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好像连阳光都已冰冷。黎悠涵看着林月,没有挣扎,没有害怕,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这个女人的目光里,除了怨毒,就剩下那深深的悲哀与绝望。是舒易,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吗?心头一阵阵地揪痛,黎悠涵不敢再想下去。林月一步步地走近了黎悠涵,她蹲下了身子,然后一把扯去黎悠涵嘴里的布条:“你很害怕对不对?不过,你不用害怕多久了,舒易,马上就要到了。”黎悠涵心头一寒:“你想对舒易做什么?”“做什么?”林月歪着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黎悠涵,“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当然是先当着他的面,一刀刀地凌迟你,我要让他痛得生不如死,我要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然后,再将他碎尸万段——”见黎悠涵紧抿着双唇,没有任何回应,林月狠狠地瞪着她:“你为什么不求饶?你不是应该哭着求我放过你,放过舒易吗?”“是他害你就成这样的。”黎悠涵深深看向林月的眼睛,“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他应该偿还这笔债,只是,我希望你能通过法律的手段,而不是用这样极端的方法,这样只会把你自己也推向——”黎悠涵蕴话还未说完,林月就像发了疯一样,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是不想我杀死舒易对不对?你不想我杀死他,就跟那个方哲羽一样,说什么用法律手段?说要找证据——说让我等!可我等不了——我等不了了——我一定要杀了舒易——杀了你——杀了你——”林月的眼睛里尽是疯狂之色,手上越发用力。“放、放开——”黎悠涵挣扎着,但四肢都被绑住了,根本无法反抗。眼前开始阵阵发黑,然而,在意识游离的那一刻,她想起的,是舒易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在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她想见的,还是舒易。“放开她,放开她!”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在嘶吼。紧接着,脖颈上一松,冰冷的空气顿时狂涌而进肺腔,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也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悠涵——悠涵——”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谁?是舒易吗?不,舒易应该叫她小涵的。应该叫她小涵。她想睁开眼睛,但此时的她,除了拼命喘息,拼命呛咳什么也做不了。那人颤抖着手,将她身上的绳索解了开来,然后把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声音哽咽:“悠涵,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那具温暖的怀抱是那样的陌生而又熟悉。神志开始渐渐恢复,黎悠涵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一张熟悉苍白的脸庞。她虚弱地朝那个人微笑了一下,以掩饰眼底那抹淡淡的失望:“哲羽——”“悠涵!”方哲羽再度将黎悠涵抱住,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融进骨血里一般,“悠涵,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颤抖。刚才他要是慢一步,可能就与悠涵天人永隔了吧?还沉浸在恐惧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被自己打倒的林月,已爬了起来,悄悄地溜出了小屋。--------------终于到达了齐屿山,沈旭将车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眼正闭目休养的舒易。“我看还是报警吧。”沈旭有些担心地看着舒易惨白的脸色,“林月已经疯了,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判断,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因为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判断,所以,我更不能报警。”舒易脸色虽然很疲倦,但眼神却是不容拒绝。沈旭轻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说着,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舒易跟着下车,原本想让沈旭回去,不要搅上这趟混水,可他很清楚沈旭的脾气,只好欲言又止:“那你小心些。”除了说这句话,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沈旭轻摇了摇头,真正该小心的人,是舒易自己吧。就在这时,舒易的电话响了。舒易一看那号码,脸色微微一变。是林月。“喂。”他接起电话,“林月,你在哪?”电话那头传来了林月阴森的声音:“舒易,我看到你带来帮手来了。我告诉你,你只能一个人上山,不然,我就把黎悠涵推下山去。”舒易心头一跳:“林月,你不要冲动。我就一个人上去。你让我听听小涵的声音——”林月冷哼:“她被我打昏了,还没醒,你怎么听她声音?怎么?你怕我已经把你的老婆给杀了吗?”舒易沉默,手心悄然握紧。林月笑了:“舒易,你怕了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害死我老公,这就是你的报应。你马上上山来,谁也不准带。”“好。我马上来。但我要怎么找你?”“你只管上山,我自然会找你的。”说着,那边挂断了电话。“怎么样?”沈旭担心地问。“沈旭,你先呆在这里。”“什么?”沈旭一怔,“你要自己一个人去?这怎么可以——”“林月她看见我们了。”舒易朝那丛林密布的山峰看了一眼,“她只准我一个上去。沈旭,你先回去。”“可是——”沈旭还想说些什么,舒易却朝他轻摇了摇头。“好吧。”沈旭只能放弃,“你要小心。”说完,他钻入了车内,开车扬长而去。舒易目送着沈旭离去,才回身朝齐屿山走去。--------------------------黎悠涵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她轻轻推开了方哲羽的怀抱,撑坐了起来。“我没事了。”方哲羽仔细看了看黎悠涵的脸色,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大意了。林月的精神有问题,我没有看好她。”“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她这样乱跑,会伤到人的。”“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为她治疗,只有她精神状态好了,正常了,才有可能出庭做证供,可是她不肯好好合作,一心想着报仇。原本我是计划先带她离开这座城市,先医好她的病再说,谁知临上飞机前,她趁我们不注意偷溜了。”方哲羽看向刚才打倒林月的地方,这才发现,林月不见了。方哲羽站了起来,往小屋外看了一眼:“她又跑哪里去了?”黎悠涵心头一颤:“糟了,舒易。”方哲羽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林月这次的目标是舒易。”黎悠涵脸色惨白,“她要杀了舒易。”方哲羽先是微怔了一下,即而冷笑:“那是他的报应。”“哲羽——”黎悠涵急步走到方哲羽身边,“你要帮我一起救舒易。”方哲羽看着黎悠涵那双透满焦急的眼睛:“他这样对你,你竟还要救他?”“我要救他。”黎悠涵神色坚定,“不管他对我做过什么,现在,他是我的丈夫,我必须要救他。”方哲羽沉默了半天,终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我帮你。”----------------山顶,山风呼啸而过,如同刀一般割在人的身上。舒易看着面前那个眼中尽是疯狂的女人,神情却很冷静。“黎悠涵在哪里?”林月恶恨恨地盯着舒易,突然大笑了起来,她指着深不可见底的山下,“她在下面啊!舒易,你怎么不去找她?”“小涵!”舒易的脸色在那一刹那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冲到山边,身后的林月却是猛地伸手就去推他的背。“舒易,小心身后。”突然,身后响起了黎悠涵惊恐的喊声。舒易感觉到了背后的那一股推力,本能地往旁边一躲,推了个空的林月却一脚踏了空,整个身体滑落了下去。“林月!”舒易眼明手快地抓住了林月的手,即使此刻他全身疼得像要被撕裂一般,但他依旧咬牙抓紧了林月,“撑住!不要放手!林月!”“舒易!”此时黎悠涵和方哲羽已经赶到了,两个人也跪在山崖边,朝着林月伸出了手。“林月,把手给我。”方哲羽大吼。整个身子悬空的林月,本来疯狂的神色却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我本来就不想活了,你们不用救我了。”她的目光深深地望向舒易,“舒易,是你指使我老公去撞黎悠涵的,是不是?你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我要你内疚一辈子!”然后,林月死命挣开了舒易紧拽的手。“不要!”黎悠涵失声呐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月的身体化为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深不可见的山底。舒易整个人也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深渊,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能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舒易,你告诉我!告诉我啊!”黎悠涵浑身颤抖着,看着面前那个面色苍白如死的男子,她始终不愿相信,这个温润如玉般的男人,会是一个残忍的凶手。方哲羽怒不可遏的质问:“舒易,黄一梁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舒易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我没有。”他的声音里带着虚弱与嘶哑,全身的疼痛已让他的神智有些迷离了。“没有?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费尽心机地将林月藏起来?为什么你要骗她黄一梁没有死?”舒易沉默。黎悠涵深深注视着舒易,期望着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些真相。可眼前那个跪在山边的男人,却是抿着薄唇,一言不发。方哲羽实在忍无可忍,冲上去就欲挥拳揍舒易,却被黎悠涵一把拦住。“哲羽,你先打电话报警。”“可是——”方哲羽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黎悠涵冷声打断:“哲羽,报警!”方哲羽只好走到一旁,拿出电话报警。黎悠涵慢慢地朝舒易走过去,然后在他对面也跪了下来。“舒易,这又是一条生命!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黎悠涵哽咽出声,眼角已流下了泪水,“我始终不相信,你是那样残忍的人,可你对我隐瞒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可你却在我的柠檬水里放了避孕药。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你如果爱我,又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舒易,我真的看不透你了!我真的看不透你了!”舒易僵硬地抬起了头,可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了一句:“小涵——”他眼前一黑,直接就向前栽倒。“舒易——”黎悠涵下意识地接住他软倒的身躯,却发现自己抱了满手的血。“舒易?”黎悠涵慌了,她这才看清,舒易的西装上全是血,因为西装的黑色的,刚才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舒易,你怎么了?舒易——”她惊慌失措地摇晃着舒易,可怀中的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回应,早已了陷入了深度昏迷。方哲羽也赶了过来,看到舒易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脸色也不由一变。“我背他下山,悠涵 ,你快打120。”他当机立断,一把背起舒易就往山下跑。黎悠涵颤抖地拿着手机就欲拔响手机,忽然山下传来了尖锐的警车鸣笛声。远远的,黎悠涵就看见好几个警察正往这里跑来,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沈旭还有几名护士……-------急救室的红灯依旧亮着。黎悠涵面色惨白地坐在冰冷的板凳上,一颗心已经揪成了一团。原来舒易患有遗传性血友病,而且已经是重症,再加上时常不要命地吃止痛药,引发了多种并发症,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难怪他的凝血功能那么差,难怪他总是面色苍白的模样,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黎悠涵痛苦地将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男人。是他隐藏得太深,还是她太过粗心?“悠涵——”方哲羽坐在她的身边,面上也是一片凝重。“你不要担心,也许事情并没有想像得那样糟糕。”“沈旭说,他只有三成的机会。”黎悠涵抬起了头,声音已然颤抖。“哲羽,我不想他死!我真的不想他死!不论他是否做过什么……”“悠涵,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也许还好受一些。”方哲羽这一番话立时让黎悠涵泪流满面。这时,急症室外,一群人正心急火燎地往这里赶来。是黎云海夫妇,还有沈婕妤、叶秋辰和刘伶娟。“悠涵——”邢兰的声音崩断了黎悠涵心底的最后一根弦。她冲过去,扑进了邢兰的怀里。邢兰抱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儿,焦声问:“悠涵,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舒易会进重症室?”刘伶娟则是直接不客气地劈头就问:“悠涵,为什么你没参加婚礼?刚才舒易应该是去找你了,对不对?是不是你害得他进了重症室?”刘伶娟的质问让方哲羽心头火起,“刘女士,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悠涵?如果不是舒易自己招惹了事,悠涵又怎会被绑架?真正应该质问的人,是悠涵!”方哲羽这一席话让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什么?绑架?”邢兰紧张地上下查看着黎悠涵,“悠涵,有没有受伤?”黎云海也急切地问:“悠涵,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绑架了你?”黎悠涵轻摇了摇头,“爸,现在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舒易还在里面。他有遗传性血友病,现在沈医生正在给他做脾脏移植手术,沈医生说,只有,三成的机会。”沈婕妤忍不住想起了先前在教堂抓住舒易时,自己那满手的血,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担忧。叶秋辰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无声地给予了安慰。“什么?血友病?”刘伶娟还未从刚才的绑架事件中回过神,黎悠涵的话无疑又是雪上加霜。她踉跄退了两步,脸色惨白,“这怎么可能?舒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就在这时,外面走来了几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上次调查黄一梁案件的陈警官。“黎小姐。”“陈警官。”黎悠涵强自镇定下心神。“我们现在需要你做份笔录。”“好。”黎悠涵深吸了一口气,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了陈警官,“请问陈警官,林月她……”“已经死了。”陈警官深深看了黎悠涵一眼,“黎小姐知道那个林月的身份吗?”黎悠涵点头,“她说她是黄一梁的妻子。”“林月确实与黄一梁是夫妻关系。我们查到三个月前,黄一梁欠下了高额赌债,在走投无路时,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做一件事。”黎悠涵 一颗心结成了冰,机械地问:“要他做什么事?”陈警官叹了口气,“要他制造一场人为车祸。而目标自然就是你。”“所以,那场车祸其实并不是意外?”方哲羽脸色铁青,“是不是舒易?是不是他让黄一梁做的?”方哲羽的话却让众人都变了脸色。“方先生,你说什么?舒易怎么会做那样的事?”邢兰第一个不相信。她对舒易的印象很好。上次悠涵也告诉过她车祸的事,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而舒易还为了救她女儿进了医院。黎云海连忙拦住了邢兰,“冷静一些,听陈警官怎么说?”“这件事跟舒易没有关系。”陈警官的话让方哲羽愣住了。陈警官继续说道:“舒易跟死者黄一梁并不认识,而转钱给黄一梁的,是海外的账号,而舒易自回国后就未与国外联系过。没有证据显示,这件事跟他有关系。”方哲羽插口道:“那他为什么要把林月藏起来?”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开了起来。“我知道原因。”说话的人,正是刚做完手术的沈旭。“沈医生,舒易他怎么样了?”黎悠涵扑了过去。沈旭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但眼睛里总算多了一丝释然的笑意。“人总算是抢救过来了。”黎悠涵那一颗紧提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整个人也跟着软倒在了地上。“悠涵——”邢兰和沈婕妤连忙将黎悠涵扶住。沈旭直面着陈警官,“陈警官,舒易并不是藏起林月,他只是想保护她。当初那一起车祸,舒易也怀疑黄一梁有不良的动机,于是他去查黄一梁究竟是不是受人指使。不过,当是舒易并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但看林月孤苦,不忍她心生绝望 ,这才给了她一个善意的谎言,并且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谁知道,这样反倒被有心人利用,甚至诱导林月,说舒易就是才是幕后的凶手。”沈旭微微一顿,目光看向了方哲羽。“方先生,我说的有没有错?”方哲羽面色微微苍白,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没有诱导林月,是林月自己发现黄一梁一直没有回家,这才产生了怀疑。当时跟她接触的人,也只是舒易,她会产生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舒易和她非亲非故,如果不是有不纯的动机,为什么要出手帮她?”“够了!”黎悠涵在邢兰和沈婕妤的掺扶下,站起了身。这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舒易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黎悠涵冲过去,看着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舒易,一颗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舒易——”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刘伶娟,这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也跟着冲到舒易的病床边。“我要马上转院,转最好的医院——”刘伶娟话音还未落下就被沈旭冷声打断,“如果你想他死,你可以马上转。”刘伶娟脸色顿时惨白,于是住了口。“现在病人需要休息,你们现在只能在重症室外等候。”沈旭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而且他不能多,只能一个人。”“我在这里等着。”刘伶娟不等黎悠涵开口,就直接抢了先,“我是舒易的阿姨,是他最亲的亲人,留下来的人必须是我。”邢兰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满,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黎云海给阻止了。“悠涵 ,既然舒易没事了,你先跟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黎云海心疼地看着满身狼狈的黎悠涵。她的身上还都沾染着舒易的鲜血。陈警官也说道:“黎小姐也确实需要去梳洗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请黎小姐、沈先生还有方先生跟我们做一份完整的笔录。”黎悠涵点了点头。刘伶娟已经跟着舒易的病床去了重症病房,黎悠涵只能呆呆看着远走的舒易,忽然觉得身心疲累。“黎小姐,我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沈旭突然出声问。黎悠涵点了点头,和沈旭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舒易给你吃避孕药了?”沈旭单刀直入。黎悠涵面色又苍白了一分。“他之所以给你吃避孕药,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得了血友病。这种病具有遗传性,传男不传女。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但舒易不敢拿他孩子的一生去赌。更何况,他身体每况愈下,他担心自己支撑不了多久——”沈旭的话让黎悠涵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沈旭接着说道:“黎小姐,我必须要告诉你一句话,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最不想你受到伤害的人就是舒易。”“我知道了。谢谢。”黎悠涵紧紧地握住了手心。---------重症病房里,舒易依旧沉睡着。只有仪器跳动的“嘀嘀”声,打破着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刘伶娟坐在舒易床边,一夜未睡的她,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疲态,可眼睛里的神色却是清冷的。“舒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刘伶娟伸出了手,抓住了舒易冰冷的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姐姐死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是一个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人,你说,我如今在争取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苦笑,“还不是为了你啊,孩子!我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可我这个孩子就不听话,这才把自己折腾到这样的地步。”忽然,舒易被握住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舒易——”刘伶娟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喜。“小涵——”神智还未完全清醒的舒易,低弱而嘶哑的声音却是呼唤着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名字,刘伶娟神色冷了下来。舒易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终于缓缓睁了开来。当模糊的视线越渐清晰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熟悉的脸庞。“娟姨——”刘伶娟原本想发怒,可看着舒易苍白的脸,口语却又软了几分,“怎么?一睁眼看到的不是黎悠涵,很失望?”舒易轻摇了摇头。“你能醒,就代表着你渡过了危险期,我叫医生来。”刘伶娟作势就欲按响床头的叫铃,却被舒易一把抓住了手臂。“娟姨,林月呢?”刘伶娟身体微僵了一下,神色却很平静,“死了。那么高的山崖跌下去,怎么可能还能存活?”她看了沉默的舒易一眼,“你把那个女人藏起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给自己招惹来了多大的麻烦?”舒易的面色苍白了起来,“娟姨,又一个人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内疚吗?”舒易的话,让刘伶娟变了脸色。“舒易,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内疚?”舒易放开了刘伶娟,疲倦地闭上了眼,“娟姨,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想多说什么。”刘伶娟冷冷地看着舒易,“舒易,若是娟姨告诉你,那只是一个意外,你信不信?”“意外?”舒易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我承认,我当初听到你一声不响地就跟黎悠涵结婚,我很生气。所以,才买通了黄一梁想给黎悠涵一个教训。我当时给黄一梁的指示,就仅仅是教训而已,并没有想着要她的命。可谁知,他不仅害得你进了医院,连他自己也送了命。”舒易艰难地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娟姨,你想要给悠涵一个教训?”“毁了她的双腿。”舒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着眼前这个唯一的亲人,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娟姨,难道在你的眼里,别人的生命和人生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吗?”“舒易,黎悠涵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家,你将来也是要继承我的公司的,成为世界十大财团之一的总裁,你怎么可以娶一个籍籍无名的女人?难道,只因为这个女人取了悠涵这个名字吗?”舒易微微垂下了眼帘,可手心却是暗暗地握紧。刘伶娟却没有放过他,而继续冷声道:“舒易,林悠涵那个心结,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放下?那一年是她自己偷偷跑了出去,自此下落不明,这根本就跟你没关系,你根本就不用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在自己身上——”“娟姨,不要说了。我累了。”舒易脸色苍白如雪,眼底更染满了疲倦与失望。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刘伶娟,或者说,他了解过,只是一直不愿去相信而已。“好,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等你病好一些再说。”刘伶娟倒也不多留,直接转身就走。当她走出重症病房时,迎面却碰上了正往这里赶来的黎悠涵。“娟姨。”黎悠涵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刘伶娟面色却有些难看,她看了黎悠涵一眼,“他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不过,不要太久,他身体还很虚弱,一会儿我会请一个护工过来照顾他。”“我可照顾他。”黎悠涵直视着刘伶娟的眼睛,“娟姨就不用再请护工了。自己人照顾,总比外人照顾要好。”或许是黎悠涵的语气太过坚决,刘伶娟虽面色不善,却没有反对。“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当我多事。你进去吧!”黎悠涵朝刘伶娟点了点头,就越过刘伶娟,走进了病房。刘伶娟僵着身体,站在那里,眼底却是划过一丝淡淡的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