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嘉自己尚且不知道他那一下打中了什么, 只觉得金戈交击之大作,身体失重之间,眼前乍亮。 他猛然一惊, 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 他们修行之人, 一向有“顿悟”的说。 方那短短一片刻的功夫,舒令嘉心思伏,悲喜翻涌, 明明是犯了自幼所剑道的大忌, 乃是最容易引走火入魔的做。 但此刻清醒过来, 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境界有所提升, 甚至产生了一心胸畅爽, 无拘无束的欣然之感。 他能感觉到冰凉的汗珠顺着自己的脊背滑落下来, 浸湿了后心的衣服,而左手掌心中牢牢握住的那枚玉简,几乎沁凉入骨。 周围一片嘈杂,很多人正在惊呼,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舒令嘉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角『色』等级进度条猛向前推了一大段。 这样一来, 他已经快要接近下一个“路人”角『色』的等级了。 舒令嘉满头雾水,站身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两边的一番对比下来, 在是有些过于惨烈。 姜桡一招失手, 原本就已经十分尴尬, 再见舒令嘉抬掌之间就解决了这次危机, 那个瞬间,他的脸『色』几乎是狰狞的。 狐族人的表情都是惊喜中带着欣慰。 这位少一年到头也很少能在青丘住上几天,狐族人对于他并不了解, 只是本能呵护,只求他平安健康就好。而现在看到他这样有息,自然是骄傲,是惊讶。 这对于整个狐族来说都是好事,而族长果能醒过来看到少,也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其他人更是正佩服的五体投,再也不存半点质疑,见舒令嘉身,就都上来向他道谢或者称赞。 自然,其中也夹杂着不少议论和嘲笑姜桡的窃窃私语。 哪怕是他先前稍微低调谦虚一些,此刻都不会落得这样颜面扫,之前胡吹大气许久,却了这么大丑,只怕过不了几天,姜桡连带着凌霄气宗,就要成为传遍修界的笑柄了。 毕竟都是源同门,在场的凌霄弟子们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个个连话都不想说,默默走山洞,心里也埋怨姜桡的张扬。 想当初舒令嘉在的候,身上的光环可比他大多了,人家也没有这样得意忘形,果然是小方来的,是浅薄。 外人的轻蔑嘲笑,本门弟子的失望,固然都让姜桡气恼,但他最为担忧还不是这些。 已经第二次了。 姜桡还记得,自己头回产生这力量流失的感觉,还是之前第一回说舒令嘉抓了段浩延的候。 当他心里觉得古怪,但异样稍纵即逝,便也没有特别在意。 但这回,功力折损的感觉变得比上回更明显了一些,虽然总体损耗很细微,但姜桡担心的是这异常趋势。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果以后这现象频频现,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毕竟……这股力量原本也并不属于他。 姜桡悄悄抬手,握住自己一直戴在腕上的一串彩『色』曜石。 有个秘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他是个穿越者。 但大概是比较倒霉吧,别人穿越,怎么也得有个显赫的身份,要么就是突的能力,到了姜桡这里,却成了个乡下穷小子,他本人亦没有什么特长的方,也只能就那么凑合着过。 而这东西是他一次被继母叱骂之下赶家门砍柴,在后山上的一棵老槐树下面捡到的。 他把这样东西拿来,指尖碰到冰冷的石面,就见脑海中响一个缥缈的音,询问他,想不想成为这个界的中心,让所有人都喜爱他,崇拜他,对他臣服。 姜桡当都惊住了,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前方传来猛兽咆哮,一只黑熊从林中扑,向着他就猛冲过来。 他骇然之际头脑一片空白,手里还记得紧紧攥住那串彩『色』曜石,然后就被被黑熊拍倒在了上。 生死关头,一剑横空而,刹那间黑熊穿心而过。 姜桡惊魂未定抬头来,看见一名白衣少年现在面前,正挽剑花甩掉刃上血迹,而后收剑回鞘,清冷俊美,仙气盈然。 他此生从未见过能有此容貌之人,一看的怔住,对方却已翩然转身而去。 “我想……” 姜桡攥紧手中的曜石,脱口而:“我想变成他那样子的人。” 后来,他的愿望竟然成了。 舒令嘉所拥有的一切,都几乎在慢慢转移到他的身上,姜桡也以为自己会一直拥有下去。 但今是发生了什么?拿过来的东西还会被要回去不成?! 这个狐族少究竟是不是舒令嘉?难道说他在……恢复? 只要他恢复了,自己也就会一样被打回原形! 姜桡再次打量自己腕上的彩石,骇然发现,其中绿『色』的那枚上竟现了一小块微微褪『色』的斑点。 猜测仿佛得到了一点证,他通体生凉,咬了咬牙,不动『色』侧了侧头,悄悄寻找舒令嘉的位置。 * 舒令嘉初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方那一招不小心打到人了,直到见别人的道谢,他意识到,原来他竟凭借自身灵力,打破了那几道剑怨形成的屏障。 这套杂念丛生剑果然有些门道,而且来的很巧。 果是在舒令嘉的全盛期,本门的根基已经扎下,练剑绝对不可有半分情思杂念,他今天再体悟这套完全相反的剑,自相矛盾,重伤吐血都是轻的。 但舒令嘉的灵脉基本上都已经废了,破而后立,反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误打误撞,悟到了一些玄机来。 他随着众人走山洞,心里面还在反复琢磨着这件事。 虽然有系统的提示,这枚玉简的来路也还是在有些令他怀疑。 它为什么会在威猛的剑鞘中?会不会跟段浩延有关系? 舒令嘉不禁想到刚所到的关于段浩延的死因。 他心里想着事,人也越走越慢,逐渐不动『色』落在了队伍后面,悄悄按了下胸口。 舒令嘉对自己的伤势有自知之明,虽然不怕苦痛,但为了防止变成狐狸,平招动手,都是能省一分力气,就省一分力气,以免牵动伤势。 结果刚神游天外,那一招使得毫不收敛,没用的风头是了个彻彻底底,有用的灵力却没了。 很有可能要变成狐狸了。 不过这一回,舒令嘉倒是淡定了许多——因为用的不是他的脸。 这样的话就算被夸了可爱,那也是丢这个狐族少和青丘的人,无所谓。 他只是在思考,一会是变个狐狸跟着大队一去,还是先遁一遁,等恢复了再说。 这,系统忽然冒来一句:【有办了。】 舒令嘉顺口接道:“什么?” 随着他这句话,周围一下子就炸了。 舒令嘉:“……” 巨响震耳欲聋,四处烟尘弥漫。 舒令嘉手疾眼快,长剑鞘,威猛锋利无比,瞬间当头砸下来的一块巨石劈碎。 但这个动作也彻底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灵力,使他瞬间变作了狐形。 在这个候,身形娇小成了一件占便宜的事,头顶『乱』石噼里啪啦砸下来,几乎要把人给活埋,舒令嘉反倒是有个空隙就能躲闪。 他用爪子灵巧扒住石缝,随便往块大石头底下一避,等到周围都安静了,这钻来,抖了抖『毛』,其他的同伴早已经没了影子。 舒令嘉:“……” 倒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吧。 他望着眼前的一片乌烟瘴气,无挑眉,只能晃了晃尾巴,弄得很没气势。 “系统,可以啊。” 系统很冷静:【不是我设计的,我只是在进行新剧情生成提示。】 舒令嘉灵巧跳过一堆碎石,打量着前面的路:“哦?” 系统放了一段新剧情: 【姜桡不喜欢杀人,他只喜欢让人人都围着他转,崇拜他,敬仰他。 但现在的情况特殊,不管这人是狐族少还是舒令嘉,活在这上,都只怕会给他带来越来越多的后患。 不得不除。 他心中计议已定,趁四下无人注意,悄悄手中的灵符扔到了身后。 姜桡知道,这个位置,正好是万魔眼的正上方。 仅仅是爆炸和碎石只怕不能对方这样一个高手何,但姜桡方进入秘境的候就曾经差点误入万魔眼,被里面一股极强却沾着魔气的力量打了来,差点受了重伤。 现在对方直接掉进去,可就不一定能安然无恙来了。】 舒令嘉看过之后,还觉得挺不对劲——这次的剧情居然没想弄死他。 “不一定能安然无恙来”这句话,对于他一个炮灰来说,似乎都有些过于温柔了。 他问道:“没改之后的原剧情,这里应该是什么?” 【原剧情:角不慎掉入万魔眼,与反派初次正面交锋,被打,升级。】 系统的音当中透愉快:【由于角行动脱轨,角专属剧情发生转移,其中包含大量随机奖励,幸运奇遇,请宿注意接收,早完成升级!】 竟然是剧情偏移! “与反派交锋,并且在被反派的吊打之下激发潜能而升级”——这正是属于角们的常规剧情。 但是由于姜桡自己对于舒令嘉太过忌惮而先行脱轨,反倒明明应该属于他的机遇拱手让到了舒令嘉的身上。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舒令嘉可以享受一段独属于角的剧情待遇了。 舒令嘉十分谨慎,仔仔细细把原剧情读了一遍,沉思片刻,忽然说道:“不对,这段剧情没说完整。” 系统:【怎么?】 “姜桡为什么突然要对我下死手呢?” 舒令嘉道:“他甚至还不能完全确定我的身份,就认为我会给他带来后患,冒险也要置我于死,这举动太莽撞也太过激了,不像是他能做来的事。” 他踱了两步:“姜桡肯定还有其他让我非死不可的隐藏理由。” 系统有点小心问道:【那么宿认为这个理由是?】 舒令嘉道:“之前你说过,姜桡是突然现,占了角配置,会取得今的天赋成就。我还不确定这件事他是否知情,现在看来,只有偷来的东西,会成天患得患失,生怕被失给找回去。” 系统不由沉默,宿的机敏超过了它的想象。 舒令嘉慢慢说:“他怕是自己心里根本就很清楚,他那份天赋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甚至……他的天赋,就是从我身上偷取来的。” 小白狐爪子在上一拍,板着张『毛』绒绒的脸,冷笑了一。 【噗嗤。】 舒令嘉一顿,若无其事收回爪子:“我在说正事,很好笑吗?” 他语气淡淡的,后背上和尾巴上的『毛』却都炸了来。 【本系统是专业的,工作期间不会笑,宿到的是新版提示音。】 【噗嗤!经检测,反派景非桐已在前方现,完成“蹭反派”小任务,可帮助宿解除狐狸状态。】 原剧情中,姜桡碰到的那名反派正是景非桐。 只是不知道碧落宫并未收到青丘邀请,景非桐怎会现在这个秘境当中。 舒令嘉被系统的阴阳怪气搞得一肚子闷火,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想见。 他跳到一块还算平坦光滑的石头上,自己团成了一个小『毛』球,用尾巴盖住身体,没好气道:“不去。” 他是没有力气了会变狐狸,睡一觉来,再吃点东西,说不定就恢复了,反正青丘狐狸多得是,不差他这一只。 上次不小心掉了那个粉『色』的蝴蝶结,还得折回去跟人家要回来,对于舒令嘉来说简直是毕生之耻,他可不想再来第二回! 系统致力于培养狐傲天,却很少见到这么不配合的宿。 它在不能理解,界上为什么会有一只狐狸,觉得卖萌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果然狐狸从小就应该被狐狸养大,被人养的都坏了,长那么多『毛』不卖萌,成何体统。 但经过一段间的相处,系统也意识到这位宿的子吃软不吃硬,是个绝对不能拗着来的脾气。 它没办,只能哄: 【你这样自行恢复太慢了,少说也得三五天,难道不怕耽误正事吗?】 【还是去找景非桐,半个辰就行了!】 【他是反派!反派那么冷漠无情,不会觉得狐狸可爱!你怕什么?】 小狐狸把脑袋埋在尾巴里,闭着眼睛不搭理它。 系统憋了口气,暗暗打开系统界面的对话框,自己给自己发了好几个翻白眼的表情。 发泄完毕,关上对话框,它只能辛酸继续恳求这个祖宗: 【我已经把提示音改了,不用“噗嗤”了,还用“叮”,行不行?】 【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摇尾巴了,也不用晃耳朵,也不用抖『毛』,完成任务可以选择的方很多的。】 后一句话总算了些作用,一只狐狸耳朵倏从尾巴上的绒『毛』里竖了来。 系统再接再厉:【你就当他是你养的宠物!人心情不好的候,『摸』『摸』猫儿狗儿,也是调整的一方式,狐狸撸人玩,这不是很正常吗?】 【很快!很快!用不了太长间!】 舒令嘉沉着脸,终究还是站身来,跳到了上,大尾巴有些烦躁扫着面。 依靠自己恢复,确太慢了。 平常也就罢了,这回扮成被整个狐族重视的少,跟他们失散的间太久,只怕会引得他人担忧,平添无数麻烦。 算了,既然不用做那些事情,就忍一忍吧。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舒令嘉深吸了口气,给昌宁发了一张传音符,简单讲了方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小心姜桡,不必担忧自己,他要先找别的方去玩会了。 传完讯之后,舒令嘉便向着大反派景非桐找了过去。 * 昌宁初本来是跟姜桡一队,后来路上遇到了岔口,双方便再次分了两队,走上了不同的路。 这回,倒是让昌宁等人艰难万分找齐了狐族族长所需要的另外两『药』草。 他尚且不知道姜桡跟舒令嘉那边汇合了,正拿着草『药』高兴,便见不远处传来石头的坍塌和爆裂。 昌宁连忙带了人匆匆赶过去,要查看情况,走到一边,便看见一名狐族少年慌慌张张迎面跑了过来,满头满脸都是灰。 他叫贺凉,是舒令嘉他们那一队的,昌宁见了,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长老,事了!” 贺凉几乎要哭来:“方山洞突然爆炸,少他、他被『乱』石给埋在下面了,这可何是好?” 昌宁大吃一惊,上前两步正要询问,忽耳畔风向,他回手一接,手中凭空多了张符纸。 昌宁在符纸上一点,上面的文字慢慢显形来,正是舒令嘉的传讯符。 他皱着眉这张传讯符看完,这知道原来是姜桡搞鬼,不过幸好舒令嘉没事。 昌宁的焦急担忧是淡下去了,心中却是一股怒火腾燃烧来,只气的连连冷笑。 怪不得舒令嘉要离开师门,他这个新师弟可是阴毒,何子濯难道是瞎了吗?凌霄数千年的清誉,怎么收了这么个玩意。 “好了,贺凉,不用急,我都知道了。” 昌宁顺手把传讯符收来,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居然来到青丘界上都不忘了挑事……哼,这口气要是不,能把人憋死。” 他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能当面去质问姜桡,毕竟没凭没据的,对方那么狡猾,万一想要抵赖,自己这边也不能强行『逼』问。 跟小人不能讲道德,他得先看看姜桡想怎么解释这件事,然后也玩个阴的。 另外几个族人都在问:“长老,怎么办啊?气不重要,咱们先快去救少啊!” 昌宁道:“没事,不用担心少。” 他压低了音吩咐道:“先悄悄告诉咱们的人,找少的事做做样子就行了,暗中注意现场有没有留下山洞被人引爆的线索。没有就造一个,只管往凌霄派气宗头上栽赃。然后装的着急点,一定要一边找一边哭,到了没有?” 几名狐族的族人领命走了,昌宁冷嗤了一。 反正已经知道是姜桡动的手,怎么动的手,那么没证据就给他造点证据来不就得了。 总之,要闹就把这件事给彻底闹大,今天非得在各大门派面前揭穿这小子的面目不可,让他们看看,这所谓的新晋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 万魔眼是秘境当中最深处的一处洞『穴』。 舒令嘉昌宁简单提过几句,说通往此的道路十分曲折,不易到达,因周围的石壁上长满了形似人眼的花纹而得名,容易扰『乱』心神,致人生幻。 反倒是姜桡这一炸,给他前往万魔眼开了一条十分便捷的路来。 舒令嘉顺着系统提供的路径嗖嗖嗖跑了过去,到了一处拐角处,突然一转。 系统看他方向反了,正要提醒,就看见对方径直跑到一面玉璧前面,对着上面清晰的投影照来照去。 系统:【……的不可爱,我保证反派什么都不会说!】 【大反派那么凶残,怎么可能喜欢小动物!】 说人类在童年期留下的阴影最为深刻,大概能变成人的狐狸也是一样。 它可以想象舒令嘉还不能变人的候在门派中的惨痛过往了。 舒令嘉对着玉璧弓了弓背,做猛兽扑食状,呲了呲牙,做凶神恶煞状,觉得勉强有点威猛了,应该会让对方忘记他上回带蝴蝶结的蠢样。 他这用爪子自己的头『毛』弄得凌『乱』些,以便显得更加凶恶,然后向着景非桐的方向找了过去。 * 万魔眼外面的道路曲折坎坷,而且处处凶险,但山洞里面却是十分宽敞的。 周围孔雀蓝『色』的石壁上面折『射』幽微的光线,石纹映亮,同一双双诡谲的眼睛,不动『色』织就梦境。 山洞的面则由黑『色』玉石形成,凸的石头形状诡异,仿佛簇簇黑『色』的浪花,簇拥最内侧高处一个天然形成的王座。 空气中仿佛有淡淡的雾气弥散,掩映着王座上的一道白『色』身影。 正是景非桐。 他斜倚在王座上,一手撑着头,双目似闭非闭,像是正在小寐。 这万魔眼是整座秘境中最为凶险之,传说被无数双石眼注视的人,极容易陷入到过往与欲望的幻觉中去,面对最让人沉『迷』而不敢触碰的内心,再也不愿醒来。 不过自然,对于景非桐这般修为高深的人来说,要中招也没那么容易。 但此景非桐身处此,明知其害,却根本没有抵御,而是放任自己陷入到沉沉的幻境当中,看到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 ——恍惚间风飒飒过耳,他正伴着白云御剑飞行,阳光洒在身上,烘的锦袍微微发热,万里长天碧。 身后有人在同他说话,语气像是他的随从。 “……小子,这样一来,您就有师弟了。他年纪虽小,说天赋却非常高,来历此不凡,往后也有人能同您切磋,免得您总是抱怨无趣。” 云间有座山,看来仙气盈然,风景秀异。 他袍袖一拂,落在山头上,随手自己的剑扔给身后之人捧着。 景非桐见自己懒洋洋道:“有什么可切磋的?师尊收了徒弟,自己却跑去,我可没兴趣帮他老人家带孩子!” 那自己的音,似乎比眼下更加气盛一些,还带着些不可一的少年意气。 一语方毕,一柄剑忽然从山后飞来,“铎”斜/『插』在他面前的岩石上,剑上深蓝『色』的穗子微微飘动。 有人语带讥讽,朗朗笑道:“是吗?这位了不的大侠,往后你是带孩子还是挨揍,咱们就拭目以待。” ——等等,他是谁? 我该认识他吗?为什么这个音这样熟悉? 朦朦胧胧的梦境中,一切都好像笼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分明。 景非桐心里忽然很焦急,快步向前走去,想要说话的少年人看个清楚。 然而刚刚迈两步,天好像遽然一转,场景瞬变。 回过神来的候,他感到自己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是在养病。 有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移开,还是方那个音,压低了询问道:“师兄何了?” “唉,这两也不见好转,总是醒不过来。” 那个音便很干脆说道:“这样,我去灵山上看看,能不能采到什么『药』回来。你先在这里守着。” 说着,他要走。 明明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可眼皮就是有千钧之重,怎么睁也睁不开。 景非桐心里一急,伸手在床边一捞,抓住了对方的一片袖角。 “别离开我!” 他脱口道:“我不用吃『药』,我要你在我身边。” 袖角从他的指间滑了去。 “啪嗒——” 是一滴雾气凝成的水从洞顶落下,景非桐骤然醒了过来。 他心中犹存着那梦境里残余的怅惘和恍惚,人却已经本能生警惕。 他身陷幻境,会醒,可不是因为刚那一滴水。 整个山洞都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虽然表面来再无动静,但景非桐却可以感觉到,绝对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向自己靠近。 应该是……某兽,它的软垫轻轻踩在面上,一步一步,冲王座而来。 残存的温柔在他眉宇间散尽,景非桐漫不经心掠了下目光,从王座上微微撑身子,手中蓄积灵力,向着来者的方向看去。 微弱的光线下,只见一只娇小的,纯白的狐狸,迈着优雅的步伐,大摇大摆跳上了王座。 景非桐:“……” 是它。 没想到这只小狐狸居然能来到这处秘境之中。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妖物?傀儡兽?或者就是青丘狐族? 景非桐本来就是个深沉多疑之人,几次的相遇,让他对这只狐狸是奇怪,是防备。 他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便静静看着狐狸崽一直跳到了王座的扶手上。 舒令嘉也很谨慎,询问系统道:“要我做什么?” 他之所以没有贸然凑上去,也是怕景非桐误以为自己意欲加害,发动攻击,于是先在原站上一会,以表示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系统看了看小狐狸的体型,觉得他可能想多了。 【请宿在反派手边小憩一炷香,使反派感到噩梦醒来后被陪伴的温馨。】 噩梦? 舒令嘉微感诧异,没想到以景非桐的修为和格,竟然还会被梦境困扰。 这个任务不难,他试探着用爪踩了一点景非桐的袖子,见对方没有反对之意,便在景非桐绣着繁复花纹的广袖上趴了下来,静静蜷在他的手边。 景非桐低头看了片刻,发现这只小狐狸竟好像的只是想找个暖和的方睡上一觉而已,趴下来就不动了,不觉弯了下唇角。 直到这,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笑意不达眼底就消失了。 景非桐微一屈指,把原本凝着的灵力散去。 ——正好,目前他也不太想动。 上回他『摸』过这只狐狸的耳朵,已经对于它的靠近不怎么抵触。眼下身边多了这么一个蜷在枕畔的小绒球,感受着他一一伏的呼吸律动,诡谲之中仿佛也多了几分夜『色』的静谧。 景非桐的情绪还没过去,索身体重新靠回座椅中,懒洋洋一条修长的手臂搭在额前,闭上了眼睛。 他暂放任自己在半睡半醒的『迷』朦中回味方的梦境。 梦中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见到他,心里仿佛那样快活,那样苦涩? 就好像曾经无可奈何,失去了什么无比珍贵重要的东西一样。 这样想着,一次,脑海中逐渐回『荡』嘈杂的心音,而后越来越大。 是心魔,在这不合宜的刻发作了。 无数人语重叠在一,几乎要化作质的浓稠恶意,像是一条喷着毒汁的巨蟒,慢慢缠绕上来。 “嘘!别再装模作样了,撕下你那层假正经的面具!的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眼中那温和正直的模样。” “你恨这个界,一直觉得这里黑暗、冷酷、肮脏,它吞噬了你爱愈命,视若珍宝的人,你想毁掉这上的一切!” “为什么要忍耐?你明明知道,你的力不止此,你的恨也不止此!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好吗?” “去吧——去吧——” 景非桐骤然睁开眼睛,眸光冰冷,映着周围石壁上万千双同样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睛。 他在心中冷冷低语道:“是么?” 随着他这冰冷的两个字,那混『乱』的音便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打断了,却犹在不甘心从嗓子眼里发尖锐嚎叫,萦绕不去。 景非桐面无表情重新阖上了双目。 他的心魔一比一更加严重了,哪怕便寻良『药』,却也无可解。 明明只要他想要,这间一切珍贵的、罕见的宝物都会被轻而易举摆在面前,但人生中就仿佛是有什么巨大的缺憾一样,那片空虚怎样都无填满。 他总觉得有个人在等着自己,可是却连对方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为此景非桐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来到梦魇之一探究竟,可惜还是没能看见梦中那名少年的模样。 此心中寂寂,忽然就觉得,心魔有些话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这上的无可奈何太多,与其总被红尘牵绊,规则束缚,倒不尝试着颠覆乾坤。 只要一切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就再没什么是会离他而去的,想要的人,也总能找到。 景非桐掌心摊开,轻轻一握,似乎想要从虚空中重新抓住那片滑走的衣袖。 【一炷香间到,您的20气运值已到账。】 系统发布了新任务:【与反派击掌,消除与界为敌的孤独。】 这回的任务都让舒令嘉很容易接受,他毫不犹豫转过头,正好便见景非桐放在自己身边的那只手微微舒展开,于是伸爪,在他掌心拍了一下。 受命运迫害的反派和炮灰仿佛达成了某共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击掌成功的那一瞬间,舒令嘉立刻感到了一阵神清气爽。 之前一路闯秘境的疲惫一扫而空,伤处的疼痛也消失了大半,舒令嘉简直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毛』都从根到尖端充满了力量。 他可以了! * 景非桐以为自己会再次抓住一场空,却没想到被这样一只柔软、温暖,『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手上。 虽然也跟梦境中那片柔滑而冰凉的雨缎袖角完全不同…… 梦里,梦外。 一个不知名的少年,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景非桐彻底从虚无的臆想与无端的怨愤当中挣脱了来,发现自己并不抗拒。 或许只在此刻,他也会需要一点陪伴。 他有些怅惘叹了口气,低头看见狐狸的候,还是笑了笑。 “你要干什么?或者是有话想对我说?” 景非桐捏了捏手中的小爪子,微微叹息:“两度相遇,你我莫不是也前有缘?小狐狸啊小狐狸,你能不能为我解『惑』,我梦中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他眉眼生的极好,总给人一含情脉脉的感觉,此音温柔,唇畔含了一缕怅惘,更增添了几分致命的魅力。 可惜这份美『色』,就也别指着舒令嘉一个给佩剑取名“威猛”的人去欣赏了。 他暂把爪给景非桐握着,到增加了30气运值的提示,连尾巴都忍不住晃动来。 舒令嘉问系统道:“接下来做什么?” 系统道:【经检测,反派目前心情状态为“轻松,轻度惆怅,明媚忧伤”,今份治愈已完成,后续任务发放中,敬请期待。】 景非桐伸手,慢慢『摸』了『摸』小狐狸头上翘来的几根绒『毛』。 所谓人心难测,有候,人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倒是远不及当一只小动物的好,乖巧,纯粹。 然后便见狐狸忽然翻脸,毫不犹豫一爪推开他的手,转身下床,跑的头也不回。 景非桐:“……” 算了,动物也有喜怒无常的。 他叹了口气,收回手支着下巴,目送着狐狸跑远。 旁边的墙壁上,慢慢凸了一个人形,而后一名灰衣人从墙上走了下来,单膝跪行礼道:“见过上。” 景非桐淡淡抬了下手。 这名灰衣人站身来,低头问道:“上……可需要属下那只狐狸抓回来?” 景非桐漫不经心整理着同流云般的广袖,只道:“说你的事情。” 灰衣人立刻知道自己孟浪了,连忙道:“是,殿恕罪。属下方收到消息,段浩延果然是假死。” 这也是意料之中,景非桐冷冷一挑唇,问道:“人往什么方去了?” 灰衣人道:“现在他正往西南方而去,属下已派人跟随。” 景非桐微微颔首。 灰衣人道:“另外,属下还闻,《杂念丛生剑》的另一半剑谱很可能就藏在段浩延用过的兵刃上。但属下无能,他的五把剑都一一检查过,并未发现玉简。” 景非桐了这话,不由看了他一眼,道:“他应该还有一柄冰蓝『色』的长剑。” 灰衣人低头道:“是,属下再去找。” 那柄剑,他知道在谁的手里。 舒令嘉…… 景非桐笑了笑,走下了王座:“不必,下去罢。” 他什么都没吩咐,也没人能『摸』清他的心思,但了这语气和缓的五个字,灰衣人却连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弯腰躬身,倒退着离开。 * 舒令嘉虽然是一只利用完反派就扔掉的绝情狐狸,但心中一直对景非桐存着几分警惕。 经过短暂的两次交集,他能看景非桐此人神鬼没,心思难料,更多半怀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绝非易与之辈。 他以最快的速度了万魔眼,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隐在暗处观察。 过了好一会,舒令嘉见景非桐那边没什么动静,这放了心。 他左行右绕,兜了个大圈子之后,眼看四下无人,往一处石壁后面一藏,恢复成了之前狐族少明绡的模样,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舒令嘉整整衣服,坦然从石壁后面转了来,准备归队收拾姜桡。 不料,他刚一抬头,便看见迎面有个人,也鬼鬼祟祟从另一边探了头来。 两人碰了个对脸,差点撞上,同瞪大了眼睛。 看清面前之人的那一刻,饶是以舒令嘉的子,也不由脱口低喝道:“你怎么——” 对方藏匿良久,好不容易冒头,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个鬼方正面撞上人,同样被舒令嘉吓得不轻。 他回过神来之后,抬手就是一掌,掌中夹着暗器,十分刁钻毒辣,竟是直接就想要人命。 咫尺之间,舒令嘉旋身折腰一避,袖子同流云一般扫,携杂劲风,横扫而去,身体优美之极。 一掌劈空,掌风中夹的毒针则被舒令嘉硬生生反震了回去,那人立刻意识到他不好对付,转身就跑。 舒令嘉落站稳,看着对方的背景,眯眼睛。 此人正是段浩延! 从长相到招式,以及这副熟练逃跑的样子,都足以让舒令嘉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他果然没死,景非桐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难道这就是角的专属剧情吗? 果然是一步一离奇,步步有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