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铜花门

父亲那么喜欢小妾、丫头,对母亲,对她也是尊重的,也是偏向的。不然,她在张家怎么可能替母亲管小妾,替庶出的弟妹说亲事?李显为什么一点也不在乎她这个妻子?她理解不了,不明白。就像鸟无法理解鱼。已经是柳嫂子的良缘哭倒在她的脚边,面色煞白,泪如雨下。连个丫...

第20章
    良缘把贞儿抱回来时,她的两只手都是泥,裙子上也是污泥。张宪薇结巴了一下,还是没舍得骂她,让人抱着去洗澡换衣服了。

    良缘跪下替她的儿子虎儿告罪,张宪薇摆摆手说:都是孩子,有什么罪呢?贞儿能玩得这么开心就值了。”

    她叹气:……说起来,她也只有四岁。四岁的孩子,无法无天才是幸福呢,要教规矩,等开了蒙才说吧。”

    晚饭时,李显还没回来。张宪薇就带着贞儿和南儿吃,李克要念书,白天他被三个小孩子闹了一天,书没有看多少。她jiāo待人把饭送过去,盯着他吃完才许继续念书,晚上也不许熬夜。

    良缘过来悄悄给她说:那边院子里的花掐了,听说难过的晚饭都没吃。”

    张宪薇用筷子敲敲面前的一盘蒜泥白肉,这盘还没动过,给她送去。”良缘端起这一盘,又把旁边的一盘猪肉皮冻一起端走了,再看着眼前的鱼头豆腐汤说:这汤要是太太不喝了,我也一起给她送过去得了。”

    她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良缘端过去了两道菜,一盆汤,再加一盘小花卷。回来对她说:她都吃了。”

    李显回来了,张宪薇让丫头去侍候他更衣,正准备睡下,朱锦儿的院子里过来报信,说朱锦儿现在泄肚子,咽了两头蒜都止不住。

    李显愣了一下,问她:家里还有药吗?”

    张宪薇吩咐良缘:煎一副送过去。”良缘点头,说:姨娘身上弱,煎一副只怕药力太qiáng了,不如煎半副先试试吧。”

    就这么办吧。”李显说。

    煎了药送过去,过一会儿回来说好些了,李显就让人都睡吧。躺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大概是三更过半的时候,又来说:不成!姨娘刚躺下又起来了,现在人都站不直了!”

    李显起来披衣服,张宪薇跟着起来,喊外面的人:叫老大快去请大夫!”

    第 15 章

    快天亮的时候,大夫请来了。李克跑遍了半个燕城才请来一个大夫,是个年近三旬,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大夫。

    他夹着布包,跟在李克后面,从李家大门进来,穿花过径,看到前面有一座大院子,就往那边走。

    李克叫住他:大夫,是这边。”

    大夫赶紧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后走。再绕过一条窄径,见是一座小院,不等近前就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的药味。

    可见是个重病的。

    大夫暗暗点头,这样的病人看起来容易。

    李克领着大夫进去,屋里有一个丫头守在chuáng前。李克给大夫搬过来一个绣墩,您请坐。”

    嗯。”大夫高深的点点头,一手捻着胡须,一手三指并起,搭在伸出chuáng帏的一只手腕上。半晌,换另一只手再搭上去。

    李克一直等着,见大夫切完了脉,凑过去小声问:大夫,可知是……”

    大夫叹气摇头,贵眷平常可有用惯的药方子?让我看看。”

    最近几年,朱锦儿吃过的药方子有一摞。丫头拿过来,大夫一边翻,一边心中暗喜。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再问:最近吃的药可还有留下?给我瞧瞧。”

    可巧昨天晚上喝的两碗药都还剩下半碗,丫头都端了过来。一碗是平常吃的补药,一碗是止泻的。

    大夫拿过来又闻又尝,然后就开了一幅方子出来。

    李克拿过来一看,大部分的用药都跟以前朱锦儿常吃的药方差不多。他收起药方,问:昨天晚上,我家姨娘像是下痢……”

    姨娘?

    大夫脸色一变,虽说大夫不能挑病人,可人分三六九等,世人难免长一副势力眼。给正经的太太、奶奶看病和跟姨娘、丫头看病可不是一回事。

    往重里说,这可有点丢人啊……人家要介绍大夫,也会说前几日许府的老太太瞧病,用的那个大夫的方子好。不会说李府的小姨娘看病,伍大夫的医术高超。

    大夫不想再坐,就算这个姨娘能吃龙肝凤胆呢,那也是姨娘。也无大碍,一时脾胃不合也是有的。如今这个天气,就是个好人也容易生点小病。”大夫草草答道,站起来就要告辞,其实贵眷如今的身体,不是大补就能补起来的。倒不如平时小心一点,慢慢的或许就好了。”

    李克连忙要留大夫:大夫请留步,我家这位姨娘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见好,请大夫开个管用的方子……”

    大夫一听,就想叹气。他是大夫,又不是神仙?人都觉得大夫开一剂药,人就要立刻从chuáng上蹦起来才叫好?

    他摇了摇头,说:小先生言重了。是小的学艺不jīng,告辞,告辞。”

    李克跟着送到了门外,把药方jiāo给下人跟着大夫回医馆拿药,他转头去了正院。

    张宪薇刚刚从贞儿那边回来,昨天夜里她到女儿那里去凑和了一晚,省得还要安慰李显。正好李克进来,她就道: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早饭吧。你姨娘的病瞧得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李克肃着手等张宪薇说完,把药方递上去说:大夫开了张方子,说姨娘只是现在天热,一时脾胃不合。”

    她接了方子扫了一眼,转手给了坐在旁边的李显,对李克说:你也是累了大半夜,别再熬神了。今天上午先回去补个觉,有事下午再出去办。老爷说呢?”后半句回头问李显。

    你娘说的对,回去先歇一歇。”李显把药方子放下。

    良缘带着丫头把饭菜都端进来,对张宪薇说:姑娘在闹别扭呢,太太去看看吧。三个丫头都没办法了。”

    这孩子。”张宪薇笑道,给李显盛了一碗粥,那我去瞧瞧,老爷和老大吃吧。”

    李显听了也面上带笑,贞儿怎么了?是丫头侍候的不好?”

    良缘听见这话就低下了头。张宪薇道:丫头都是好的,是贞儿太任性了。老爷就别为这种小事挂心了。”

    李显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突然想起来对她说:是不是家里太素静了,她不习惯?她不是喜欢花吗?买回来了没?”

    张宪薇说:昨天才让人去,今天就能抬回来了。我多买了几盆,锦儿那边也放上,让她看看能散散心。说不定舒散一下,身体能有点起色。”

    李显听了要皱眉,后又忍住,撇了李克一眼,再淡淡的对她说:嗯,那就均两盆放过去。”

    张宪薇笑着点头出去,良缘跟着出来,屋里只留两个小丫头侍候。她们转到贞儿这边,见她正被柔筝侍候着穿衣服。

    喜欢新裙子吗?”张宪薇过去抱贞儿,在她的小嫩脸蛋上亲了一口。

    喜欢!”贞儿在chuáng上转了个圈,裙摆转起来。好了,快下来穿鞋子。”她抱着她坐在chuáng沿,良缘蹲下拿鞋子给她穿上。

    因为要守孝,贞儿的裙子大部分都要换。张宪薇怕她不喜欢这些素净的颜色,就让人在裙子上用素色的丝线绣上各色花纹,就绣在袖口、领边和腰带上,再给她换上几个新鲜的香包,再教屋里的丫头一见她换上,就要夸她这么穿着漂亮。

    坐到桌子前时,贞儿想起了李南。南儿呢?”她已经习惯家里有小朋友陪她一起吃饭,一起玩了。

    张宪薇见状,放下筷子道:南儿在你单儿哥哥那边。你要去找他吗?”

    我要!”她说着就往椅子下滑。张宪薇就让良缘带着贞儿过去,今天你就在那边吧,也教一教单儿屋里的人规矩。”

    良缘答应着去了,张宪薇gān脆把女儿做的早饭吃完了。等她吃了一碗蒸jī蛋羹后,李显进来了,看到她捧着那么小的细瓷碗,先笑了:贞儿呢?”

    去找她大哥哥了。”她站起来。

    李显愣了一下才知道这说的是谁——反正不是李克。他清了清喉咙,没话找话的说:我这就要出门了,还想过来看看闺女呢。”

    她笑着扶他坐下,让人把碗盘都撤下去,再上一碗茶来。李显端着茶打量着女儿的房间,这还是他第一回进来看个仔细。

    屋里几个窗户都是大敞开,夏天太阳升得早,这个时候外面的阳光就很烈了,洒进来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柜子、桌子看着都是用旧的东西,虽然擦得gān净,可上面的漆不亮,显得温润。

    李显站起来过去摸着小巧的梳妆台,这是你以前用的吧。”他状似回忆,我还记得,你当初的嫁妆是连在娘家时用的家什都搬过来了。”当时那些东西一到李家就封到了库房里。

    张宪薇想起旧事,也难免放缓了神色,道:我娘说带过来给我的女儿用。”只是这女儿来得太晚了点,不过她更庆幸贞儿是她这时候才生的。如果生在之前,那女儿会被她教成什么样呢?

    亏了自己不可怕,亏了孩子,误了她的一辈子才可怕。

    她一回神,李显已经回到她身边坐下,轻拍着她的手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回头告诉贞儿,让她记着她娘对她的情。”

    张宪薇抽回手,自得的轻笑:那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天生就跟我一条心。这情还用记?”

    李显怔了一下,呵呵笑了。放下茶,他站起来说:我出去了。大伯的丧事拖了几个月,家里的事很多都没弄。”

    去吧,家里不用担心。”张宪薇拍拍他的肩,做势给他理了理衣服,就送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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