痛惜地看着她。
“拜你所赐!”她浅笑着,夹着烟对旁边经过的一个法国男人无奈地耸了耸肩,对方立刻走过来,绅士地替她点上火。
“Gabrielle,小姐,你来自哪里?”对方适时地问。
“Lin,中国人。”林薇安娇媚地笑,眼神如丝,直看得Gabrielle心悸荡漾。
“我要男人?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她转过身用中文嬉笑着对任志远说。
“Lin,可以跟我喝一杯吗?我会表演魔术给你看!”Gabrielle热情地发着邀请。
“我很乐意。不如一会儿过来。”林薇安调戏地用手拉了拉Gabrielle胸襟的衣服,靠近他暧昧地说。
待Gabrielle微笑着转身离开后,林薇安还不忘给他一个飞吻过去。
“你就这样作践自己?”任志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几乎是咆哮过去:“林薇安,我不许你这样!”
她玩味地迎着他的目光,笑得很无辜:“你不许?请问你是我的谁?不过是前男友而已,凭什么管我?”
他明知道她是故意做给他看,明知道她的话不可信,但却还是被她刺得要失去冷静:“既然要找男人,去找一个好点的给我看!”
“关你P事!”她忍不住爆粗:“任志远,松开,你弄疼我了!”
他稍稍松开她的手,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现在就回家!”
“你没听见吗?有人邀请我去喝一杯?”她怒目相对。
“我说不许!”他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
“任志远!”她失声叫起来:“承认你爱我有这么难吗?”
他的身体一僵,手缓缓地松开来,光转流年,他举棋不定。没有任何的决定比现在更难决断,上前一步,或者停留原地,都像是要把他的心生生地剜出来!
“你去死!”她愤懑地抬起手朝他胸口拼命地捶打下去,她恨他,怨他,她想要离他而去,却又因为不舍而痛不欲生!为什么不留她?!为什么要这样磨折她!?她快要没有力气,她快要死掉!连她自己都开始可怜自己!
“我爱你!”他轻声地说。
“娶我!”她扬起头来,满脸哀求地看着他,眼睛雾气腾腾。
“对不起!”他艰涩回答。
“为什么?”她嘲笑地说:“不要告诉我,你快死了,所以你不想我守寡!”
“你不会原谅我。”
“就算你杀人放火抢劫奸淫掳掠,我都原谅你!”
“苏瑶。”他轻声地吐出一个名字。
世界几乎在那一瞬间转身,
她如遭雷轰,好像一掌被打进了黑暗,浑身都在抖,身体好像被丢进了深渊,不停地坠着。一团混沌中,一切无可言说,又无法解脱。
她推开他,踉跄地后退,再后退。灵魂好像出窍,脑海中一片虚妄,真相比想象中更残酷。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逼他说出来。她不会原谅他——他把他们那段美好的爱情给弄脏了。即使是分手了,她也觉得他们曾经感情是真挚无比,他们在开始是相爱的,只是后来他不爱了。但不是,统统地不是。不是因为她的坏脾气,不是因为她的任性,不是她想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却原来还有个惊人的秘密。
苏瑶。
她从未想过。
她从未想到。
为了这样一个人,她把自己变得如此狼狈!
林薇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痛感在醒转过来后,把她压得粉碎。这巴黎的冬夜,竟格外地晦涩,被灯光渲染成异样颜色天空上,一轮月亮冷峭而苍白。夹裹着坚硬的风,从四面八方地过来,直直地洞穿了她的身体——她以为她够强大,她以为只要她说一声“姐屹立于世界之巅”她就真的岿然不动,但原来她不过就是一张纸,薄薄脆脆,轻易地就被撕开。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玛德莲教堂,里面正在做着一场弥撒。她不由地走进去,华美的大理石和镀金的壁画簇拥中,是耶稣的受难图。他被永远地钉在那里,而她呢?她也被钉在了自己的命运里,她想要得到解脱,该怎么做?
她双手紧紧地合十,即使听不懂弥撒时的法语歌曲,但那种舒缓祥和的曲调却让她的内心平静了一些。
其实她并不喜欢苏瑶,只是住在一个宿舍。任志远来的时候,会请她们寝室的人一起吃饭,她也就会喊上苏瑶。苏瑶是那种挺有心眼的女生,特别是在男生的面前,就会表现得特懂事特成熟,很做作。
有时候也会跟任志远提到苏瑶,都是女生间的小摩擦,说给他来评评理。他亦会说,你说别人小心眼,自己其实才是最小心眼的人!现在想来,根本就没有蛛丝马迹。又或者是她太信任任志远了,即使面上会吃醋霸道地不许他和别的女生来往,但其实不过都是用这些小伎俩来证明任志远是宠着她的而已。
他怎么会去喜欢别人呢?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全身心的好,能够感觉到他是那么那么地在意她。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任志远却实实在在地背叛了她!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吗?”一个法国男子坐在她身边,用英语询问。
“谢谢!我得回家了。”她深深地吸了吸鼻翼,站起身来。
“你的样子好像生病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男子关切地问。
她深深地笑了,用中文说:“我家在中国,四川,成都。”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摇摇晃晃转身离开。这里的风景纵然再美,却也不是她的家。
柳霄打开门的时候,林薇安已经一头闯了进来。她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像是在一场灾难中劫后余生。
他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进到厨房给她煮了一杯咖啡,转身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她的身体蜷缩起来,发丝散乱在额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仿若沉在一场梦魇之中。
他静静地蹲下去,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发丝。她睡着的样子更加可爱,一旦她醒来就会对他怒目相对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苦涩,她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他按了罪名?他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认识她之后他就像转了性子,即使去到酒吧夜店也只是调情说笑,却再也没有带女人回家的念头。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她突然到他家来呢?
他这个不相信爱情的男人,竟然真的动心了。
现在他也总算明白了,林薇安与他来说,就是一个零。不管他用多少的爱去给予她,她都用零来乘以,所以结果也是为零。
他说不跟他结婚,就会让她离开巴黎。其实后来想想,更多的是赌,如果她真的愿意跟他结婚,他一定会答应,但如果她不来,他也不会真的拿她怎样。他再卑劣,再乘人之危哥,也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任志远。”听到她喃喃的梦呓时,他突然地伏下身,吻在她的唇上。他不想要再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他要堵住这张嘴!
他在沉醉几秒后赫然地起身,心里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她温润绯红的唇,衣领下晶莹细瓷的皮肤,外套里玲珑的身材……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扑过去,却又不自禁地笑了。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难怪林薇安会骂他是禽兽了!现在的他不正想着禽兽的事吗?
他转身回到卧室,抱过舒适的被褥给林薇安盖上。不管她是为什么来找他,但她在疲惫无助的时候来找他,都让他欣然。他不会去伤害她,也不会让别人去伤害他。
回到书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那是Monique替他收集来的资料,他一直想要知道任志远到底是谁,而Monique给他的资料却让他大为意外。原来林薇安对他撒谎了,她没有和所谓的有洁癖的瑞士女孩住在一起,她一直和任志远在一起!Monique拍来的照片里有林薇安很多的照片,她乘地铁的照片、她凝神窗外的照片、她挑选青蔬的照片、她站在露台抽烟的照片……那是任志远的家。
看到任志远的照片时,他的心里竟然嫉妒地要死。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散发出的睿智和成熟,他是出类拔萃的,他是属于精英的那一部分。他是外交官……所以林薇安会去中国大使馆了。她去那里是为了见他,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答应跟他的交易呢?如果那么地喜欢这个人,却又要为了居住权而答应和他假结婚。她完全可以借助任志远的力量,留在巴黎。
六个月?又为什么是六个月呢?这个女人就像在进行着一场阴谋,他被牵连了进来。但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他只是嫉妒。
他们生活在一起。她替他做饭,为他刷碗……他不能继续再想下去,再想就会像冰锥扎进心口,他无法忍受!
看着林薇安踉跄的背影时,任志远知道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他抬起手来一拳砸在铁栏杆上,知道他已经万劫不复。
“Lin?”Franny询问地望着他的身后。
他默默地说:“抱歉,不如我先送你回家。”
她的心里微微地一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之间显然有着很大的问题,那她还有机会?
默默地坐在附驾上的Franny 看着任志远铁青地脸,小心地问:“你们吵架了?”
前面有人横闯马路,任志远用力地按了喇叭一声,顿时一阵长鸣。他烦躁地用英语骂了句:“Shit!”
她主动攀附过去,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单刀直入地挑逗:“任,不要生气。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喝一杯,我会让你开心起来。”
任志远注视着前方,把她的手轻轻地挪开:“Franny,我想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Franny有些激动地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对于我们法国人来说,分了手的男女可以做朋友,但不可以干涉对方的生活!我们会祝福对方有新的爱人,也会追寻新的幸福。”
“Franny,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独处一下。”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中国人都是这样固执吗?今天晚上你原本可以有个浪漫的夜晚,为什么要拒绝?”
“请你下车。”他冷冷地说。
她的面色难堪极了了,停顿一下终于忍不住说:“你是我认识的最没风度的中国男人!”
任志远毫无耐心地替她打开车门。Franny怒气冲冲地下车,她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偏执的男人,对她发出的邀请视而不见,对她的暗示视若无睹。她在别人眼里是如此性感,但这个中国男人竟然把她赶下了车!
这真是一件荒唐地、不可思议地事!
看着任志远的车扬长而去时,她竭力地深呼吸,努力地调整情绪,让自己重新恢复那个优雅的Franny。
那个晚上,林薇安一直没有回来。任志远开着车在巴黎的街头胡乱地转了许久,该死的,她竟然连钱包都没有拿,她身无分文能去哪里?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折回家里,想着她也许已经回来。但是房间里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进她的房间,看着她睡过的床、枕头……她的行李箱并没有打开,好像随时都可以拎着出门的样子。而他给她买的衣服都被被挂着衣架上,看来,她走的时候是不打算带走了。
巴黎真的不适合她。阳光太少,雨季太长,而因为没有正式的工作签她只能在餐厅里做工,想想她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他就会觉得心疼。回到中国,她可以去选择喜欢的工作,有熟悉的环境,有亲人和朋友……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他把头长久地埋在她的枕头里,上面好像还有她的气息,无望的感觉在心里无限地被放大,放大到身体无法承受的重量,终于化生出一股酸楚的热流,生生地逼出了眼泪。也许,原来,最最悲伤的爱情,是你可以拥有,但却不能永远地拥有。
林薇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环顾四周,才知道自己深处何地,思绪就像一块又一块的鹅卵石,垒了起来,又结结实实地绊倒了她。
“去洗个澡。”坐在沙发另一角的柳霄随意地翻着报纸。
林薇安条件反射般地拉了拉被角,确定自己依然穿戴整齐,这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懒起身。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昨天晚上一直在走,一直在走,她不想要再看到任志远,他让她觉得恶心!偌大的巴黎他却只知道另一个男人的出处,就算那真的是狼窟她也要好好地睡一觉。
“我没有碰过Lucy。”柳霄漠漠然地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让她自己去察觉误会了他,就算她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他也要告诉她。
“什么意思?”她怔了一下。
“那天晚上她只是喝醉了,又不知道住处所以才带她回来。她没有告诉你吗?”柳霄放下报纸,直视她。
“你跟Lucy?”
“我说过我不会乘人之危。”
林薇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对于这件事Lucy并没有否认,但好像也没有正面谈论过。
“若是我不信,你大可以现在打电话与她对质。”柳霄严肃地说。
“为什么不解释?”
“你没有给我申诉的机会。”
“你真的没有碰过Lucy?”她忍不住问。
“是!”他怒吼一声,几乎要失去耐心。他什么时候需要向旁人交代,什么事需要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是个律师,他一向是为别人辩解,但轮到他自己为自己证明清白,是如此尴尬愤懑。
“好好好!”林薇安妥协地摆摆手:“这件事我还要问Lucy,不过你若是对她进行了威逼恐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霄拿过沙发的垫子朝她砸过去骂:“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他已经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了,在她的心里,他的形象到底有多差?!
林薇安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浴室。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要找到苏瑶,她要从她那里亲口听到真相——任志远会骗她吗?他为了让她死心,为了让她回国,才会编造出那样一个理由吗?
苏瑶是大二时被学校退学,想来时间正好是任志远出国前。虽然平日里并不待见苏瑶,但对于她的遭遇,林薇安还是非常地同情。
那一节体育课,林薇安翘课去了任志远的学校。再回来的时候才听说,苏瑶在跳鞍马的时候摔了下来,送到医务室检查才知道她竟然怀孕了。学校很快就做了处理,留校观察,只是自尊心极强的苏瑶觉得呆不下去,主动地向学院提出了退学的申请。一宿舍的人都劝过她,还有两年就大学毕业,忍忍也就过去了,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何况这样的事也不是多惊世骇俗。
只是苏瑶坚持要走。林薇安跟宿舍女生谈起时,也都骂着苏瑶的男友,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站出来,她们怀疑过好几个男生,那段时间和苏瑶走得比较近。但苏瑶不愿意说,她们也不好意思问。
跟任志远见面的时候,就痛骂那个男生。又义正言辞地问:“若是我,你会不会这样不负责任?”
“我不会让你在上学的时候怀孕。”任志远坏笑地说。
“如果呢?”
“没有如果。”
“你就这样肯定?”
“不要再讨论别人的事了,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林薇安只能想起依稀的话语,关于苏瑶,只是那样蜻蜓点水地过去了。一直到大学毕业谁也没有提起过她,而林薇安也沉浸在失恋的痛楚里,忽略了太多的人和事。但那个人真的是任志远吗?她越发地怀疑。
看到浴室里的座机时,她立刻地拿起来,迅速地拨了个号码,打给以前宿舍关系要好的朋友,希望能帮忙联系一下苏瑶。对方很诧异,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苏瑶的下落,但也说会尽力地帮忙。
合上电话的时候,林薇安失神了片刻。如果苏瑶承认了呢?那她和任志远的感情就被全盘地否定掉,她真的要看到那样的结果,真的要让自己裸在真相的面前吗?她骨子里任性却还是要让她坚持地看到结果。
“你在浴缸里睡着了?!”门口是柳霄没好气地声音。她在里面真是待地够久了,久得让他不禁担心是不是昏倒了溺水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又什么时候起这么替别人操心!不禁失笑,他真是栽在她手里了。
“就算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林薇安知道他的好意,嬉笑着回答:“你这个律师可真够闲,现在还不去上班?”
“我先送你去学校。”他还记得她的法语课程。
“不去。”她赌气地说:“反正都要被遣返回国了。”
他的心像是被车轮碾过一遍,碎了一地。下意识地抬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她自然会是反锁上门,她对他一向当豺狼虎豹地防着。他知道她的决定了。她是选择回国,而不愿意嫁给他。其实他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但听来还是酸楚不已。
“不打算再找任志远了?”他幽幽地问。
她的手在浴盆里掬起水来泼在脸上,立刻翻脸:“以后别我在我面前提这个,他已经死了!”
“伤心吗?”
“伤心。伤心地快要死了……替我拨打120吧!”她把脸长久地埋在掌心里。
“在巴黎不是120,是15。”柳霄靠在门背上,轻声地说:“需要人工呼吸吗?我很乐意。”
林薇安一下就被逗乐了:“我怕那样我会死得更快!”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喜欢我?”
“当然不!”柳霄立刻地否认,又强调地说:“我有病我才会喜欢你!”在心里,他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确实是有病,那么多人不去喜欢,却偏偏会喜欢上你!可他不愿意承认,他知道他的承认对林薇安来说只是种负担,他也知道他的喜欢不会因此让她靠近他,而是让她更加地疏远他!她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就是那种死心眼的女人!也许他喜欢的,就是这样坦白的她。他真是贱到家了!
她故意长吁一口气:“正好我也没有打算喜欢上你的念头。”
“我很庆幸!”他苦涩地笑。
“为什么要娶我?”
“在巴黎的中国人太少了,而让我觉得顺眼的就更少了。”柳霄淡淡然说。
林薇安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掩饰你G的身份?”
柳霄再次推了推门:“你打开来,就知道我是不是。”
“去死!”林薇安没好气地说:“那就是欠了很多债,想要拉个垫背的。”
“我在银行的记录良好。”他笃定地说。
“是被家里逼婚?”林薇安继续地说。
“我可是巴黎社交界的钻石男,还怕找不到人结婚?”
“那为什么是我?”她咄咄逼人。
“你傻!”
“承认吧,你就喜欢我!”她残忍地笑:“真是好笑,一个男人说爱我,却不要我。一个男人说娶我,却不喜欢我!你们怎么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怎么都是这样了言不由衷?!我到底要相信谁?”
“林薇安……”他喃喃出声。
“好吧!我嫁给你!”她从浴池里哗啦一声站起来,大声地说:“你定的是哪家教堂?
他整个人被定住。
“圣心堂。”
“可不可以不要在教堂结婚?”她仿若自言自语:“我讨厌神父一本正经地问,无论生老病死都是否愿意生生世世和自己的伴侣在一起!这明明就是鬼话,就是骗人的把戏,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你说怎么会有人相信?!”不,曾经的她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喜欢听神父说那样的誓言,喜欢在百合花簇拥的教坛前交换戒指,就算是再愚蠢的话,只要它是情话,在女人的心里都是动人的。只是现在,心境不同。
“随你的意思,不过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现在。”她自嘲地笑:“既然你敢娶,那我也敢嫁!” 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但痛苦太大,她需要盾牌,需要抓住什么来抵抗内心的仓皇无助。既然任志远不愿意娶她,嫁给谁都是一样——她要让任志远看到,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
柳霄的语气却是更淡了:“任志远呢?”
门霍一声被打开来,裹着浴巾的林薇安站在门口,大眼睛眯起来,冷笑连连:“现在就后悔了?你只要得到我的人就好,我的心你管不着!”
柳霄玩味地用手指挑了挑她的浴巾,湿漉漉的发丝水滴落在长而纤细的颈项上,刚刚沐浴过的脸色是水润的暖红色,牛奶一样的皮肤,性感的肩胛骨,花瓣一样的嘴唇,浑身都透着说不出的妖娆之态。林薇安凛了凛了心,破罐子破摔地瞪着他——她早晚得过这一关的。为任志远守什么?他稀罕吗?在意吗?
但柳霄迟疑了。她的瞳孔像是庭院深深的紫罗兰,带着芬芳和诱惑,又有着晃动的影子,她明明就是抗拒得厉害,却故作着淡定。他在心里不断地挣扎,要不要真地就撩了她的浴巾,让她整个人都属于他——情欲就像泡胀的种子,很迫切地想要发芽,他是如此的兴奋与渴望,又是如此的挫败与荒凉,困顿之间,终于颓然转身。
“你要迟到了。”他缓缓地说。
林薇安心里长松一口气,她是怕的。她比想象中还要怕。不仅仅是她的心,连同她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去接受别人。这一刻,她真正地感觉柳霄。她承认,他真的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人。
下车的时候,林薇安把车门合上,又打开来,脸微微地有些红。
“还有事?”柳霄暖声地问。
“那个……”林薇安顿了顿:“能借点钱给我吗?我忘记拿钱包了。”
他把自己的钱包整个拿出来递给她,心里很是懊恼,他怎么可以这样粗心,没有察觉到她连随身的包都没有。
她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这些就够了。”
“都拿着!”他不容置疑地说:“信用卡都没有密码,你可以随便刷!”他才发现他对女人竟然可以如此地慷慨,但他就是很想让她用他的钱。以前他总觉得别的女人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钱,他也愿意给予,给她们支票,为她们办各种贵宾卡,但在他心里都是有限额的,哪种女人值哪个价码他都有个底线,但现在,对着林薇安,他却觉得他的所有身价都可以交给她。原来他痴情起来,竟然是这样疯狂!
“林薇安……你!”任志远脸色冷冽阴沉地看着林薇安手里捏着几张纸币,他浑身的散发出来的气息像要把空气都封住,内心痛惜不已。
林薇安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他误会她了,她以为她昨天做了什么不苟的事,现在正向事主讨钱,干脆把钱认真地放进荷包里,抬起头轻佻地笑:“觉得我很脏?觉得我很下贱?任志远,我早就被你弄脏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乐意这样……”
“啪”的一声,任志远想也没想地抬手朝她的脸上扇过去一个耳光,把三个人都震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惊诧于自己的失控!林薇安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怒视着他。在她还没有出声之前,已经有一个人影冲上前朝任志远的鼻梁上狠狠地砸过去一拳,任志远没有防备,踉跄后退几步。
“你这个混蛋!”柳霄看到林薇安挨打,气得七窍生烟,刷刷出拳,任志远闪身躲避,拳头带着冷风嗖嗖地从耳边呼啸过去。任志远挥拳过去,柳霄头一偏,顺势禁锢住他右手,却造成左侧空隙,任志远太抬手一个勾拳,正中柳霄的下巴。柳霄反身想要回击,左手被反扣住,两人握得青筋暴起。
“住手!”林薇安怒喝一声,拦在中间。任志远正挥拳过来,柳霄只顾护着林薇安,顺势把她往身后一挡,而任志远也在出拳之际收了力道。
“任志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林薇安怒气冲冲地望着他,情绪如冬日的延伸,寒彻不已。
任志远的身体困顿一僵,没有注意,又连吃柳霄几拳,一个踉跄,几乎摔倒。看到林薇安被柳霄护在怀里时,他整个人嫉妒得炸掉。
“我们走!”林薇安拽着柳霄。
“林薇安……”任志远如一棵苍老的树轰然倒塌了下去,他被强大的悲伤给击中了!他始终的坚持在这一刻被自己给否决了,他一直以为他是为她好!但现在她,真的就如他想的那样得到了幸福吗?他爱她,爱到了让自己变成一座吸音墙,默默吸掉所有的痛苦,但现在的他才明白,她的痛苦并不并他少!她眼里的恨,她眼里的怨,让他崩塌了所有的信念!
“任志远!我们之间结束了!”她冷冷地望着他,但脸上去是那种深恶痛绝的笑容:“我不恨你了,我也不爱你了,更不会再纠缠你了!我放过你了!”他们之间曾有的美好越发地远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冻起来,唯有悲伤在风里低低地吟着。
她拽着柳霄默默地朝车里走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追逐任志远了,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坚持下去!
任志远启了启唇,却只是凝眸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双目隐隐作痛。原来最痛的一种关系是明明你们之间已经无可救药,却依然牵扯不清。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真是疯掉了,才会对她动手!
“疼吗?”柳霄轻声地问。林薇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头仰靠在靠背上,目光清澈,令人砰然心动。
“他就是任志远。”林薇安的唇边裂开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他很帅,是不是?”
柳霄的喉咙深处哽了一下。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他很少对人发火,但他发起火来真吓人,是不是?”
林薇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睫毛轻垂:“以前我迟到一会儿,他也会担心不安;若是我马虎犯错,他也只是只皱着眉头替我收拾残局;即使我胡乱发脾气,他也只是耐心安抚;就算他训我,也都不会太严厉。他从来没有真的生过我的气,就算板起面孔,也一会儿就没事。”她让自己陷入回忆中,唇边竟溢出甜蜜的笑容。
“疼吗?”柳霄打断她,重复一遍问。
“什么?”林薇安恍然清醒过来:“其实我挺高兴的!”她唇边的笑意更浓了,顿了顿,继续地说:“你看出来了吗?他还是很在意我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了!他很爱我,是不是?”
“是是是!”柳霄没好气地说。
“可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林薇安笑着说。
“为什么?”柳霄意味深长地看她一样,瞬间恢复波澜不惊的表情。
“为什么呀!”林薇安反问道。
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疑问。但现在,她不想要去刨出答案了,不管是因为她的任性坏脾气,还是因为苏瑶,她都不想知道了。
“有些关系结束了就结束了。”她淡淡地说,又补充:“每一段关系的结束也许都有不同的理由,但理由都是借口。”
“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爱他,是不是只想实现你自己的爱情……就像爱上的只是爱情,而不是他?”柳霄试图要找一个理由说服她。
“这不是爱情的理想,是信仰!因为爱情爱上他,还是因为他爱上爱情,都没有区别,我的爱情和他是无法分离的。”她的目光,深邃地像一片海。
他的心被堵了一下。
她深呼吸,浅笑:“追一个人好累,翻山越岭的,你以为很近了,但只是忽远忽近。我还是不要得好。”
“要不……换我来追追你?”柳霄半开玩笑地说,又补充一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要。”林薇安直截了当地拒绝。
柳霄不满地嗤一声。
“因为是你,所以才不愿意!”林薇安淡淡地说:“其实你是还算是个好人。”
“什么叫还算?”柳霄不满地嚷起来:“再没有比我更好的好人了!”
林薇安无声地笑了,侧过身看看他淤青的嘴角:“刚才你怎么下手那么重,他可是任志远!”
柳霄再次冷嗤一声,板起面孔:“我也受伤了!”
“谁让你先动手打人!”林薇安瞪他一眼。
“猪脑!”柳霄气得要跳脚。这个女人怎么一点记性也没有,谁先动的手?他替她出了头,她的心里却还是想着任志远,说什么结束了,说什么不再纠缠了!女人的话就跟香水一样,只能闻闻,还只能闻一会儿。
正一言一语地斗着,柳霄的手机响了,是Monique打来,询问什么时候到法庭。柳霄看了看时间,用法语回答几句。
“迟到了?”林薇安敏感地问。
柳霄轻描淡写地应一声,依然把车开得又稳又快:“别担心,我不会输。”
“你从来没有输过?”林薇安偏着头问。
“那倒不是,对于输赢我并不太看重,我只要帮当事人争取最大利益就好,比如说按照正常审判会判三年,我能在这个基础上让法官只判一年,当事人满意,这就OK.”
“今天的是什么案子?”
“去了就知道。”柳霄加快速度。所幸外巴黎并不会堵住,柳霄在开庭前几分钟终于赶到。
林薇安第一次见识巴黎的行政法院,看上去并不觉得特别宏大气派,古典的欧式建筑,大厅里面是简单的浅黄色,只有四盏璀璨水晶吊灯。Monique在门口候着,一见到柳霄立刻迎上来,柳霄一边脱下西装,一边接过Monique递来的律师服,黑色齐脚的长袍,领口处有一段白色的带褶子的领带。而大厅里只有一个法官,书记员在厅下左边,因为法国属于大陆法系,所以并没有陪审团。
林薇安刚一坐下,法官宣布开庭,全体起立。林薇安扫了柳霄一眼,他一脸严肃,目光专注,如平日非常不同,而且穿着律师袍的他也显得更加帅气。法官是用法语介绍,林薇安只能听得很含糊,好在Monique像是她的同声翻译,在她耳边大概地解释一番,被告是一个中国男子,他因为喝醉酒对两个女孩进行骚扰而被捕。
轮到柳霄辩护时,他并没有用法理抗辩,而是情理抗辩。说被告因为和妻子感情不和,工作压力太大,下班已经很累所以才喝酒误事。他希望法官能够轻判,因为审判席上他的家人还在等他,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等着他抚养!柳霄说得铿锵有力,激昂陈词——这个时候的他身上仿若带着某种魔力,闪闪发光。林薇安第一次认真地审视柳霄,这个平日里总是毫无正经,轻浮浪荡,总想着轻薄她的男人却好像一直都在帮她,照顾生病的她,替她拿到巴黎的居住权,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学法语,请她吃大餐,带她去凡尔赛……他并不如他表现出得那么坏,也不如他说的那样决绝,他是她在偌大的巴黎,可以依靠的人。
“放心,Jacque打这样的官司很老道!” Monique低声地说。
在柳霄辩护完后,检察官开始陈述控告词,法官做出判决。林薇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看到柳霄自信地给她一个微笑,而被告欣喜地从被告席上走出来,与家人拥抱。
“这就结束了?”林薇安不可思议地问Monique。
“已经宣判了,只是罚款。”
“这也太快了!”
“用了二十分钟,Jacque曾经只用八分钟就打赢一场官司。” Monique笑说。
柳霄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脱下律师袍交给Monique。
Monique一边跟着他走出法庭,一边说:“今天下午两点申请政治避难的温州人会来送资料,希望能与你面谈。三点钟Nathalie会和你谈一下案子的上诉问题……”
“取消掉。”柳霄用法语简单干脆地说。
“我知道了。” Monique善解人意地笑,又好奇追问:“你的嘴唇……Jacque,你与人打架?”
柳霄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唇角,含糊点头。Monique还想要问什么,已经被柳霄用眼神制止。
“法国人做其他事很慢,但判起案子来倒是很利落!”林薇安还在啧啧出声。
柳霄敲敲她的头:“你别以为这很简单,在前期我们可是要做大量的工作。卷宗厚地会砸晕了你,要提供税收证明、EDF缴费通知、健康状况报告……要把不利于当事人的材料全部剔除,让法官相信的其实并不紧紧是情理,还需要证据说话!”
林薇安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看来,我要是跟你离婚,应该会一点好处也站不到?”
柳霄皱了皱眉:“你当然不会得到好处!我还会让法官以诈骗罪让你做个十年八年的牢!”
林薇安大笑起来:“我好怕!”
“那现在想去哪里?”柳霄问。
“你不回律师事务所?”
柳霄漠漠然:“别忘了,我是老板!”
林薇安嗤一声,偏着头想了想:“去埃菲尔!”虽然在巴黎已经几个月时间,经过埃菲尔铁塔数次,却从未登塔过。
段落在大使馆门口看到任志远的车惊险地与一辆大卡车擦过,几乎失声喊出来。任志远一向冷静克制,但明显刚才他不在状态。若不是卡车司机躲闪及时,两辆车相撞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禁冷汗潺潺。
任志远坐在车里许久,直到段落伏在车窗,责怪地说:“怎么开车……”还未说完已经注意到任志远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透着落寞颓败,脸色极为难看,下颌处淤青红肿,惊呼:“你跟人打架?”
段落认识他五年,即使是在处理再棘手的问题时也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的表情,急急追问:“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任志远缓缓抬头:“想听吗?”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炸开了,林薇安怨恨的眼神就像一支又一支的箭,毫无虚发地扎在他的心里。
段落拉开车门,自顾自坐上车:“你说,我听着。”
巴黎一年四季都是旅游的旺季,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冬的季节,空气就像是结了冰,又冷又硬,但埃菲尔铁塔下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人海攒头,各种肤色游客夹杂着各种语言,在埃菲尔铁塔下也是一个盛景。
林薇安缩了缩颈项,不禁打起退堂鼓,照这个速度排队下去,她去餐厅上班前也没有办法登塔。而在等待排队的人流里,她特意地多看了一下中国旅行团,亲近的感觉扑面而来,再一次激起了她想家的情绪。
柳霄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情绪,抬手揽住她:“这个伤感的表情可不适合你。”
“我哪有?!”林薇安出言反驳,回瞪他一眼:“算了,今天是没法登塔。”
在转身之前,柳霄已经扶住她的肩膀,朝前推着走,胸有成竹:“也快到中午时间,不如先吃午饭。”
“这里?”
“我确定是这里。”
“你怎么能?”林薇安被柳霄推到电梯前面,跟工作人员交谈几句,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来出示。工作人员大手一挥,让他们进了电梯。
柳霄得意地冲她笑笑:“我跟他们说我安了定时炸弹,不让我上去,我就会炸掉埃菲尔。”
林薇安捅捅他的腰,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离我远点,我可不认识你!”而柳霄更是张狂地整个手臂环抱住她,嬉皮笑脸地吻吻了她的发:“电子监控已经全拍下来了,你撇不清关系了。”乘坐专用电梯直达埃菲尔的第二层115米处,林薇安这才知道原来在第二层是一家餐厅Le Jules Veme,这里的是法国传统样式的瓷砖,流光溢彩的灯饰,富丽堂皇的装饰,幽闭而又绚丽。钢琴悠扬的声音在大厅内流淌,让人的心情沉寂下来。
穿着黑白色服装的侍应生接过拎在柳霄手里的名贵手工西装,引领着他们绕过几张餐座,走到靠窗的位置。而透过巨大落地窗,整个儿巴黎的中心都一览无遗,气势宏大的凯旋门,肃穆庄严的荣军院,聚集巴黎所有时尚元素的香榭丽舍……林薇安惊喜连连,这开阔的视野,仿若整个巴黎就在自己的脚下。
柳霄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埃菲尔是全世界最浪漫的求婚地之一,几乎每天这里都上演着求婚的戏码。”
“在这里求婚,是真正的浪漫!”林薇安眼睛一亮,雀跃地说。
柳霄的心微微一动,从右手尾指上摘下一枚戒指,抓过林薇安的纤细手腕:“林薇安,我现在向你求婚。”
林薇安忍不住大笑,促狭道:“没有玫瑰花,也没有单腿跪地。”柳霄配合地从餐桌上拿起一支百合花,但还没有起身已经被林薇安阻止:“我答应。”她摊开手去,玩味地说:“戴上,戴上!”
戒指有些大了,戴在林薇安的无名指上会松滑下来。她干脆直接戴在大拇指上,举起来笑说:“这很像个扳指吧?”
柳霄深深地望着她,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很疼吧?”
她浅笑:“不疼……”
其实是他疼,看到她红肿的脸,他都心疼死了。
“任志远……”林薇安还没有出声,柳霄已经出口打断:“想吃什么?这里的多汁羊肉,蜜炼鼠尾草烤鸭肉,还有很完美的奶油甜可丽饼,对了,纯天然的苹果陈酒可是很正宗的法国味儿,一定不要错过。”
林薇安一把抢过菜单,这家餐厅很周到地准备有专门的英语菜单,也是方便来这里用餐的各国游客。这时,一个打扮成大厨模样的男子欣喜地走过来,与柳霄握手拥抱,柳霄用英语替他们介绍:“Alain Ducasse可是巴黎最著名的美食家之一,也是Le Jules Veme的创始人。”林薇安这才注意到墙壁上,挂着Alain Ducasse和许多明星政客的合影,不由凭添几分敬意。
但也许正宗的法国菜喜欢加奶烙在里面,林薇安并没有觉得菜品有多好吃,倒是餐后的甜品吃了几客,这才揉着肚子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看着窗外的美景。其实嫁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应该也不算太糟,他有品位,懂得享受,长得也不赖……重要的是她很有钱,不是说,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吗?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任志远的气息依然附着在上面,一想到他,她所有的情绪都缄默了下来。
也许她的爱情,用梵高的话来说:希望不是没有,只是它在星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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