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霖寒毛直竖:让开让开!谢谢合作!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谁知道他这话一说出来,记者们更加兴奋,更加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段导到底是怎么回事?”拍戏受伤了吗?”谁打的120?”…… 魏霖口才本来就一般,更不善于应付记者,人家一涌过来,他就立刻倒在了群攻之下。 几个娱乐报刊的记者拼命对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段寒之拍照,有一个镜头几乎伸到了段寒之脸上,立刻被人推开抢拍。结果被推的那个不服气,又大力的推回来,结果挤得抬担架的医生没法走路,差点一跤跌倒地上,担架也险些摔倒在地。 医生生气了:快点让开!病人呼吸发生障碍,再不上救护车就可以死在这里了!” 记者立刻吃了兴奋剂,拼命按着医生采访:请问段导是什么病?为什么会发生呼吸障碍?”难言隐疾吗?有生命危险吗?”不是拍戏受伤的吗?我们听说是拍戏的时候受伤请问是真的吗?……” 突然那个记者的话筒被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 记者一抬眼,只见卫鸿站在面前,面无表情的劈手一挥,话筒的线竟然被他生生扯断! 卫鸿是个很少发脾气的人,他个性非常的好,随和,容易说话,从来不斤斤计较。 越是这样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就越让人觉得害怕。 记者还没来得及发表抗议,就被卫鸿狠狠一推,当即摔倒在地。另外几个堵着担架不停拍照的记者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他们的照相机就被人夺走了,卫鸿看都不看,直接把照相机往远处一扔。 快走!”卫鸿一手抓着抬担架的医生,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通向救护车的路。 医生有点惊讶的看着他。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定是演员,戏服穿着还没脱;演员一般都是不敢对记者动手的,更不敢惹这种狗皮膏药一样只抢新闻、只抢八卦的疯狂记者,因为这种记者一旦污蔑起人来,那连草稿都不用打。 但是这个年轻人敢。边上几个摔倒的记者破口大骂,有的当即就在打听他是谁,但是他连看都不看人家。 明星当中也有这种硬气的人啊,医生不由得想。 你等着!……耍什么大牌,看我到网上怎么骂你!” 卫鸿充耳不闻,一脚踏到救护车上,动作利落的帮医生把担架抬上车。 救护车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司机不敢耽搁,立刻踩下了油门。 救护车在记者愤愤不平的咒骂声、镁光灯一闪一闪的卡擦声中,风驰电掣一般远去了。 第12章 首席大太监 头好重,眼皮仿佛有千钧重量,沉得睁不开。 身体针扎一样的疼。那抽丝一样的痛苦从内脏和骨骼的缝隙中透出来,就像墙缝中刮过的风,刀子一样锋利,冷飕飕的chuī得你透心凉。 段寒之手指动了一下,喉咙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病房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墙壁是白的,chuáng铺是白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日光灯,映得那白中泛出惨绿,让人心慌慌的。 段寒之勉qiáng偏过头,只见手上吊着一根输血管,顺着往上一看,赫然只见一个血袋挂在输液架上。 ……我怎么了?为什么要输血? 胃穿孔吗?阑尾炎吗?动手术了吗? ……除了无孔不入的记者之外,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段寒之抬起手,仔细端详着。保养良好的手上一点粗糙也没有,手指漂亮修长,指甲是jīng心修剪过的椭圆形。这样的手简直和钢琴家没有什么两样。 突然他一把拔下输血针头,竭尽全力扶着chuáng沿坐了起来,连鞋都没有穿,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下了地。 才走了短短几步,眼前就一阵头晕目眩,因为过度充血而导致眼前阵阵发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半跪在了地上,耳朵里嗡嗡直叫。 恍惚间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医生带着护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段寒之只觉得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仿佛被什么人七手八脚的抬起来,然后重新架到chuáng上。 血袋重新吊起来!” 针头扎进去,按住他,按住他!” 放松,放松,血管太细了针扎不进去……” 轻微的刺痛从手背上传来,段寒之神经一凛,猛地睁大了眼睛。 鲜血重新顺着软管流入体内,带来一阵阵温暖的眩晕。段寒之躺在chuáng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氧气和血液充满提供到身体各大小血管里,他苍白的脸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正常人的活气。 乱下地走什么,还嫌身体糟蹋得不够吗?”医生忍不住埋怨,要叫什么人就按铃铛,哪有病人随意下chuáng乱走的,除了毛病责任谁负?” 段寒之张了张口,声音哑的几乎变了调:……医生,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迎着他的目光,医生竟然顿了顿,然后避而不答:你有家属吗?” 就我一个。” 父母有吗?兄弟姐妹有吗?” 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别人呢?” 现在一时都联系不上。” 医生犹豫了一下,段寒之心沉了下去:你说吧,不要紧,我受得了。” 医生摆摆手,护士都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还带上了门。病房里窗子紧闭着,外边是一望无垠的夜色,透过笼罩在夜幕中的无边无际的原野,可以看到公路边遥远而微渺的路灯。 病房里十分安静,以至于医生把笔轻轻放到文件夹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全身性器官统一衰竭综合症。”医生看着段寒之的眼睛,具有遗传性,属于罕见疾病。” 如果从正面看段寒之的脸,你会发现他的瞳孔在刹那间微微变大,然后紧缩起来。除此之外他脸上什么其他神色都没有,眼睛没有眨,嘴唇微微张开着,一动不动,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你家里……长辈有得过这种病吗?” 段寒之脑子里嗡嗡响,只看见医生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医生又问了一遍:家里有长辈得过什么特殊的病吗?” ……祖辈有人晚年衰弱而死,都说是无疾而终……有个姑姑是吐血过量而死的。” 还有呢?” ……有个堂弟生下来就高烧窒息,然后就……” 新生儿器官衰竭综合症。” 段寒之死死地盯着医生,慢慢摇头道:不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恐吓医患是犯法的!” 我们有什么必要要恐吓你?从那天被送进来到现在,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段寒之猛地坐起身环顾周围,然后抓过搭在桌边的外套,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日历上明确显示着今天的日期,确确实实三天已经过去了。 段寒之手一松,手机滑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有办法治吗?一定有办法治疗的是不是?” 医生看着他,点了点头。段寒之的表现虽然有些失态,但是比大多数病人都好多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震惊、伤心和失望,而是怎么积极治疗,属于一生最喜欢看见的病人类型。 我今年才三十多,还不想那么早死呢……”段寒之摇了摇头,勉qiáng自己显出一点笑意来,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哪里可以治疗,您尽管说。这几年的确不大注意身体,我根本没想到过……这种病就算在我们家也不是人人都得的……” 可是要很多钱。”医生斟酌了一下,当然我知道您是很有名的导演,我女儿也挺喜欢你拍的片子,想必您是不会缺钱的——但是钱这个事情,当然是越多越好。世界上曾经有过换全身器官的先例,完完全全就是拿钱往里砸,从头到尾换完了器官还未必能活上二十年,后期治疗、透析、保养什么的都是大量消耗资金的东西,所以……当然一般病人我不会这么跟他们说,您嘛,我就不见外了。” 换器官?!” 治疗方案要视病人情况而定,真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那器官就非换不可了。”医生想说就你那饱经烟酒的肝和肺,就算不衰竭也应该换一换了,但是看段寒之受的刺激打击已经很大,所以就忍了忍没说,——如果真要换器官的话,我们这里是做不好的,甚至北京也没几家医院能做,最好还是去国外。” 段寒之呆呆的坐在chuáng上,一只手扶着额角。零碎头发从他指缝里滑落出来,末梢竟然已经泛出了微微的huáng。 原来他身体衰竭已经开始这么久了。 只是一直忙着拍片子,忙着各种jiāo际应酬,忙着和记者打jiāo道,忙着纵情于酒色财气。原来在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危险的警告就已经久久的回dàng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