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之这个茶具的钱他不是付不起,只是他从没有花这么多钱买过这么几个不中看不中吃的玻璃杯,签单的时候忍不住肉痛。 为什么非要买啊……不买不行吗……一定要玻璃杯吗……我自己也会做玻璃杯呀……”卫鸿含泪念叨着,也难怪颤抖的爪子在信用卡单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肉痛,但是卫鸿的思维里完全没有让段寒之自己付账的意思。开什么玩笑,我们卫鸿自认自己是正宗的北方老爷们儿!没有出去玩还让女朋友付账的坏习惯! ……卫鸿,当着段寒之的面,可千万别说他是你女”朋友哦。 你会被宰杀烹调,煮成一锅狗肉汤的哦。 你竟然也喜欢茶具啊,”突然边上传来一个声音,真看不出来。” 卫鸿一抬头,关烽面无表情的站在柜台边,助理Jason捧上装着信用卡单据的小盘子,关烽一边就着他的手签了单,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瞥向卫鸿,——嗯,这套茶具不错,我本来打算入手的。” 卫鸿有点惊讶:你就是上次在酒店里和段导开房的那个——” 一只手闪电般掐住卫鸿的脖子,明晃晃的钢笔笔尖正对着卫鸿的喉咙,关烽的眼神极其温柔极其淡定: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卫鸿头上默默的流下一滴汗。 这套茶具他们已经不剩存货了,”关烽收回手,用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语气,十分淡定并且和蔼的道,反正你也不像是喜欢茶具的人,gān脆就转卖给我吧,原价我给你加两成你看怎么样?” 卫鸿看了一眼信用卡单据上的数字,内心十分纠结。原价价格已经够让我们的小忠犬吐血的了,再加上两成,够他买多少肉骨头哇? 三成。”关烽诱惑。 Jason低声对他说:让吧,关总喜欢的东西,硬抢也要入手的,何况他现在手上还有凶器呢。”关烽手上还拿着那支锋利的金笔。 卫鸿呆滞了五秒钟,飞快伸手捂住自己脆弱的脖子:……不行,还是不行啊,段导说他喜欢啊!” ……段寒之喜欢?” 卫鸿悲痛点头。 所以……”关烽的视线慢慢从卫鸿脸上转移到账单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几个零,……你花这么多钱,其实是买东西给段寒之的?” 卫鸿默默的伸出爪子,捂住眼睛。 关烽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极其好玩的事一样,慢慢浮起一个微笑。 关烽那张冰山脸上能浮现出表情就已经很惊人了,更惊人的是那还是一个毫无恶意、一点也不带刻薄意味、更不算是反讽的微笑,并且那微笑还保持了好几秒。 作为为关烽工作了五年之久的私人助理,Jason震惊了。 哦,好。那你就拿给段寒之去吧。”关烽说完这句话,慢悠悠的转身走了。 Jason石化三十秒,猛地一个激灵,迅速拔腿跟上。隔了老远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顺着空气飘散过来:关总,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笑了,请你告诉我那是我的错觉!” 不你没有错觉。” ……你不是说脸上表情过多会促使皮肤老化,所以要保持冷静严肃,不要随便乱笑的吗?” 嗯。偶尔也笑笑的。” ……” 卫鸿眉角抽搐着,用力揉了揉脸。上天啊你造出段寒之这么一个妖怪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造出关烽呢? 为了双贱合璧吗? 第31章 黑暗的车厢 商场一楼有个高档咖啡店,客流量最大的时候,这里的茶点价格牌让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止了步,一片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只零星坐了三五桌客人。 Jason推开玻璃店门,关烽走到角落一张木桌前,把手里刚付账的一套Hermes茶具轻轻推到对面老妇人面前。 那老妇人穿着浅紫色珠光面料礼服,脖子上一圈颗颗饱满硕大、货真价实的珍珠,保养良好、矜持贵气,只略微扫了一眼那茶具,点了点头说:难得你有心,知道当妈的喜欢什么。关锐上次买了一套景德镇的让人给我送来,我当时就让她哪来的给我回哪去——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的乡下货,她以为所有人的品味都跟她一样差吗?” 助理Hellen眼明手快的拉开红木椅子,笨重的椅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移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关烽坐在老妇人对面,淡淡的打断了她:妈,喝茶。”说着接过侍应生端上来的花茶,放到老妇人面前。 关母用三个涂了珍珠色指甲油、保养得一点皱纹不见的手指端起茶杯,说:关锐大半年都没来看我了,她心里对我有气还是怎么着?” 她不敢。” 你还说?你也是,一年倒是有半年住在法国,家业都jiāo给关锐了,你还是不是个当家的,嗯?” 关烽不答话,只对递上茶水单的侍应生挥挥手,动作间颇有一丝忍耐的不耐烦。 Hellen训练有素的对侍者低声吩咐:一杯冰水。” 关母喝了口茶,转变了话题:我今天找你出来,就是问问你,为什么关靖卓和郁珍的订婚典礼推迟了,不是说好了上上个周日的吗?再拖下去郁珍都显怀了,怎么穿礼服?我看他是存心想让郁珍被人看笑话!” 关烽道:我想靖卓是还没有准备好。” 郁珍都准备好了,他一个男人,要怎么准备!等郁珍真把孩子生下来了,他不会不认吧?” ……不。他不认我认。” 你的心已经往外拐了!”关母生硬的教训道,他关靖卓是什么人,郁珍是什么人!你连谁亲谁疏都不知道,亏得你还是个名门贵族养出来的掌门的大公子!” 冰水送了上来,侍应生彬彬有礼的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Hellen立刻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的塞给他,快快的打发他离开了。 我就是知道靖卓是什么人、郁珍是什么人,才会督促他们结婚。”关烽神情冷淡而礼仪完美的为关母斟满花茶,动作带着纯英式的jīng致风范,却没有丝毫感情波澜,母亲,您放心,我关烽要是死了,家产一半给关锐一半给郁珍,靖卓那份他找关锐要,郁珍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看得和婕婕一样重。我这样说您还有意见吗?下周我约了律师,正好我们可以签署一下文件。” 关母神色略微有了些松动,却还是再一次确认:你会把郁珍的孩子看得跟关婕一样重?关婕可是你的种。” 关烽轻轻放下水晶玻璃杯,毫无瑕疵的杯面映出他明亮完美、冷淡无情的眼睛,就像一对价值连城的无机质的珠宝,闪烁着冷冰冰的昂贵光芒。 让靖卓和郁珍生一个孩子,难道不是我和您之间的相互妥协吗?”关烽抬起头,那和关母一般肖似的jīng致眉眼互相对视着,靖卓我都让他姓关了,郁珍的孩子我没理由不让他进门。您放心,关家几代血脉乱得一塌糊涂,我不是都给理顺了么?——谁敢对我关烽的决定说半个不字。” 关母看着自己亲生的俊美无双的儿子半晌,终于露出一个矜持而满意的微笑:阿烽,你果然是我儿子,跟我长得都这么像。” 关烽的回答是轻轻为母亲切好蛋糕,纯银铮亮的刀叉和纤细修长的五指,绵软醇厚的黑樱桃酱在英国白瓷盘子里缓缓流淌。 关母微笑着看着他。他们的神情亲密无间,动作都轻盈而优雅,好像上流社会高贵而完美的家庭,专门做出来让千万平民看的。 那亲昵,jīng致到不像是真的。 卫鸿偷偷把信用卡单据塞进口袋,在段寒之冷酷无情的bī视之下,卫鸿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偏偏段寒之还不忘恭维他:真有钱,真牛bī。赶明儿你别接剧本别拍戏了,你开娱乐公司去多好。你看你这么有老板派头。” 段寒之假模假样的,那声音一听就让人狂汗,卫鸿头都要埋进裤裆里去了。 卫老板啊,正好我今天还有不少东西要买,gān脆你跟着全程付账吧?你不是挺有钱挺牛气的吗?啊?你脸红什么呀你?” 卫鸿呜咽了一声,把头深深埋进方向盘里。 ——大男子主义的封建余孽。”段寒之轻蔑的评价了一句,省省钱给自己弄点像样的冬装,买个房子,谈个女朋友多好。也不想想我混了多少年了,我不知道照顾自己吗?我没能力给自己付账吗?” 卫鸿更加用力的把脸埋进手掌心里去了。 你跟我混,混再久都没出息。赶紧谈个正经恋爱买个正经房子是真的,钱不够我推荐你去拍几个新戏,好好工作努力攒钱,等你混到我这么大的时候,绝对比我有钱,比我混得好。gān什么呀你瞪我gān什么呀,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