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思绪里,南皖想起了好多事。和宋戬发生过的所有事,林林总总,都无比清晰,历历在目。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彻底亮了。到了上班的时间点,上班高峰期过了,人忽然没那么多了。想起宋戬还在医院,她慢慢下来,来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医院。南皖问清了宋戬的病房,径直来到了门口,她透过玻璃往里看。宋戬沉沉躺在病床上,脸很精致,棱角轮廓越发分明,皮肤冷白。那瞬间。像是禁锢解除,南皖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触了触,指尖都是眼泪。她伸手擦眼泪。越擦越多。意识到眼泪是擦不完的,南皖索性停下动作,泪眼婆娑,任由视野变得模糊。她看着床上的人,忽然弯了弯唇。真好。我们志同道合。……阿福于三月五日被枪决。临刑前,宋戬拖着伤重的身体去见了他一面,却被拒绝探视,他只递出来一份信。来智去料理了他的后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不足,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阿福和秦薇被葬在了一起。墓地是宋戬挑选的,依山傍水。十分偏远,又美好的一处地方。下葬的那天,是宋戬、南皖和来智带着徐甜甜一起去的。小姑娘哭得十分惨,喊着要爸爸妈妈。看着她,南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就是,突然之间。天塌了。她把徐甜甜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甜甜要坚强。”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坚强。爸爸妈妈才会安心。……宋戬的伤在肩膀上,并不是南皖吓副局时所说的那样,心脏中弹。过了观察期后,他强烈要求回去。来智拗不过他,南皖也不知为何,最近像是被鬼附身,格外顺着宋戬。一行人只好回去。同行的还有徐甜甜。徐甜甜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南皖她们住的那屋隔壁。房间被简单改了改,来智亲自操刀,满目粉红色,土且少女。小姑娘的情绪还是不太好,来智看了眼南皖,“那你照顾戬哥,我照顾甜甜?”南皖有些不放心,“你可以吗?”“不可以也得可以。”来智沉默几秒,“她是福哥的牵挂。”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甜甜。“那行。我过去了,有什么事你过来叫我。”-房间里,宋戬正捂着肩膀,床上是一件睡衣。像是弯腰去拿时牵动到了伤口。南皖急步走过去,“你别动。”她把睡衣递给他,“有什么要拿的东西你就喊我。”“甜甜那边怎么样了?”“情绪还是不太好,不过有来智陪着,你不用担心。”南皖问:“你是要去洗澡吗?”盯着她的眉眼,宋戬点了点头,“嗯。”“要不你最近用这个卫生间吧。”南皖扯开他的肩侧的衣服,踮起脚尖检查了下伤口,自顾道:“那边太麻烦了。”还好,伤口没崩开。她放松了些,站回去放下手。而后,她的手在半空被宋戬截住。他抓着南皖的手腕,眉眼若有所思,轻扯了下唇,“这样能看仔细?”“……”长时间的紧绷以及压抑下,一时间,南皖没太听懂这话里的调侃,依然正经地说:“看不太清,但应该没事。”“……”宋戬似是极为无言,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他往后扯着南皖的胳膊,“坐。”模样像是有话要说。而后从办公桌旁搬了把椅子,南皖见状,眉头蹙起来。想起这把椅子的重量,她有些坐不下去,立即起身去接他的椅子:“你要坐吗?我来抬吧。”宋戬避开,再度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语气轻描淡写:“我没事,你不用把我当成朵娇花照看。”“……”两人坐好。“说说吧。”宋戬观察着她的样子,“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南皖抿唇,眼睫垂下来。忽然鼻子酸了酸,嗓子被堵得一哽,心脏鼓鼓胀胀。半晌等不到回答,宋戬眉头紧蹙,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奔波多日,南皖面上的病态完全掩不住。脸越发白,近乎透明,眼睛因为隐忍着情绪而变得通红的,唇角抿直。他忽然慌了,手松开。“怎么了?”南皖张着唇,缓缓呼了口气,平复好情绪,她抬眼,神情严肃。“宋戬,副局都告诉我了。”只一句话,宋戬脸色突变。像是时间被静止,所有都停滞下来。他僵住。良久后,宋戬脚用力踩着地面,将椅子往后退了点,眼眸漆黑。像是借此拉开距离。“你都知道了?”南皖不懂他这动作的意思,眉头蹙了蹙,莫名有些委屈。而后,她带着哭腔嗯了声。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神情,南皖低头,忽然有些待不下去。心口弥漫着酸涩,像是要将她吞噬。她站起来,想说一声再走,顿了瞬,嗓子莫名发不出声。南皖皱着眉,想避开他回自己的位置。下一秒,她的胳膊被抓住,脚步也跟着一停。宋戬抬眸,眸底情绪泛滥,一开口声音就哑了:“你先等会儿。”南皖眼神茫然,顺着力道再度坐下,听见宋戬的声音,沉磁缓慢。“先让我反应反应。”“……”虽然不理解,但南皖还是顺从地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反应好了,宋戬看着她,目光幽深。“我……先道个歉吧。”他忽地低头,低垂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绪,“对不起,当初带你去奉安。”让你陷入未知的危险,看见那样不堪的一幕。“对不起,利用你去抓刘成。”以为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害你被枪.口对准。南皖讷讷地看着他。她想起奉安那次,宋戬很奇怪,安静地抽了根烟,模样失意。刘成被抓那天,他的情绪也同样奇怪,压抑、又难捱。原来。是觉得愧疚么。南皖的心脏悸动了下,情绪难明。“对不起。”宋戬的喉结滚动了下,“吓了你那么多次,蒙面舞会那次……”“宋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