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谢谢阿姨。” 大妈关门回屋,方想又按了几遍门铃,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她无力地额头抵着胳膊趴在门板上,心里翻江倒海。 刘余琳啊刘余琳! 你到底在不在家? 不在家的话,又会去哪儿? 她现在该怎么办? 该上哪儿去找刘余琳? 方想从没有这么无助过,就连当初刘余琳失踪也没这么无助过,那时候好歹她还能回家看看,可现在,连家门她都进不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算找物业,提供不了证明,物业也不敢给开的。 方想烦躁地猛锤了一下门,突然瞥见墙边踢脚线旁喷着一串暗红的手机号。 开锁电话? 对呀,找锁匠啊! 方想赶紧摸出了手机,照着那手机号就拨了过去。 锁匠来的很快,拍下她手持身份证的照片后,这才开始帮她撬门。 不亏是职业撬锁的,三两下,咔啷咔啷,门就开了。 “直接换锁吧,给你算便宜点。” 方想急着找刘余琳,随便点了两下头就跨进了屋里。 “你先换,换好我给你钱。” 说罢,开了灯,当着锁匠的面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急切,换了鞋才直冲阳台。 呲啦! 猛地拉开阳台门。 先看窗户。 窗户紧闭。 再左右看看。 空无一人。 只有那天忘了收掉的被子还晾在绳上,在墙上留下一大片昏暗的影子。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方想转身朝着刘余琳卧室奔去。 卧室门大敞着,站门口一目了然。 依然空无一人。 她喘了口气,转身又朝卫生间跑去。 没人。 厨房。 没人。 难道刘余琳……没回来? 她这才想起奔到鞋柜边,拉开柜门仔细看了看。 刘余琳的白色雪地靴没在,棉拖却好端端的放着。 她……真没回来…… 方想突然像是泄了气般,直接坐在了玄关地上。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棉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茶几。 那天订的外卖还在桌上放着,只是掏出了一盒,显然是刘余琳打开看了看。 她眼眸游移了一下,也不管那锁匠看她的眼神有多怪,挣扎着爬起来,又跌跌撞撞进了厨房。 刚才进来时没注意,这会儿再看,那微波炉门半开着,那天刘余琳给她留的早饭还在里面摆着,显然刘余琳回来过,也确认过了她没有吃早饭。 如果真像庄医生说的,刘余琳很在意她,那么,那天刘余琳回到家里,看到自己好心给她留的饭,她没吃,点的外卖,也没动,而且,人还直接失踪了! 刘余琳会怎么想? 这都几天了,这些饭都还摆在原处,这又意味着什么? 方想踉跄了一下,扶着料理台才站稳。 她的脑中乱成一团,什么天桥下惊现无名女尸,什么车祸撞死未婚女子,什么人贩子丧尽天良拐卖白领…… 那些乱七八糟恐怖的新闻不断充斥着她的脑细胞,她觉得她的头快爆炸了,真的快爆炸了! 她捂着脑袋,缓缓蹲了下来,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后悔过。 她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就离家出走? 她不知道刘余琳有抑郁症吗? 为什么还要跟她赌气? 她怎么就不能等刘余琳回来,当面看看情况再做结论? 如果,如果万一刘余琳出了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只不过随意想象了一下刘余琳浑身是血的样子,方想的心跳瞬间就滞住了,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拼命摇着。 不会的不会的! 刘余琳的抑郁症还没到那种地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锁换好了!来试试吧!” 玄关突然传来锁匠的吆喝声。 方想这才摇晃着站了起来,随便抹了抹眼泪,红着一双眼走了出来。 也没心思试钥匙,付了锁钱,锁上房门,她颓然地靠着门板缓缓滑到地上,心里空茫茫一片。 她不敢翻新闻,虽然觉得刘余琳不可能出事,可还是害怕。 现在这样子,好像除了在家里死等,再也没别的办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的灯明晃晃的,却照不亮她的眼。 她靠坐在玄关,眼中一片死寂,呆愣愣地望着前方。 突然,她的眸子微微转了转,视线落在了她之前一直忽略的客房,那是她一直住的屋子。 她记得,她离家出走时,房门刻意关上了,这会儿却是开着的。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可她还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步三拖有气无力地迈进了客房。 客房里黑漆漆一片,窗帘半掩着,窗外的夜色越发的暗沉了几分,像是随时都能落下一场雪。 借着客厅明亮的光,她环视了一圈。 空的,没有人。 chuáng上还是老样子,她走时扯掉了chuáng单,现在依然只有坦露的褥子。 视线下意识地转到了chuáng头的垃圾桶。 凤眼微微睁大。 空的? 之前塞在里面的chuáng单呢? 她又左右看了看,转身去卫生间翻了翻洗衣机,又看了看置衣筐。 没有chuáng单。 是……扔了吗? 或许吧。 方想步履蹒跚地再度返回了客房,一步步挪到了chuáng边,无力地倒下。 chuáng褥喧腾着,载着她不知什么时候涌出的眼泪。 她摸索着,摸出手机,翻到了她唯一知道的刘余琳一个同事的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了起来。 她qiáng忍着哽咽,问道:“张姐,我是方想,刘余琳朋友,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有事吗?” “我,我今天回家忘带钥匙了,就想问问刘余琳下班没。” 对面传来一声诧异:“刘余琳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方想的心都快碎了,“她,她请假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两天我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不过,我想应该请了吧,也没听上头提这事。” 对面似乎又问了刘余琳到底出什么事了,方想已经没心思再听,她掐断了电话,丢在了一边。 什么修养,什么素质,什么在别人正在说话时掐断电话很没礼貌,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不听话地流着。 她拼命擦拼命擦,却还在流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怕得眼泪都控制不住。 刘余琳大概恨死她了吧。 是她先引诱了她,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做了和王大海一样的事。 她不该跑的,真的,不该一声不吭离家出走。 真的不该。 等到刘余琳回来,她一定要跟她说声“对不起”。 她要告诉刘余琳,不是她没有魅力,是自己不够成熟。 她还要告诉她,她很好很美很有吸引力,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心动。 是的,她的确是有点心动了,她竟在想,如果刘余琳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马上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再狠狠吻上她的唇! 只要刘余琳能平安无事,其他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 只要她平安无事…… 刘余琳,刘余琳……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你快出现吧,求求你了。 求求你…… 方想蜷缩成一团,无声地落着泪,终究是擦不gān净,不如就随它们流吧,随便吧。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刘余琳。 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嘎达——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方想没在意。 嘎达—— 又一声。 方想睁开了眼。 隔着水雾迷蒙的眼,隐约恍到光影微动,似乎是……窗帘在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