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娘是戏精

刚出机场,温黎南就被一个叫余之之的女人缠上,原本女色勿近单身贵族的他,竟然被说成是她小孩童默的爸爸,一夜间变成渣男代表。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不管他怎么辩白,她都能用天后般的演技给他设计出各种大戏,让他越描越乱,最后连家人都不相信他! 为了让 “孙子”回归家庭,温老爷子竟然做主让他们住到了家里! 避无可避,温黎南只好开始反击!然而查明隐情,竟让他内心柔软,对余之之也开始改观…… 余之之:“学长单身这么久,莫不是在等我?” 温黎南:“嗯……等你的表演。” 来吧, 男神当前,不能怂,演技飙起来! 你萌萌哒戏精新娘已上线!

第三章 苦衷
1.
一早,温黎南就将童默送了回来,看样子童默昨晚睡得不错,这会儿已经精神满满,几步来到余之之身边:“妈妈,你好点了吗?”
余之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对温黎南说:“多谢学长。”
“不用谢。”
温黎南站在门口,可没什么好脸色,昨晚童默一直在踢被子,现在倒也不算冷,只是他睡眠向来浅,被童默这么一闹,哪睡得好。
他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精神好了的余之之可比不得昨晚:“学长,你要是觉得道谢不够,我愿意以身相许的,顺便买一送一,就当是回报你昨晚照顾我们母子之恩。”
“以身相许,牺牲很大啊。”
“怎么会,默默可是一直叫你爸爸啊。”余之之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为学长做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的,毕竟我那么喜欢——”
“再见!”
温黎南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转身直接离开。每次都是这个理由来掩盖,以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昨晚之后,反倒可疑起来。
她这么费劲地接近自己,连带她儿子也这么卖力,住进温家之后,也从未消停,到底想要什么?
童默昨晚在他房间睡的事情,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温家,那张逢谁都要说上一通的小嘴,真是让人头疼。
温黎南极力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却还是抵不住李婶的感叹:“小南以前不是最讨厌和别人一块睡嘛,昨晚居然愿意带童默,果然长大了啊。”
这算是长大吗,温黎南无语。
一连几天都没有从余之之的口中问到什么,温黎南将自己关在书房,仔细地回忆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童默。
那个一直跟在余之之身边的小家伙,所有事情的开端好像都是因为他。那个一开始叫他爸爸的小孩儿,那个坚定认为他就是爸爸的小孩儿,那个让余之之分外在意的小孩儿。
重点是,童默现在六岁,而他看过余之之的个人信息,二十六岁,一个医科大学的高才生,为什么在二十岁还在上学的时候生下孩子?
太可疑了,这对母子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很多他必须去弄明白的秘密。
余之之现在见到温黎南,都恨不得绕道走,本就是冷冰冰的性子,每次问话都弄得像是审问,真让人无奈。
许浅还真难得见余之之仓皇落败,毫不客气地嘲笑:“余之之,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行啊。温黎南不就是多问了几句为什么,你怎么就不能沉着应战了呢?”
“你闭嘴,我现在听见那三个字就头疼。”余之之趴在桌上,抬眸瞪着许浅,无精打采地说。
庄丘交流回来,科室开了一个分享会,大致就是听听庄丘这次交流回来的心得。会议最后,科主任还对余之之那晚抢救车祸患者的表现给予了表扬,弄得余之之一阵脸红。
结束了会议,正好到下午交班。余之之今晚值班,所以并不着急回去,给童默打了个电话,童默难得多问了一句:“那我今晚能和爸爸一起睡吗?”
以往她值夜班,都会把童默一块带过来,让他在医院的值班室睡觉,现在住在温家倒是不用这样,看来前几天去温黎南那儿睡了一次,心也偏过去了。
“这你得去问爸爸。”
她可做不了这主,她最近躲温黎南都躲不及呢。
知道她没意见,童默高兴地隔着听筒亲了一口余之之:“那妈妈记得想默默,还有,好好工作。”
晚饭过后,温黎南在书房练字,童默刚推门他就发现了,那与以往不同,小心翼翼像只小仓鼠的身影,竟让他没有忍心阻止。
“爸爸。”童默从门口探出一个头来。
温黎南写完最后一笔,才放下毛笔,转头问:“什么事?”语气算不得温和,但也不严肃。
童默小步跑到他身边,紧张地抿了抿唇,小手折腾着衣袖,一下一下,最后用细若无闻般的声音说:“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面对这张满是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小脸,渴望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温黎南还真不能狠下心来,何况那小家伙还解释了原因——
“妈妈她今晚在医院值班。”
真是让人没办法拒绝的理由啊。
他们在搬进来最初,余之之就解释过童默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于是本来给他们准备的两间房,最后只用了一间。
“知道了。”温黎南淡淡地应答,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童默脸上瞬间扬起笑容,几步跑过来抱住温黎南:“爸爸真好。”
温黎南表情一怔,最终什么也没说。
过后,整个三楼便热闹起来。
“爸爸,你还不睡吗?”晚上九点,童默准时来到书房,从门口探出个头,小声地问。
“怎么了?”温黎南问。
童默挪着小步子来到温黎南身边,睁着大眼委屈道:“可是我要睡了。”
温黎南只得放下手上的事,耐着性子离开书房。路上,童默又告诉他:“可是,爸爸,我还没有洗澡。”
温黎南只能带着他去浴室。除了这些要求,童默到底还是很听话的,可当温黎南给童默擦干身子,才发现忘了给他拿衣服。
这还是他第二次进余之之的房间,上一次还是几天前,抱余之之上来。
余之之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不像人前疯疯癫癫的样子,所以童默的睡衣也并不难找,只是——
他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摆在桌上的一堆书。
温黎南蹲下身去,刚准备收拾,目光却停在一份资料上。余之之一个外科医生,手上怎么会有精神科的资料,更让他惊讶的是患者那栏居然写着——童默。
明知道接下来的举动有违道德,可温黎南的手还是不自觉地伸向了那份资料。
他很清楚,那份关于童默的资料对余之之而言很重要。
或许,这就是余之之一直避而不答的原因。
童默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听不清楚,但也能猜到是在催他。他迅速地将地上的资料重新整理好,放回了书桌,而那一份,被他拿去了书房。
温黎南回到浴室,童默有些不满地抱怨:“爸爸动作真慢。”
他无奈地点头,并没有解释。或许他很快就能知道答案,和眼前这个小家伙有关的。
余之之急匆匆地冲进书房,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学长,你是不是去过我房间?”
一早下班回来,她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资料被人动过,而她夹在中间忘了收起来的童默的那一份不见了。
温黎南也没有否认,将手边的那份资料推到余之之眼前:“这下应该能告诉我,你的苦衷。”
早就已经猜到,可真看见那份资料的时候,余之之先前因为焦急而冲进来质问的气焰反倒灭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看过了?”她不确定地问。
“我还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兴趣。”温黎南淡淡地说,在余之之松了一口气时,又补上了一句,“但我不介意现在看。”
资料现在在温黎南手上,他完全可以那样做,至于为什么会等到现在,恐怕只是想听她会怎么解释这一切。
余之之盯着资料犹豫着,里面有童默一直在以来所有的问诊记录,虽然一开始就清楚温黎南早晚会知道,可面对他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虚。
温黎南却不着急,好看的手指一下下地敲着纸张,耐心地等着余之之开口。
“这个,其实是我定期去给默默做心理辅导——”
“余之之,我要听实话。”
漫长的对峙后,余之之终于纠结着决定坦白:“默默在以前受过刺激,精神状况一直时好时坏,这些都是我定期带他去做检查的资料。”
“受过刺激?”温黎南惊讶。
“嗯,大概四岁的时候。”余之之脸上表情微变,手下意识地捏成一团,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
温黎南意识到自己问到了别人的隐私,却还是继续道:“抱歉,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余之之抬眸看着他,心虚得连声音都小了起来,“默默在家翻到了学长以前的照片,后来又在电视看到你,就认定你是他爸爸,还要我解释,我就随口编了一套,后面才有了机场那一出,其实我也没想到……”
“你家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余之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因为,我去南城美院看过你的毕业书法展。”
大概的情况温黎南算是弄明白了,余之之收养了童默,童默找到他的照片,她便说他是他爸爸,最后那小家伙就真的把他当作爸爸了。
“余之之,你——”
“机场的时候,默默在,我一下没办法跟你解释那么多,事情被人传到网上我也没想过,见你被骂,我还解释来着,可是哪知道我好像越搞越糟,后来想说跟你道歉,可默默认定你是爸爸,我也只能将错就错,来找你。”
余之之小声地替自己辩解,虽然还有一条,她喜欢他,可现在好像并不方便拿出来说。
“我被你惹了一身麻烦。”
温黎南多少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就算一切照她所说都是无心,可把他折腾成这样,被人骂渣男,被父亲说没责任感,甚至还要让他们住进自己家,接受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他哪能不生气。
“温爷爷找到我,我一紧张就胡乱编了个故事,但是我没有想到最后会住到这儿来……”余之之越说声音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最后,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学长,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告诉他们吧。”
温黎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只是将手边的那份资料递给她:“拿走吧。”
早想到余之之的苦衷和童默有关,却不想中间还有那些曲折。
温黎南在余之之离开的书房凝眉思索,手拿起摆在一旁的毛笔,在桌上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字——默。
那个昨晚拼命往他怀里缩,总是用妈妈会怎么样来教他,见着他就会跑过来叫爸爸的小家伙,原来还有那样的经历。
明明是整个事情受害者的他,居然会同情他们,开始觉得余之之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也没那么过分,甚至体谅起了她的苦衷。
还真是应了她的话,没想到他真会理解她,因为那个小家伙。
理解归理解,可不代表他有责任去配合这一切。虽然把他们接回来后,网上的那些议论平复下来了,可要不是被父亲拿爷爷的名声相逼,网上那些议论,他又怎么会在意。
2.
晚饭,在都快吃完的时候,温黎南扫了一眼众人,忽然停下手中的筷子,表情严肃:“我有件事要说。”
余之之脸色一白,在大家看过来之际,手迅速抓住他的衣袖,微微用力,而另一只手却已经伸向童默,紧张地看着温黎南。
温黎南微微看了眼余之之:“余之之她——”
“学长!”余之之焦急地打断,眼神朝童默那边示意着。
“余之之她——”温黎南明显感到手肘多了一股力,他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一会儿要和我出去一趟,童默就麻烦你们了。”
大家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一听是这事,笑着答应下来,只有余之之,诧异地看着温黎南,只见温黎南已经放下筷子,站起来催促道:“走吧。”
余之之赶紧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同在座的各位欠了欠身,快步跟上。
刚才的紧张还没有散去,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是准备说的,虽然被她打断,可她知道,要不是因为默默,又怎么会突然转了话题。
“学长……”
“我理解。”温黎南淡淡地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对不起。”余之之不好意思地道歉。虽然在书房的时候,说过他可以直接说,可是现在,她害怕了。
不说童默,就单单是温家的各位,如果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自导自演的闹剧,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面对他们。
温黎南多少能够理解,何况当时还有童默在。
他望着远处的湖面,看似漫不经心道:“说说童默的情况吧。”
余之之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但其实童默的情况她很少和人说起,因为只要一提起,就不可避免地要想起当年的事,可现在,她不能再回避。
“默默其实是我朋友的孩子。当年我朋友因为受不了老公多次出轨而自杀,默默亲眼目睹了一切。我们到的时候,默默就坐在我朋友旁边,周围全是血。可之后,他却不记得那天的事情,我们先前以为是选择性失忆,可某天他忽然将我认作妈妈,甚至将那之前的记忆和我拼凑起来。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刺激太大,他的记忆中枢将那些记忆封闭起来的同时,也在脑海里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将他带在身边。”
“他父亲呢?”
“在出事之后,他也跟着不见踪影。默默只记得他是离开了,看到你的照片,就以为是你,后来又在电视上看到你,就问,爸爸为什么会在那儿,我只能编出一套当年和你在一起,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分手的故事。可我没想到,在带着他去南城见过医生回来的途中,会意外在机场遇到你。”
温黎南听到最后,有些诧异地皱眉问:“他最近还需要看医生?”
说起这事,余之之脸上浮上一层忧虑:“这段时间病情又有些反复,偶尔会做噩梦,说他梦见我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可能是记忆在慢慢恢复,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记忆重叠,这些谁也说不清,但情况确实不好。”余之之叹了口气,朝温黎俯了俯身,为难地开口,“学长,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好像也很过分,但是能不能请你再等一等,至少等默默稍微好一些。”
温黎南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她是不是在演戏,毕竟她为了住进他家,也没少博过同情,只是现在——
要他不去相信吗,童默的治疗资料他是知道的,余之之现在的神情也不像是装的,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从一开始,她就大可将他否认掉,找一个合适的交往对象,告诉童默那就是他父亲,却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与她毫无瓜葛的他?
余之之一下愣住,好半晌才缓缓地开口:“因为,学长是我的偶像啊。”
只是这样吗,但余之之已经不想继续解释,迅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学长如果不同意,麻烦提前告诉我,我好想想怎么和默默解释。”
温黎南跟着她一块起身。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准备问下去,反正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
回到温家,童默已经睡着了,小家伙甚至还给她留了个字条,说奶奶要给他讲睡前故事,让她和爸爸可以玩得晚一点。
她趴在床边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小人,今天和温黎南说了那么多,这会儿反倒惆怅起来。自从照顾童默以来,她除了童默妈妈的祭日会去祭拜,基本上已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因为她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童默给看出破绽。
对温黎南提出那样的要求,是不得已,却也清楚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给温黎南惹麻烦,害得他被网友骂那么惨,害得他有苦难言,连着温家都被她拖下水。
她以前还可以拿着童默当借口,做到理直气壮,可仔细想想,童默关他温黎南什么事啊。
就在今早,童默还特高兴地告诉她,昨晚爸爸帮他洗澡,给他吹了头发,甚至还教他做了作业。
余之之的手摸上童默的脸颊,多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啊,生活怎么偏偏就不能对他温柔些呢。
一夜未眠,早上,余之之替童默收拾好,出门前,正好撞见温黎南,她微微点了个头就赶紧逃开。
在和温黎南说清楚之后,她也想了很多,害怕温黎南会拒绝,也为自己的请求感到愧疚。
早上查完房她回到办公室,便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她今天不用出诊,也没安排手术,倒是没什么事。
直到中午,她脑子里还全是这件事,希望温黎南能够同意自己的请求,甚至能够为了童默帮自己,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无耻。
越想越纠结,她往桌上一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现在还没有下班,直接冲到了楼下许浅办公室,搬了张椅子坐到许浅面前,哭诉道:“许医生,我完了。”
“又怎么了?”许浅背着眼前的药方,心不在焉地应和,这是家里老头布置的任务,下个星期就要回去,背不过下个月会加倍的。
余之之现在没空管她的敷衍,凑上前去,哀怨地解释:“学长发现了默默的治疗资料,我在他的威胁下,只好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许浅这下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余之之:“你说什么?”
“就是我让默默误会,让温老爷子误会,甚至让全世界都误会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以及默默的情况,我全告诉了他。”
“余之之,你说你——”听她解释了昨晚的事情,许浅真是被她气得不轻,“默默的治疗资料怎么会被温黎南拿到。”
说起这事,余之之也在后悔:“我前几天不是找医生聊过,聊完就稍微看了下,放在桌上没收起来,可能是学长昨晚照顾默默,去我房间看到的。”
许浅无奈地白了她一眼,道:“所以温黎南决定什么时候赶走你?”
“喂!”余之之委屈地望着她,“你好歹安慰我两句,顺便帮我想个解决办法吧。”
许浅果真张开手将余之之拉进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肩膀,答案却一点也不安慰人:“还能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说,温黎南都没有理由要帮你,你还是想想到时候温黎南拒绝,你应该怎么跟默默解释吧。”
听到这里,余之之更加郁闷起来,伏在许浅肩上,哀切道:“我害怕。”
温黎南下班回到家时,童默正在客厅写作业,他本来准备上楼的脚步忽然顿住,想起昨晚余之之的那些话,他看童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思索。
“爸爸。”童默注意到了他,立即放下手上的铅笔,噔噔噔跑到温黎南身边。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一直用着软软的声音这么叫他,一开始只是以为他认错人,后来以为是余之之教的,虽然从来没有回应过,却也不反感,只是现在再听,心里某处竟像是被什么撞着,莫名地有些疼痛。
温黎南伸手摸了摸童默的头,第一次,他主动亲近童默。
童默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身体微微一怔,随即仰着头冲温黎南笑了笑,可温黎南已经迅速收回了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晚上的饭桌上,余之之一言不发,一个劲地埋着头吃饭,温母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她又说不是,大家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多问,只能看向温黎南。
温黎南其实也捉摸不透,可面对他们却只能解释:“昨晚出去,好像着凉了。”
明明是烂到不行的借口,温家的大家却一点儿也不怀疑,甚至让李婶一会儿准备感冒药给她送去。
余之之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对上温黎南的目光,却又止住。
虽然和许浅聊过,可心里的愧疚感和紧张感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加剧了。
此后一连几天,两人见着,余之之都会率先绕道逃开。
一开始温黎南只觉得她大概有急事,可次数多了,自然察觉到不对劲,只是每次还不等他将名字喊完,余之之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关于童默的事情,温黎南这几天也在思考,相比于一开始知道时的生气,这会儿他要清醒理智得多,只是每当他想要拒绝余之之的请求,都会想起童默的病情和身世。
温黎南坐在书房扶额思索着,电话意外响起。
四周弥漫着咖啡和蛋糕的香味,温黎南递上昨晚刚刚写好的一幅字,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不过这对于对面的人来说,足够了。
“多谢。”许浅偷偷看了一眼温黎南递过来的那幅字,满意地将它收好,这才解释,“老爷子下个星期大寿,听说他最近喜欢字画,一般人的他未必能看上,只好来麻烦你。”
“许老喜欢字画可不是一两天了。”温黎南毫不客气地拆穿。
温、许两家在易安皆算名门,一个以书法闻名,一个以医术问世,自然少不得有些交集,温老和许老也是旧识。
许浅是许家这辈最小的孩子,从小就受尽哥哥姐姐的疼爱,性子也是古灵精怪,这会儿被戳穿,她也不觉尴尬,不慌不忙地喝着咖啡,说:“是还有些其他事。”
温黎南不由得皱起眉头。两家虽然是旧识,但到了他们这辈联系甚少,和许浅也不过算是认识,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见面是许浅昨晚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写一幅字,他可不记得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事情。
“听说你最近喜得贵子,恭喜啊。”
许浅淡淡地笑着,让温黎南微愠:“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个请求。余之之是我朋友,我俩勉强算世交,拜托你,别那么着急赶她走。”她说得理直气壮,不知道是胜券在握,还是不在乎结果。
“余之之是你朋友?”
许浅知道他要问什么,赶紧解释:“别误会啊,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俩认识。”
温黎南并不怀疑,于是问:“理由。”
“默默那么可爱,身世又那么可怜,现在情况还不好,正是需要你的时候。”许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还有,余之之很信任你。”
她的话不无道理,童默现在的情况确实需要他,只是最后一点——
“信任我?”
表白这种事她可不代劳,许浅适时地收住,浅抿了一口咖啡:“听说是相信你能够胜任那个位置。”
温黎南并不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意外她居然会为了余之之特意来找他,不过想到两个人的性子,玩到一块去也不奇怪。
许浅离开之前,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让他千万不要赶走余之之。
所以,余之之这几天一直躲着他,是担心他会拒绝吗?她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3.
温黎南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善人,可在童默这件事上,他反复思虑后,却没有办法真的什么都不顾。
虽然那个疯女人确实给他惹了一身麻烦,只是他无法对她的请求无动于衷。
余之之这几天见着他就躲,晚上耗到饭点才回家,早上提前送默默上学,在家里的时间,也想尽办法不单独和他碰面。
说是让他想好答案提前告诉她,这会儿倒是用这种方法耍起赖皮了,还真像她能够做出来的。
既然在家里躲着他,那到医院总能堵到人吧。
余之之今天出门诊,相比较于手术来说,算是比较轻松的一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今天的患者并不多,在门诊坐了一上午,她居然还能空出发呆的时间来。正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中饭,刚出门诊室,却意外等来了一个患者。
据说是工作的时候意外地从高处摔下来,同时梯子倒下合着一堆东西一块砸到胸部,一出事就直接送了过来。
急诊转过来的病人,送到胸外科的时候,已经出现出血性休克,这会儿该忙的都在忙,这里就剩她和庄丘,余之之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稍微检查了一下情况,根据以往的经验,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治疗,一边配合庄丘的安排,一边根据情况进行急救。
温黎南到的时候,余之之刚把人救过来,稍微松了口气,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外的温黎南。
余之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刚才因为情况着急而没注意被沾上血迹的衣服,双手的手套上也满是血,这会儿怎么看都有点狼狈。
“你怎么在这儿?”余之之惊讶道,反应过来,赶紧摘下手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不过衣服一时却是没有办法处理一下。
“来找你。”温黎南倒是坦诚。
医院里还没人知道她是温黎南那场大戏的女主角,庄丘更是没怎么关注网络八卦,自然也不认识温黎南。
“之之,这位是?”
余之之尴尬地笑了笑,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却没想温黎南已经快她一步回道:“温黎南,余之之的……合作伙伴。”最后几个字,他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出来。
在庄丘疑惑的眼神里,余之之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我一个朋友。”说着,拉着温黎南就往自己办公室走。
庄丘本来还想再问什么,可余之之已经快步离开。
直到拉着温黎南进办公室,把门锁上,余之之这才舒了口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转过身来。
“你都想好了?”
猜到温黎南特意到医院来是为了什么,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虽然一开始就猜到,毕竟就算说了童默的身世,可温黎南也没有帮助和照顾童默的责任,只是一想到,多少有些难过。
“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温黎南所问非所答。他来得不晚,正好看到了余之之刚才和庄丘的整个抢救过程,那不需要任何语言交流就能熟练配合的默契,可不是一两天积累起来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平时不着调的疯女人,居然还有这么镇定果决、严谨认真的一面,干脆利落的动作,准确的判断,还真让他有些刮目。
但,他更在意,刚才余之之介绍他的时候,那个亲切地叫她之之的男人眼里流露出的警惕。
余之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接答道:“科室前辈。”
只是前辈?他相信余之之没有撒谎,也不打算深究,于是将话题重新转了回来:“你的请求,我考虑过了。”
余之之不由得心一紧,却难得正经起来,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平静地说:“嗯,我会尽快找机会和默默说清楚的。”
就这样结束了吧,哪怕一开始就只是一场闹剧,就是她制造出的一连串误会,可多少带着些微期盼,带着悸动欢喜,所以现在,明知只是回归正轨,却还是难过,而且她还不能像以前那样厚脸无耻,赖着他。
余之之暗自惆怅着,看着温黎南那张依旧毫无表情的脸,果然,她真的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啊。
“这个,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温黎南拿出一沓纸,余之之这才注意到,温黎南带着一个文件夹,只是,他们之间的事,已经严肃到需要用文件来证明了吗,还是他担心她会后悔?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加失落了,却也只能伸手接过来,只是协议的内容,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啊。
“学长,这是……”余之之不解地问,似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同居协议》,甲方答应让乙方继续住在温家,故,特设以下几点协议……
不是说考虑过了吗?难道不是要让她离开吗,那这协议又是怎么回事?
“基于我现在并没有喜欢的人,同时也不想再被逼着去相亲,让你继续留在温家,不仅对童默的病情有帮助,我也省去了一件麻烦事。”温黎南口气清淡,公事公办的样子,既没有露出对他们的同情,也没有那种万不得已的妥协,反倒像这不过是一件互利共赢的合作。
难怪他前面会说两人是合作伙伴,还真是这么回事。
余之之没有想过温黎南会答应,一直以来,温黎南不喜欢童默,不喜欢她,都表现得太明显,就连童默都在私下问过她好几次,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可现在这是……
“学长。”她怔住,一连串问题在脑袋里转了好几圈,虽然温黎南表明只是为了省去麻烦,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清甜。
温黎南居然没让他们走,他答应了……
这个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叫嚣着,她迅速从刚才低沉的情绪里走出来,不着急看协议,而是激动地扑过去抱住温黎南:“谢谢你,就知道你不会置我们默默于不顾的。”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是没换下的沾着血的白大褂。
温黎南完全没料到她会扑过来,身子本能地僵住,想要逃开,却又没办法推开她,最后,只能不得已轻咳一声,出声提醒:“余之之,自重。”
余之之反应过来,赶紧放开他甚至退后了几步,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难得支吾:“学……学长,那个,你也还没吃中饭吧,我们先去吃饭?”
“嗯。”温黎南淡淡地应道。没人注意到,他居然红了耳根。
还是第一次靠女生这么近,从小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女生的请求,他也都是客气地拒绝,倒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觉得女孩子很麻烦,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习惯。
可刚才,被余之之打破了。
在余之之收拾准备出门时,温黎南提议:“就去食堂吧。”他知道这种时候余之之不能离开医院太远。
食堂吗?余之之本来准备离开的步子顿住,虽然她一直在温黎南周围蹦跶,却还没有准备好让温黎南在她身边出现,所以,她立马否决:“那个……食堂人很多,要不我去打包上来。”说着,不等温黎南发表意见,已经迅速跑开。
温黎南张了张嘴,想提醒她应该换件衣服再出门的。
在食堂遇到的时候,提前知道的许浅也没有多问,反倒是余之之自己不好意思解释,说温黎南有事找她。
从食堂回来,半路遇到庄丘,通知她半个小时后手术。
余之之惊醒,像变了个人,表示一会儿就过去。
她将打包上来的饭交给温黎南:“食堂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温黎南接过,打开一看,虽然余之之在离开之前,没有问过他喜欢吃什么,可她带上来的,居然完美避开了他不爱吃的菜。
虽是疑惑,温黎南也没有多问,直接吃了起来。
因为时间关系,余之之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匆忙地换下身上已经脏了的衣服,简单地和温黎南解释了一下:“我一会儿有个手术。”
“嗯。”温黎南没有阻拦。
“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去,协议,我看完之后,再签好字给你。”余之之想了想,又多交代了几句。
只是温黎南没有回答,直到她离开。
温黎南打量着余之之的办公室。她来这里不过四年时间,已经有了独立的办公室,虽然空间不算很大,桌上和一旁书柜摆的全是工具书,窗台上居然还有一株多肉,长势极好。
他并没有在办公室停留多久,离开的时候,顺便将垃圾带走,替她带好门。
患者的情况比较严重,除了胸外科,还联系了骨科,庄丘主刀,余之之助手。
打开患者的胸腔,余之之一步步地配合着庄丘,简单查看伤势情况,将错位的器官复原,迅速找出出血点,进行缝合,然后清除胸腔内残留的积液,这台手术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骨科。
有条不紊的每一步,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余之之知道,受过强烈撞击之后的器官已经变得脆弱,这时候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发生更严重的出血情况,所以大家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紧张。
手术结束,余之之轻轻舒了一口气,对上庄丘赞赏的目光,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刚才一个小动作,要不是庄丘提醒,她差点就犯错了。
“庄前辈,谢谢。”余之之不好意思地道谢。
庄丘倒是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反倒是鼓励地说:“手速保持得很好,判断同比有进步,只是,考虑还不够全面,多接触一些案例会更好。”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余之之的手速向来不输科室其他人,只是控制那灵巧双手的大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像庄丘一样迅速且准确地判断。
回到办公室,发现她离开时来不及收走的垃圾,已经被温黎南一并带走了,而桌上工整摆着的,是那份协议。
因为手术突然,所以门诊那边,另外安排了人过去,余之之结束手术,还是准备过去看看。
到了下班时间,她准时回来。科室的护士见着,忍不住好奇:“余医生今天不加班了?”
余之之尴尬地笑了笑:“嗯,今天不加班。”
已经没有避开温黎南的必要,加班这样的托词,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是因为温黎南的原因吗,余之之离开的脚步都轻巧了不少。刚走到停车场,她居然看到了温黎南的车。
“你怎么还在这儿?”余之之敲了敲车窗,疑惑地问。
温黎南打开门:“上来。”
从余之之的办公室离开,他是打算直接走的,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到这儿来了,顺路载她回去也不算麻烦。
只是,没想到,余之之居然会拒绝:“我开了车过来。”
是余之之住进温家之后,温母考虑到温家那边坐车不方便,医院离温家又有些距离,就让余之之开她的车,反正温家不缺这辆。
一开始余之之并不想接受,可温家这边确实打不到车,她最后只能向现实妥协。
虽然她也很想坐在温黎南的副驾驶座,但是她真的开了车过来,如果坐温黎南的车回去,明天还得麻烦他一大早送过来,这么麻烦的事,她想了想,还是放弃。
最终,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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