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自己找罪受。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涉及到利益牵扯,这样的自私更会无限放大。 杀妻骗保、争夺遗产、弃养婴孩……这些事在社会新闻上还见得少吗?这憨子难不成还指望养这个侄子来防老? 祁聿很想嘲讽一句,别指望了。 钱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最实在,指望别人都是徒劳。越是至亲,越有可能让你人财两空。他妈当初就是指望着他爸生活,结果呢?他爸自得地享受着一堆亲戚打秋风的chuī捧快乐,他妈最后却连病重送医都没人送,简直像个笑话。 “这个病通常病变发展比较缓慢,不需要立刻手术。你……可以花点时间筹钱。” 祁聿几乎没有见过郑海川这样长时间的安静,最后主动开了口。 他知道郑海川家境不好,记得这人还提过自家大哥也受伤了在老家医治,怕是家里完全没有余钱。这样的情况下,要立刻拿出给侄子治病的钱,显然不现实。 “……嗯。好。” 郑海川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有些沉滞地点了点头,冲祁聿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祁医生。” 五月将尽的午后,外间是热辣的太阳。qiáng光照在院楼十二层的玻璃上,燥热,刺眼,又令人烦躁。 好在医院的空调系统已经开始运转,一窗之隔尽是凉意。他们站立的位置头顶恰好就有输送冷气的送气扇,一股股地chuī着冷风,拂起祁聿的白掛下摆,也打得郑海川手中装着片子的口袋颤颤抖动。 祁聿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又闭上了。 直到注视着白色的大口袋从青年的指缝中飘落到地,而郑海川那原本粗糙又坚实的一双手,已经捂在了那张他什么表情也看不见的脸上。 只能看见郑海川无力地靠着医院的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四周充斥着难以屏蔽的嘈杂声响。病人的闹腾,医生的安抚,家属们絮絮叨叨的担忧,护士台前从未停止的呼叫铃……在那其中,还有难以忽视的一抹稚嫩的声线—— “护士姐姐, 打针针疼吗?偷偷告诉你,我、我其实有点怕疼的。” “不疼哦,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喔,那我不怕的。被叮十口也不怕!” “哇塞我们小朋友这么厉害呀?” “嘿嘿,我每天晚上都会被叮呢!我家老有蚊子,点蚊香也不起用。不过我幺爸被叮得更多,他从来不喊疼的。” 祁聿垂下头,看到了一副隐忍着不停颤抖的肩膀。 像是被什么疼扎得受不住了似的。 “开刀……那得多痛啊?还要切开骨头换掉……” “怎么就……怎么就得这种病了呢?” “我们家小禾苗,这么乖,这么听话,从来不做坏事的。” “他从生下来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摊上一个不管事的妈,一个常年打工回不了家的爸,从小就吃不好穿不暖被欺负,好不容易日子要好过点了,爸出事了,妈跑了,现在,现在还……“ 郑海川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嗓音里全是哽咽。 “律医生……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天理吗?” 郑海川的语气里,尽是茫然与无助。 “为什么老天爷,不可怜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呢?” 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了一起。 他没有回答郑海川。 因为他知道,郑海川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面前的青年甚至需要的都不是他这个人站在这里,而只是想要一个听众,替他分担片刻他忽然有些扛不住的重担。 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松松合合了好几次。 隔了很久,他终于将右手从外套口袋中抽了出来。 修长gān净的五根手指微微张开,在空气中停顿了几秒,而后才落在了郑海川短短的寸头上。 粗硬的发丝刺得掌心微微痒,也微微疼。 祁聿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垂头丧气的人脑门摁起来了一点。 “可怜的人太多了,老天可管不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直视着郑海川的眼睛,冷静地开口说道。 他的身影逆着光,挺拔而颀长,像一颗永远屹立不倒的寒松,声音冷冽而理智,却令郑海川张惶失措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清明。 “你得靠你自己,从老天手里抢人。” 第44章 徒手扛 这之后好几周,祁聿都没有和郑海川打过照面。 他值班不规律,时常连着上三四十个小时的班,回家不是中午就是半夜,每次到家开门时,都注意到隔壁总是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人住。 之前住在公寓,祁聿从来不会关心邻居是谁,也不会在意隔壁有没有人在。可如今不知怎么的,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个憨子在做什么。