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南皖身子贴着门滑落,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像是一下子又回到很久之前。她的良知和使命感再度碰撞。这一回,她看不清的不是自己,而是宋戬。……过后,她听了录音笔里面的内容。是路沿喝多了的声音。像是在什么私密会所,他耍着酒疯开了两枪,而后吹嘘起过往,大谈特谈说了好多,最后爆出一条猛料。有具体时间地点的交易信息。南皖攥紧录音笔,陷入深思。-因为心里有事,加之昨晚睡得时间久,都已经到了十二点,南皖还是没睡着。就在她无聊数羊时,门很突兀地被敲了敲。南皖有些被吓到。那声音不大,很微弱,并不像宋戬一贯的敲门方式。在这安静至极的午夜。有几分恐怖意味。南皖把伸出去的脚缩进被窝,又想起什么,她拿出了手机。万一是什么人为恶意事件,她也好紧急报个警。正巧这个时候,来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睡了吗?】南皖盯着看了半天,莫名觉得这组号码很眼熟。她犹豫了下,回了两个字:【宋戬?】对方:【嗯。】南皖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这人今天……好奇怪。她坐到床边时没看见拖鞋,就光脚下了床。开灯后光线刺眼,南皖拿手背捂着眼睛,摸索着开了门。伴随着阵阵冷气,以及熟悉气息的包裹,南皖的身体僵住。她慢半拍地放下胳膊,看见宋戬分明的下颌。“你……”她懵住了,“你抱我干什么?”这话说完,南皖意识到肩上沉了沉,宋戬把脸往她脖颈里贴了下,身上酒气瞬间弥漫开来。而后南皖听见挺轻的一声回答。“有点累。”南皖怔住。这声音没有含糊不清,她也没觉得宋戬是能喝醉的体质,毕竟眼都不眨一下灌完一大杯白酒的能力,也不是谁都有的。只是显露脆弱的行为放在宋戬身上有些突兀。脆弱。想起这个词语,南皖咬唇盯着前面配合她身高而弓起腰的男人,心情忽然有点莫名。心脏酸酸胀胀的。时间仿佛被暂停到了这一刻。他一直都没有动作,脑袋磕进南皖脖子里,双手虚搭着她的腰,眼睛闭着,呼吸绵长放轻。在没什么其他的反常。就仿佛钟表因为电量不足而导致走慢。浅微的无力感肆意倾泻。-次日。南皖被宋戬的动静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瞧见他面色如常,穿好衣服正准备往下走。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了一瞬。宋戬率先移开,转而继续出了门。像是昨晚的行为只是一场梦。南皖顿了一秒,掀开被子冲进洗手间,用极快的速度洗完漱下楼。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宋戬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起身离开。来智叼着油条准备跟上去,南皖赶紧走到他跟前,扯住来智的衣服。他嘴里塞着东西呜呜了几声。南皖盯着门口的方向,见宋戬走了,才收回眼。来智取下油条,“干嘛?”“我有事问你。”南皖坐下来,下巴往他身后的椅子扬了下,“坐。”来智:“有屁快放。”“宋戬他……”南皖低眼,“昨天干什么去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来智拧起眉毛,他能自己说,南皖一问他又觉得有鬼,“不是说了让你少打听吗?你这女的怎么不长记性?天天……”“行了行了!”南皖烦躁地摆摆手,看这德行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不耐道:“滚吧,没事了。”“……”吃完早饭,南皖回到房间发呆。碰巧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下。她还以为是什么垃圾短信,拿起来扫了眼:【昨晚戬哥怎么了?】刚看完,第二条信息也发了过来:【我来智。】南皖给他打了个备注,慢吞吞回了一行字:【所以他怎么了?】另一头。来智看着床上憔悴至极的阿福,眼圈红红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福哥替戬哥挨了一枪,挺严重的。】发完信息,他又看了眼床前的宋戬。他还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只是眼神很沉,眸底像是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又被拼命压制下去。来智很少会看见情绪这么低落的宋戬。甚至低落这个词冒出来的那一瞬。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无所不能的戬哥啊。怎么会低落呢。可即便不愿承认,事实也的确如此。-来智的信息和昨晚的失意的宋戬渐渐重合,一度让南皖百感交集,不受控地回忆起一件事。……南皖第一次见到他那回,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客气又疏离。两人正式“确定关系”,是在一周之后。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碰巧还是七夕那天。得知南皖是翘课出来散心,宋戬问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垂下眼睑,声音很低:“奶奶的身体不太好,专家很难排上号,而且费用也高。”空气募地安静下来。这个回答似乎也说明为什么这么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当初会出现在一个那样的场合。南皖稍顿,等到宋戬意识到这点,让自己的脸色忽地难看起来。像是先前的轻松被撕破,阴暗面摊开暴露出来。良久后,他从皮夹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指腹抵着冰凉,缓缓推向女孩的视野。南皖猛地抬眼,面色惊恐。宋戬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消化了数秒,她很快理解了这张卡所传递的意味。那时南皖的惊讶是发自内心的。她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按照她的人设,即使在胆小,也绝不会愚蠢的认为这是无偿的赠送或施舍。南皖的脸色适时地白了又白,从震惊到绝望,最后她轻轻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眸里多了些许破碎的韧劲,以及微不可察的委屈。短短的几十秒被她演绎的像一辈子那样长。片刻后,南皖伸手细白的手,从桌上拿起黑卡,用力攥在手心,像攥住了自己的命运一样。黑白在视觉上冲击感极强。宋戬依然弯着唇,起身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动作放得十分轻,嗓音也柔了许多:“别怕。”南皖神经里紧绷的弦似乎倏地断了,像是被安抚过后,委屈逐渐显现出来。她含着哭腔低低“嗯”了声,情绪却更不稳定了,眼圈红红的,像个小可怜。“小同学。”宋戬抬眼看她,声音低哑:“我又没有欺负你,不许哭鼻子。”南皖扁着嘴,想控诉又不敢,隐忍着和他对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仿佛会说话,目光里尽是谴责。“乖。”他再度揉揉女孩的脑袋,“不委屈了。”这回南皖点点头,有点被哄好了的模样。……彼时的他多得天独厚啊。南皖攥紧手里的录音笔,一度有些犹豫。是因为她耽误事情才导致这样的吗?阿福受伤,宋戬变得那么失意。这种情况下,她在利用宋戬……会不会太残忍了?不会。南皖用力闭上眼。不会的。至少此时此刻,没有假设与可能,宋戬仍在她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