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职工打架,还把人打出了伤,这也不是件小事,熊副矿长马上下了令,让祝红军下矿井干活,而且马上给她们调换了宿舍。粘土矿的女工大多数都不会安排这么苦累的差事,像祝红军之前那样挑土搬砖就算很苦的了,下矿井更是鲜有女人去,这一安排,也是很厉害的教训了。朱姐满意地回来了,把这件事情加油添醋跟大家一说,大家都说祝红军这是因为心虚,才会抓狂。也有几个平时跟她关系好的替她说话,说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两个人肯定是快要结婚了,不然不可能这样。流言越传越广,等西西晚上赶去看祝红军时,她已经抹着眼泪准备搬家了。“红军,你别走。”西西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布袋子。祝红军委屈巴巴地撇嘴:“西西,我真的是被坑了,偏偏吴小州也不站出来说话,我真的全身长嘴都说不出来!”西西摇头:“不对,他下午出现过,他也担心得很,他说他去想办法了呀!”祝红军抹了抹眼泪,继续收拾她的东西,纵是西西再不情愿,也只能先陪着她,搬到了矿工宿舍,那里条件更差一些,无论是打水还是洗衣服,都极不方便。女矿工只有两三个,都是性格比较内向的人,在矿上做的也是指挥仪器,操纵设备的活,祝红军这样活泼的性子与她们格格不入。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吴小州真的是不在矿山了,有人看见他背了包坐上了进城的车,还有人说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整个矿上的人都说他躲了逃了。祝红军表面毫不在意,背地里偷偷哭过几次,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很在乎的朋友,其中的那一个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她生生地忍着,可是西西忍不下去,祝红军是整个矿上除了董建国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能坐以待毙看着她受尽欺负。吴小州指望不上了,事情只能从朱虹那里寻找突破口。自从祝红军搬走之后,她去找熊副矿长说了好话,又搬了回去,如今一个人霸着一间屋子,正舒爽得不得了。西西就想不到,人性的恶能到这种地步?就因为自己单身,所以看别人走得近些,就各种不顺眼?非得绑着红军跟她一样变成大龄剩女才罢休吗?怎么对付朱虹,她想了很久,威胁没用……朱虹现在死咬着那件事软硬不吃,就算把她打一顿,也解决不了红军现在的境况。得寻一样她惧怕的事情,逼迫她说出真相,她怕什么呢?西西冥思苦想了许久,在当天下午得到了答案……这一天,正好食堂有点好吃的,老严拉菜的时候,弄了一些腊猪耳朵回来,这可是少有的下酒好菜,除了切了一盘子和菜炒卖给矿上职工外,他悄悄给食堂的几个人留了一只,大家切了一人分了一些。西西想着在井下吃苦的红军,自己哪里吃得下,马上找了饭菜连同这些猪耳朵都给她带了过去。此时的西西刚从矿井上来,全身都是黑乎乎的灰,她最近跟着井下的工人熟悉各项操作设备,如同一只钻土的老鼠,有时候一天也见不到光。她取下口罩,眼睛鼻子都是黑黑的一片,汗水一淌,就变成了污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你咋来了西西?我去洗把脸。”祝红军吸了吸鼻子,打了盆水呼呼地洗了起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肯定还没吃晚饭。”西西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祝红军感动不已:“还是你最好,以前跟我关系好的几个,虽然还是在说话,但是没那么亲热了。”她打开饭盒狼吞虎咽:“有猪耳朵啊?这么好……我有半年没吃过猪耳朵了!我们在井下不方便上来,中午的饭是随便对付的。”西西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吃别噎着。这两天朱虹有找过你吗?”“哼,她还有脸找我?亏我以前对她像亲姐姐一样,别人说她脾气古怪我还帮着说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红军抱怨了一阵后,又说:“她一天那么信菩萨,菩萨要是知道她是这德性,怕是会教训她的。”西西眉头一皱:“她信菩萨?”“对,她还悄悄在山脚那个废弃的席棚子里摆了菩萨的像,那是从老家带来的,三天两头的要去拜拜呢,好像每月的双日子的晚上都会去……这事我一直替她保秘的,因为矿上是会批评的。”祝红军一边吃饭一边说。西西若有所思,她知道这个时代,单位管得十分严格,朱虹那样的行径若是被捅出来,怕是会被处罚的。今天正好是双日子,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开始思忖起了可不可行……在她沉默的时候,祝红军已经吃完了饭,她把饭盒洗干净了递过来:“西西,你这段时间少来看我,别人会说你闲话的。”“怕个鬼啊!我自己的名声也不咋地。”西西咧嘴一笑。祝红军鼻子一酸:“我就没见过你这种打击自己来安慰人的。”“行啦,你快收拾一下洗个澡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我还要去趟娟姐家。”西西心里想着大事,拿了饭盒就离开了。西西飞快地往娟姐家跑,在那里捣鼓了半天后,天也快黑了,她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去了山脚下的荒废弃棚子。那地方她知道,之前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打更人在住,后来生了肺病,提前回了老家,这房子就空下来了。因为房屋太破旧,加上光线阴暗,离主体生活区又远,大家都不愿意搬去住。西西到了那里,那座房子低矮逼仄,墙壁四处钉着木板,看起来修补过很多次了,屋顶可能有块牛毛毡松动了,在微风中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哐哐哐的很有规律、她四处看了看,周围安安静静的,除了屋顶的响动与树叶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这地方倒是僻静得很。……这边的朱虹吃过了晚饭,望了一眼桌上的台历,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什么,悄悄拿起柜子里的布袋子,揣进了怀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